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
过了好一阵,再次厉声问:如果连你的爱情也搭进去呢,你还会吗?
北辰映雪没回答他,这次他沉默了,这句话让他想起了表姐。
表姐,为了表姐他的丹田被那人封印,而她却送了他四个字,认清自己。
感到悲伤,不想再回忆,转身就走。
可以走了,可以不用理这个后来的“老虎”了,大不了一死,自己现在是残废,生死操在别人手上,与其憋屈地活着,不如死,早死早脱生。
对方却没有从身后下黑手,而是继续质问:如果有一天,你的亲情友情爱情全部与民族大义和国家存亡狭路相逢时,你当如何选择?
北辰映雪大步流星,不齿地说道: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还只是个凡人,且还是个残废,要死要活随你的便,恕我不能回答。
继续朝前走,真想快一步离开这危险之地。
“你当如何选择。”身后的厉声再次传来。
不耐烦了,北辰映雪大声回答,这还用问吗,这最基础的东西还用问吗,用脚指头都能回答,回家。
很好。
身后传来了怪笑,张公大声喊道:“孺子可教也,我叫张巡,将赴河南真源县当县令,如果你愿意一同前往,我将用一县的资源供你修炼,如何?”
北辰映雪没有停下,一刻也没有,他知道回头就有可能是死。
他不知道他张巡是谁,他只知道这是个长着虎相且杀意正浓滥杀无辜的东西。
昨晚他一脚揣进道观,身后还拖着个被打死的少年……
哼,这样的人即使是个县官又怎样,还不一样是个坏官,敢一手遮天地把一县的资源交给他修练,可见他的胆子有多大,胆大妄为、贪污腐败,这样的贪官,不杀死他就算他命大,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邀请他赴河南,妄想。
他头也不回,继续大步流星,将鄙夷和不齿留在身后!
……
张巡看着他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惋惜地说道:“可惜呀,英雄出少年,这人我没有笼络到。”
住持一声漫笑:“张公可真是求贤若渴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见识见识。”
对方回之一笑。
笑罢,大放厥词:“国将乱矣,群神哭,众魔笑,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住持骇然,问何以然?
而北辰映雪也听着逆耳,定步回头。
张巡大声说,故意让北辰映雪都能听到,“奸臣当道啊,君不见先有‘口蜜腹剑’的奸相李林甫祸国殃民,再有杨贵妃之兄杨国忠骄纵跋扈不可一世,两人是‘不顾天下成败’,只顾循私误国培植党羽,妒贤忌能排斥异己……。
对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昂。
住持虽然身在三清中,但世事也颇知道一些,他知道这张巡乃旷世奇才,从小博览群书,晓通战阵兵法,年轻时就志气远大,不拘小节,三十三岁高中“进士”,结交的都是理想远大者的英雄之辈,而讨厌和庸俗之辈交往。
这次对方从河北调回京城,本只要投靠上述两人都会被重用,但他却不同流合污。有人来劝,他断然拒绝道:“这正是国家的怪事,偌大的京城却被奸人们一手遮天,京官不能当啊。”于是主动请愿被贬,被贬到河南再当县令。
可真是个怪人。
住持心中佩服他的气节,对他更是恭敬,于是俩人坐下,推茶换盏,高谈阔论,谈的都是当今天下兵事。
张巡说,大唐皇帝穷兵黩武,又偏信谗言……,藩镇渐起、外重内轻。尤其是那东北军的安禄山,还有西北军的安思顺,这兄弟俩明明是一家,却统领了全国多半的军事力量,若其有反心,左右夹击,大唐将不保矣。
如同晴天霹雳,住持身子不稳,差点儿从座位上摔落。大惊失色之下细细分析,还真是透彻,顿时潸然泪下。
虽然他为一介平民,但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他岂能不知。
赶紧问张巡这次来西北可否与此事有关?
张巡脸上表情一阵抽*/*搐,显出痛苦之色。
住持不解,加之看他走路好似都有点直不起腰,问他怎么了。
张巡这才揭开衣衫,只见浑身上下皮开肉绽。
住持慌忙问他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人打,还这么重?
他唉了一声,说这全托你们凉州府安思顺“安大帅”的福。
原来他昨日去凉州府面见安大帅,“危言耸听”一番,惹得安大帅不但痛打了他一百大板,还直接取了他书童的性命,昨夜拖进道观的少年尸体就是书童。
住持问,你都对大帅说了什么,能招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张巡摇头说,实不相瞒,我从天象和历史推演,算准了今年的端阳节要出大事,所以特地赶来你这大西北。
西北有大事?住持更是惊异不已。
张巡说:大唐的命脉就在你这大西北的凉州,凉州是大唐李氏的龙穴吉壤。六百年前,李氏的大祖先李广之墓就在这里,四百年前,二祖先李暠在这里建立了凉州国,他的墓穴也在这里,所以说这里是大唐的‘帝王之气’之所在,至关重要。
如今,‘帝王之气’就要在这端阳正午时节闪现,将直冲云霄,是祥是难,就要看这‘帝王之气’如何显现了,所以他才赶来这里,想借安大帅之力助‘帝王之气’完好无损洪福齐天。
住持惊讶不已,问,这可是大事,难道那安大帅就不顾国家的安危而要重杖于你?
张巡说:“我刚开始也没有猜疑到他大帅有什么,但是看他恼羞成怒打我一百大板的架势……,哼哼。”他冷笑。
住持思量一番,问,那你可知龙穴吉壤在何处,又怎么帮?
张巡从怀中取出个罗盘,诸葛罗盘,说道:“罗盘显示,方位在西北。”
西北?
住持心中一惊,西北,那不就是北辰映雪要回去的方向吗!
可是转回头,发现一个道童正来沏茶,原来他北辰映雪早已折回,佩服地烧水沏茶。
北辰映雪。
“原来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俩人望着他大笑。
……
北辰映雪此时抽出离别时张巡送与他的诸葛罗盘,望着那巍峨的威武楼,断然,一步步挑着如山的担子,要将那草插上威武楼。
天下将乱,群神哭,众魔笑,而帝王之气的镜像将在中午时分冲天而起。
没有什么不可能,唯有快速令自己崛起,即使不能崛起,也不能怂得像个王八。
即使你白衣公子的话是真的,草插上,地宫里的灵气就会消失,那我也决不退缩。
更何况我不信。
北辰堡不容侮辱。
……
看到他的鲁莽,族人们无不担心、无不胆寒。
地宫,整个北辰堡的灵气源泉,先祖们用他们的智慧和法力,建造了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聚灵阵,灵气源泉,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也许端阳草对聚灵阵真的有压制作用,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因为今天是端阳节。
端阳节,地气上升,邪气下盖,而中午时分,正是一年中阳气最旺时……
端阳草,借正午时分的纯阳之气,将具有不可想像的杀伤力——镇妖驱魔,也许是正是对地宫里的聚灵阵的对冲。
不约而同,他们战战兢兢地爬起,挡住了他的去路,想阻止。
北辰映雪眉目一炸,“让开,他的鬼话你们也信,难道你们忍心看着北辰堡被侮辱?”
还是阻拦,“听人劝得一半,千万别上去。”
“鬼话也能信?”
“信,千真万确。”
“好,一切后果我承担,让开。”
他不是没头脑的人,他完全不相信那白衣人的屁话。
不顾一切,担子一抡,耍起浑了。
“祸害,祸害,祸害就是这样害人的。”
叮,诅咒值再次飙升,香火值也跟着飙升。
系统眉开眼笑,虽然它预感到了危险,但风险越大,利益越大,它不想再劝北辰映雪,凭由他的性格去。
……
不得不让开,白衣公子轻摇折扇,折扇间,一股轻风掠起灵气的涟漪,冰冷刺骨……
又惊又恐,再不敢阻拦。
关键时刻,还是黑剁头一步抢上,按住担子,“哥,别人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我的话,你必须听,别上去,别上这白衣人的当。”
“上当?你算什么东西,滚开。”北辰映雪没给他好脸。
如当头棒喝,瞬间伤了自尊,黑剁头放开手,“好,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你就去死吧。”
“谢谢了。”
大步流星,北辰映雪执拗地挣脱着他的手,一步步向前。
看着他的脚步,人们捶胸顿足,“鬼使神差,鬼使神差啊。”
望着他的背影,黑剁头真想哭,“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为什么总不开眼。”
……
蓦然,一个绿影拦在身前,正是街角先前他了他一个生鸡蛋的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绿衣绿剑绿纱巾。
“你有些过了,这不是你应该干的事。”
“那什么才是我该干的事?”
“最少这事不是。”
“让开。”
“不。”
眉毛一纵,北辰映雪脸一凶,硬撞了过去。
她再也没敢阻挡,因为她知道他,了解他。
让开了,好想哭,仿佛她又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幕:结丹老妖,封印丹田,血和泪。
他的性格怎么还没变,这么大胆,这是一种什么力量?
那么大的人生颠覆也不能幡然悔悟吗,干嘛要与“不可能”作对,干嘛要不知死活。
“刷”,眼泪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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