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也没有看出她舅妈的眼神变化。
但这时,林安暖却喊了声,“姐。”
病房里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呼吸都凝滞了。
他不敢信,她会来。
可,她真的来了。
来看自己了。
“姐。”
林安暖又喊了声。
不是林安暖非要喊,而是,她姐抓着她的手,十分用力,抓疼她了。
浅夏这才回神过来,松开了自己的手,但眼神里,是浓浓恨意,一闪而过的。
“楚小姐。”
陆芸最先开口,语气冷傲。
念念有些奇怪,问:“舅妈,你认识浅夏姐啊?”
“自然,当红女星,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念念:“舅妈,想不到你还追星。
我给你介绍……”没等念念说完,陆芸道:“楚小姐,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
念念:“……”还可以这样追星吗?
浅夏冷淡淡地笑,“好啊。”
然后,陆芸走了,浅夏也没有进病房,跟着走了。
林安暖见情况不对劲,也跟着一起走了。
顾景深见她没有进来又走了,他也想从病床上下来,但他这伤重。
念念进来就看到她哥在作死,立马阻止,“哥,你别乱动。”
“给你大哥打电话。”
“打电话给大哥做什么呀?”
顾景深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声音都沉了几分,“快打!”
这要不是亲哥,现在看他可怜,念念想踹他一脚,但到底还是,撇着嘴给她大哥打电话了。
……浅夏林安暖与陆芸出了住院楼,就在楼下的小花园凉亭中。
陆芸冷冷看着浅夏,突然便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夜白死活不肯结婚,原来还在和她纠缠浅夏也冷冷地看着她。
然,陆芸突然扬起手便狠狠打了浅夏一巴掌,极狠,下手一点也不轻。
“你凭什么打人!”
林安暖怒斥。
“凭什么?
与你无关!”
陆芸并不认识林安暖。
浅夏捂着被打的脸,真特么疼。
“楚小姐,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离夜白远点,否则……”“什么否则呢?”
浅夏冷声道:“再拿五百万甩我脸上吗?
让我离开你儿子?
还是,再做一次孽,让我躺到冰冷冷的手术台上,打掉孩子?
又或者是,再一次,刺激我爸妈,呵,他们已经死了,你没有第二次机会刺激他们了。”
“姐。”
林安暖震惊。
“苏太太,与其让我离你儿子远点,你还是回去说说你儿子,别让他像一条狗似的纠缠我。
你以为,我稀罕他吗?”
“楚小姐,有自知之明最好,苏家,你永远也进不来。
夜白,永远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我再警告你一次,离夜白远点。”
“我的妻子,她要是不喜欢苏家大门,我可以烧了。”
话落,陆芸顺着声音看去,便瞧见自己儿子一脸阴沉冷厉站在那,看着自己儿子这幅表情,陆芸都都有些被吓到了。
浅夏没有回头,只是抓着林安暖的手,忍着所有,压低了声音,“小暖,我想回家了。”
“好。”
林安暖也没有回头,扶着她姐,头也不回地离去。
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两个人。
苏夜白突然想到,那日在景园的时候,那天她突然过来,然后和他说了许多话,什么别带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家,玩女人可以,别搞出意外来。
那个时候,他没有细想母亲话中意思,如果当时可以细想,是不是就会发现哪里不对劲。
可他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五年前母亲居然见过浅夏。
他没有想到,五年前,母亲会背着他,打掉了浅夏的孩子。
他没有想过,五年前,母亲会那样伤浅夏。
所以后来,浅夏突然就发火摔了水杯,当时,他还说她发什么疯。
他当时还以为,她是在林安暖那住了几天,因为早上的事情,还在和他闹脾气。
那时,他居然也没有发现她的恨意是对母亲的。
再后来那次,在走廊碰见,她躲在隔壁假装开门,当时,她便决心说要搬离景园。
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她闹脾气,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所发脾气,是因为见到了他的母亲。
他恨了她五年,可突然到头来,恨错了人。
而他,也伤了她。
苏夜白看着自己母亲,眼神淡漠,语气淡漠自嘲地开口,“所以,是你让她失去了孩子?
是你,让我失去了她五年。”
“夜白……”苏夜白语气瞬间又冷冽了下去,“你别叫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告诉你,我才是苏家家主,苏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是她楚浅夏的。
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她若不嫁,我终身不娶。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夜白,我是你妈,你为了一个女人……”“呵,我妈?
你让浅夏打掉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妈呢?
你伤害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妈呢?
你刚刚打她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是我妈呢?”
“我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我从来舍不得伤她一分,却被你,伤了。
你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想过,那是你的亲生孙子吗?”
陆芸一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苏夜白已经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他恨了她五年,也等了她五年,最后,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苏夜白追过来的时候,浅夏与林安暖两人正在医院停车场。
苏夜白攥住浅夏的手,对着林安暖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指不定过两天,人就死了。”
林安暖没有吭声,浅夏冷声道:“你放开我!”
他要是要是放开她,那他就真的是狗了。
“林安暖,这里没你事了,你要是不想去看阿景,麻烦你离远点。”
林安暖看着她姐,眼神淡漠地对苏夜白说,“我姐不想和你纠缠,你放开她。”
苏夜白压根不搭理林安暖了,拉着浅夏就走。
“苏夜白……”“苏夜白,你松开我姐。”
“林安暖,你最好别跟上来,我再奉劝你一句,要不去看看那个人,否则,死了,你想看,也看不了了。”
浅夏知道是挣脱不掉了,迟早是要和苏夜白解决的。
“小暖,不用担心我。”
苏夜白最后把人塞进了自己的车上,然后驱车离去。
林安暖立在原地,想着苏夜白的话。
死!那个人,要死了吗?
玩什么鬼把戏呢?
……VIP病房门口,林安暖手中抱着一箱子,她就那样站在那,久久没有进去。
但里面,却是传来念念说话的声音。
“哥,算我求你了,行不?
你别乱动了好吗?
再把伤口扯裂开了我可不给你叫医生缝合伤口了。”
顾景深冷冷道:“出去!”
念念:“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
爸爸把你赶出家门了,爸爸看到你就恼火,都不许妈妈来照顾你了,你媳妇也不要你了,我再不来,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医院,多么可怜啊。”
“顾念念,你是不是也想躺几天?”
念念噘着嘴,“打吧,你要是把我打坏了,可就没有人来照顾你了。
反正咱爸是不会来的,咱妈,被咱爸管着,更来不了。
至于你媳妇,你更不要指望了。”
顾景深:“……”亲妹啊。
林安暖站了两分钟,主要是抱在手里的箱子太沉了,她抱不动了,手也疼。
所以,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门也没有关,敲了门后,林安暖便进来了。
念念怔了下,喊,“嫂子。”
顾景深看着她又突然回来也愣了下,内心深处中,有欣喜,但面上,依旧冷淡。
念念看着箱子上的字眼,惊呆了,“嫂子,你这拿的……”林安暖只是淡淡道:“你出去一下。”
念念倒是懂事,立马走出去了。
不过,又悄悄回来,在外面偷听。
林安暖把箱子放下,然后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把箱子给打开了。
顾景深就看着她的动作。
打开箱子后,林安暖从里面拿出一瓶酒。
没错,她抱的就是一箱子酒,白酒,十几块钱一瓶的那种,一箱子八瓶装的。
然后,她把酒打开了,递给他,淡漠地问,“什么时候死?”
顾景深没接,只是冷笑了声,“盼我死?”
“喝吗?
便宜了点,味道应该还不错。”
林安暖道:“不用太感谢我,也就144块钱,全部喝完,今晚你就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
“我之前看了一块墓地,环境还挺不错,适合你下半辈子居住。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过,带好宁宁。
若是哪天记起你的好,也许我还会去给你扫扫墓。”
说着,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已经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上面有她的签名,她递过去,“死之前,再做一次好事,把婚离了。”
顾景深红着眸,怒道:“滚出去!”
“不签就算了,等你死了,你的钱,总归有我一半。
现在想想,好像也不错,等你死了,拿着你的钱,可以使劲嚯嚯。”
林安暖看着他,也冷冷笑了声,“我等着你死,等你死了,我一定会去买鞭炮庆祝。”
说完,林安暖冷冷离去,而那一箱子酒,以及那一纸离婚协议书,是那样的刺眼无比。
念念看着她出来,想喊,却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等她走了,念念这才进来,却看到,他哥哭了。
念念心疼地喊了声,“哥。”
……苏夜白带着浅夏直接回了星悦小区。
回来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苏夜白只是去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她,然后自己手中那杯紧握着。
他的心,不平静,可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
浅夏同样也握着那杯水,好久之后,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淡淡道:“你离我远点吧。”
苏夜白也把手中的水杯放下,认真地开口,“浅夏,我们去结婚吧。”
浅夏看着他,突然凉凉地笑了,讽刺道:“结婚?
苏医生,你是忘记吃药了吗?”
“我们重新开始……”苏夜白的话还没有说完,浅夏站了起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苏医生,别做这种天真的梦了。
重新开始?
你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别忘了,当年,是你先不要孩子的。
没有你,她怎么可能让我躺到冷冰冰的手术台上,打掉了孩子!”
苏夜白听着她这句话,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不要孩子了?”
“什么时候?”
浅夏冷冷笑了,“苏医生,你还真是健忘啊,我当年打电话给你,问了你两遍,我问你要不要,你自己说的,你说你不要他。”
“我没说过不要孩子,我从未说过不要孩子。”
苏夜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想起当年事情发生之前,那个时候,他母亲给他安排了那个姓唐的,非要他与那个姓唐的订婚,那个时候,她怀孕不久,当时苏家也出了点事情,医院也忙。
他记得,他当时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她。
那个时候她乖巧懂事,说不想他老宅医院景园三边跑,来回辛苦,她想回家去住一段时间。
那时,家里的事有些麻烦,他也担心会影响到她,便同意让她回去。
有几天时间,他忙得没有时间去见她,那个时候只能靠电话联系,有一天,她的确是给自己打了电话,然后是问了‘要不要’这种话。
那天,正好他母亲又拿那位姓唐的烦他,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回了自己母亲‘不要’,是连续回了两句。
所以,他回自己母亲的话,被她听去,误会了。
“浅浅,当年那句‘不要’不是回你的,我从未说过不要孩子。
对不起,我当时一下子忙忘记了,如果当时,我再给你打一个电话……”如果当时,他可以再给她打一个电话,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浅夏看着他,突然便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苏夜白突然也很害怕,他一把将她抱住,喃喃地开口,“浅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浅夏一把将他推开,望着他,摇摇头,“太迟了。
苏夜白,真的太迟了。
或许吧,五年前那句‘不要’你或者不是和我说的。
但是,我们仇恨了彼此五年,我真的恨了你五年,就算,现在可以不恨你了。
可是,我的孩子,终究是你母亲打掉的。”
“是她,将她推入冰冷冷的手术台,也是她,拿了五百万,甩在我脸上,羞辱我,更是她,刺激我父母……要不然,我父母不会出了车祸,我答应过父母,离你远点的,离你们苏家人,远远的。”
“不可能重新开始的,苏夜白,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的。
若是重新开始,这些年的恨,算什么?
我的孩子,我的父母,他们的死,谁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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