张巡依然是那句话:杀杀杀。
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不管他是谁,只要是魔王附体的嫌疑,杀。
杀无赦,不管他身后的后台有多硬,或者对自己来说有多同情。
杀杀杀。
大不了我先斩后奏,拿自己的人头来换。
只要为了大唐,为了人民安居乐业,值了。
大声道:“三大族听令,我为朝廷命官,我命令你们,立即将这六人斩首。”
是……?是…是吗?不是?
纷纷哑了火,没人回应他。
是不屑的回应,因为他张巡是别处的官,是河南的一个没上任的知县,他凭什么管到他们河西。
还有,这人是随便能杀的吗,那白衣公子,有大背景的啊;那黑衣滚球球,更不屑说。
所以嘛,三大家族听其言,而不行。
张巡只有看向南宫听雨。他知道,现在这场上,只有她南宫听雨有此能耐,当此抉断。
南宫听雨却犹豫了,她不知道斩谁,更不敢将所有六人都斩,作为一个修仙者,其实对政治对百姓已没什么感觉……
她现在只希望他的表弟北辰映雪没事。只是这位表弟太死心眼了,怎么说呢,用民间的俗语吧,一脸的麻子不开脸。
没法,只有说,将这六人暂且押下。
张巡却坚决反对。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民族大义和国家安危的高帽子威胁南宫听雨。
斩,必须斩。
南宫听雨的手开始打颤了。
……
斩斩斩,必须斩。南宫听雨的手开始颤抖了。
南宫听雨是什么人,她的手也能颤抖?
事实就是,颤抖,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且愈颤愈厉害。
白衣公子和黑衣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傲然。
傲然地在心里说,要斩,也先从你表弟开始吧,看你能斩的下手?
但,真的斩不下去吗。
不,非也。
南宫听雨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修仙,那修的是什么仙,不就是杀人的仙吗。
不杀几个人,那还叫修仙,修你先人的仙。
她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了,狠狠地一一扫过六人的脸,再狠狠地盯向北辰映雪。
暗暗地,她握紧了刀。
闭上眼睛,心里说,表弟你去死吧,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只是,她此时真的想知道她表弟临死前的想法。
这个男人,不,准确地说是个少年,他大气磅礴,正气凛然,做事向来不说不敢,只有敢,好个“敢”字了得。
三年前那一场劫难,众多的人选择看戏,而他北辰映雪却挺身而出,救她于危难之中,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敢,有谁敢!
敢,无人能敢。
那可是安大帅,河西的土皇帝,军政大权在握,谁人能敌,谁人能敢?
她,她好想看他,真真切切地再看一回,理解他此刻的想法,在这人生弥留之际,被斩首之际。
心在滴血,“当初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是我表姐。”
“那这次为何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苦吃,你不会隐瞒这事吗,你隐瞒了都不说,不是什么事没有。”
“不,我必须说,因为有雷电,雷电要劈死我。”
“借口,真是好大的借口,雷电能劈死人吗,那两道雷霆只是巧合而已。”
是吗,北辰映雪暗自叫苦,低头一看自己的鞋和裤子,还都是一片焦黑,而裤裆,分明一个洞啊。
他真想说,难道我被雷霆钐成太监了,你还能要我吗。
可是就算你要我,我也不好意思啊。
痛苦,无限的痛苦。
南宫听雨继续问:“你不珍惜你的生死,难道就不珍惜你这些兄妹朋友甚至学友的生死?”
北辰映雪低头了,沉默。
“你后悔了?”
“没有,我不能后悔,后悔了我必须死,不后悔了也许有一线生机。”
“生机在哪?”
“我不知道。”
“唉,看来你真是傻了,被那雷电吓傻了。”
感叹了一阵,南宫听雨还是不想放弃,“如果反口,不就没事了吗?”
“不,我不能反口,那是真实的。”
“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刚从贪婪之眼的‘眼睛’里逃脱,你们都看到了,那个汽泡样的眼睛,正是因为魔王已在我们六人中附体,所以才放了我们。”
“这都是虚的,没有任何实物作证据,所以我可以说这就是幻境,你们都没错,都没有中什么魔鬼,都可以释放。”
“不,决不,魔王就在我们六人之中,要么找出那人,他必须死,要么找不到,我们六人同时死。”
“死,你就知道死。”
“我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我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南宫听雨无语,无话可说。
北辰映雪内心痛苦,再次在心中骂那系统:“系统,狗系统,你坑我。”
系统却漫不经心地道:“叮,我能坑你吗,听我的话不会错,你们死不了。”
南宫听雨心里悲凉极了,表弟,你你你……
说实话,她真想放了他,就像刚才斩了慕容族长一只手臂那样。
她一惯霸气,从小就霸气,那是因为自己的勤奋和对修仙学业的执着,让她拥有了霸气的资本。
后来又进入了修仙学院,又被仙霞门选中,她的霸气更盛。
霸气,那是一种自信的表现,也是对自身努力的肯定。
直到三年前她受到那场劫难的打击,但幸亏表弟救了她,虽经打击,但她的霸气依旧在,她敢对不可一世的安大帅说,你再敢动我表弟一下,再敢动我聚宝镇三大族人一下,我以死谢罪。
谢罪,不,那就是霸气。
一剑斩了慕容族长的手臂,那是他咎由自取,敢酷刑我表弟,世上只怕还没第二人。
他可以不成为我的男人,但绝不容别人摧残。
手在颤抖,剑都几乎拿不住了。
一心呵护的人,现在却要将他亲自斩首。
内心的煎熬,胜过无数蚂蚁的啃咬,胜过无数毒蛇的吞噬。
心中痛苦极了。
“难道我要放了他吗?”
凛目一荡,她相信自己只要有了这个决定,没人能拦得住她。
可放了他,又能怎样。
放了他,就等于放了这六人,放了魔鬼。
魔鬼肆虐大地,生灵涂炭,哀鸿遍地,赤地千里,那将是怎样的一幅可怕的画面。
终下不了那个手,颤抖着收剑,剑归鞘时,竟然插偏,割破了自己的手。
怔怔地看着手背上的血,真的觉得心比这血疼。
只这一刻,胜过万年的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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