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游子吟
我一直在漂泊。E▋小说▊▋▌网www.exiaoshuo.com ▉
儿时与父母一起在大千世界中找寻我们的定所,即使我还不懂得流浪的含义,即使我还不知道世间冷暖,但我确定,我在漂泊。父母是游子,是爷爷奶奶眼里那一滴永不滑落的泪珠。感谢父母,让我从小就过的清苦。我似乎从未奢求过什么,从我有了记忆开始,我的梦里,出现最多的是那两间破旧的瓦屋,夏日灿烂的骄阳会“多情地”照在我本已黝黑的脸庞,冬日料峭的寒风会无情地在我的身体上刻下深深的记号,让我明白,我静静地等候的,是父母漂泊之后给我一个永久的归宿。
我终于有了归宿。
我蓄意掩盖幼时那一道道伤痕。可惜,我只是懂得了等待的含义,父母漂泊时的无助比起那一道道伤痕还让人痛苦,我不懂。或者,注定有一天我还要漂泊,去找寻爹妈遗落的泪珠。
归宿不是永久的。
父亲的离世,让我切身体会了“背信弃义、众叛亲离、背井离乡”等等这些成语的含义。我要做一个游子,在大巴山的深处,我生怕惊醒了父亲沉睡的灵魂。做一个游子,只为让母亲可以安心的为我缝补那件将要伴我远行的衣服。E小▋▋▌▌说网www.exiaoshuo.com ▉当我在工地上扛起那一袋袋沉沉的水泥时,我生怕磨破了慈母手中线;当我端起那一摞摞油腻的盘子时,我生怕打碎了母亲等待的梦;当我悄悄的拿起我的书本时,我生怕看到了我漆黑的未来。
我想找到我的未来。
我回到了久违的课堂,可我的心一直在流浪。母亲放下了“临行密密缝”的衣服,开始了中年的漂泊,“意恐迟迟归”的却是我。母亲循着曾经的路,只为让我安心的生活,只为让我在书里去补充那永远不会完结的诗歌。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二、异乡人
从十八岁开始,我一直在异乡,不同的异乡。
求学时,我仍然不安分,总想漂泊,我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我想找寻一片净土,去拷问自己的内心。
我曾以一个导游的身份去追寻历史的足迹,在北京、在西安、在洛阳、在开封......古都的历史里记录了多少英雄的名字;在少林寺、在华严寺、在五台山、在峨眉巅......禅师的经文里度着多少过往的灵魂;在上海滩、在旅顺弯、在卢沟桥、在太行山......战场的硝烟中弥漫着多少异乡人的呼唤。E▋▉小说█▊网.ww.exiaoshuo.com ▉可是,这些地方留不下我的足迹,我只能漂泊,历史的舞台演绎着美与丑、善与恶,她全然不顾异乡人的情怀,她全然不顾游子吟的悲欢。
直到有一天,我又找寻到了有一个暂时的归宿,静静的,我拜倒在荀卿的脚下。
这是一个世外桃源,但桃园的冬天依旧寒冷,我以一个支教教师的身份来到了这座早已被人遗忘的小城。“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可知我来自千里之外的蜀国;“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你看这沁河的水正不息地流向东方。因为一个人,我明白,冰,水为之,何以寒于水。一掊黄土,让爱也无言;一捧清泉,让恨也无声。
我不得不离开,母亲的突然病倒让我重归故里,在病床前,我曾这样呼喊着:请用力握住我的手,紧一些,再紧一些!这满是针孔的手连抓住一粒药片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这个最爱你的人在用心语跟您对话,您感觉到了吗?你分明感觉到了,第一次那么坚定有力地握着我的手,护士找不到你左手的血管,可是我找到了,那里面正流淌着爱的血液!明天,你依然可以用左手为我盛饭,用左手为我织毛衣,用左手为我挥手送别!
母亲很坚强,只是一场噩梦,一切都在变好。我可能要放弃漂泊,因为我忘不了在妈妈在噩梦中的愿景。好吧,那就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或者,在中国的地理坐标上我应该找到一处定位,即使不能永恒,我也想要母亲知道,曾经的那些眼泪,浇灌了某一处土壤,在那里学会了成长,到那里结束飘荡。
家有高堂,不远行!
三、故乡情
我依旧未能如愿以偿。
或者我错了,我未能理解漂泊的真正含义,曾经的那些足迹早已被黄沙掩埋。“孩子,安定下来吧!”安定下来吧,可我的路在哪里?我不再追寻,时光打磨着我的激情,到这块曾经孕育过无数先烈的土地上,告诉家人,我将要安定,只是,何时我才能让你们的心不随我飘零。
一晃又是三秋。这三秋,经历了太多太多,犹如那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不断地在寻找归宿;这三秋,也让这片落叶化作春泥碾作尘,迎接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天;这三秋,经历了看似一路顺风的工作变动,走过了陌生的城,认识了陌生的人;这三秋,我如流浪的歌手,唱着只有爷爷才能听懂的童谣。
爷爷说:这一行,诸事顺;这一行,防小人;这一行,别故人。我不懂爷爷的哲学,更不懂其中的玄虚,塞给老人家一点钱,挥一挥衣袖,带走了川东北的那一袭春风。
乌蒙山上的杜鹃花还没来得急绽放,我的脚步也还没来得急停歇。来回上千里的几次奔波,我不累。直到噩梦惊醒,才知道灵魂的度,一夜间,从嘉陵江畔到乌蒙深山,长途跋涉只为和我道别。我回来时,故人已去,老人安静的躺在那里,我用眼泪为您安放灵魂,累了,爷爷,用一条腿支撑了一个家,用一句话告别了今生荒华。
几家红遍潇水泪,杜鹃啼血忘南飞。
又是一次含泪的回眸。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我只是一个不称职的扫墓人,甚至连荒草都来不及拔光,不会磕长头的我在两座相隔不到十米的坟前鞠躬作揖,缭绕纷飞的冥币从未被泪水浇湿,但愿,哪个夜里,故人再来我梦里。
带着两个伟大的女人,随我,飘零。
当我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站在笆茅山顶。迎面是熟悉的风和熟悉的茅絮,极目是快要垮塌的瓦房和两座守护着家的坟墓,我想起了那熟悉的童谣:
娃儿今天去赶场,想吃糖,心慌慌。
爷爷在家修瓦房,大瓦房,好凉凉。
娃儿长大去远方,挣多钱,接婆娘。
爷爷老了莫名堂,望孙儿,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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