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芊叶正在二楼招呼客人,听说有人点了她去帮忙涮菜,微微挑眉,心里很快就联想到刚刚仆妇成群进去的那堆贵夫人们。
她挑了挑眉,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却也不惧,理了理衣裳,往二楼去。
天字号包厢是叶归阁装修最为精致的一间,融合了古代所有的精雕艺术,处处华美,连饭桌都是由金丝楠木打造雕刻的。
江芊叶尚未走进,已听见里面传来笑闹说话声。
“哎哟,马姐姐,我听说这间酒楼还是你孙媳妇开的呢?可了不得啊,一个女子,竟也跟着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这在咱们京城的圈子里,还是头一份呢!”
那妇人笑着说夸奖的话,语气里却都是轻蔑鄙夷和嘲讽。
而听了这话的马氏心里便更是不痛快了,眼尾耷拉着,嘴角往下压,不咸不淡道:“白家妹妹这话说岔了,我们家北月还没有成亲呢,我哪来的孙媳妇?再说了,我一向是比较中意云烟的。”
这时候房间里又响起一道温柔清悦的女声,“祖母说笑了,这事儿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再说,北月中意的可是那一位。”
“哎哟,瞧瞧连祖母都叫上了,要我说啊,那些长得好看的狐媚子,能看的也就一张脸而已,多半上不了台面,哪像咱们精心教养出来的那些世家贵女,才是真正能娶进门做媳妇的,那些靠着美色妄攀权贵的狐媚子,也只能得一时威风而已。”有人笑道。
偏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催了一句,语气中带着颐指气使的倨傲与轻蔑,“不是让你们酒楼的老板来伺候的嘛?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莫不是架子太大,还得我们三番四次的去请不成?”
厢房里侍候的伙计忙赔礼道歉,说是去催一催。
苏云烟倒是温和地开口解围,“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刚刚上楼的时候我还看见那姑娘在楼下招呼男客呢,客人多了顾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旁边的人就“哎哟”一声笑起来,“天啊,还在外面招呼男客,那岂不是跟秦楼楚馆的那些姐儿没什么分别?所以我就说嘛,这娶妻千万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像是那些小门户里出来的姑娘,最是不成体统没有规矩的,娶回家那是毁三代啊!”
马氏的脸色“刷”地难看下来,更觉得丢人丢面儿,这下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正说着话,门口去催人的伙计已经打开了门,正好撞见了外面的江芊叶,不由得诧异,“小姐?”
一时间屋里的说话声顿住了,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了门口。
江芊叶微微点头,淡定地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盈盈施了一礼,这才走进屋里,仿佛从来没有听过刚刚那些话,脸色淡定如初,“诸位夫人在吃法上是有什么不明白地方吗?我可以为你们演示一遍。”
今日苏云烟也穿的青色裙衫,只不过她的裙子上面金丝银线珍珠点缀,华美瑰丽,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头上珠翠不多,却都是各种珍品,价值不菲。
她原是极为满意自己这一身穿戴,被人众星捧月地围着好一通夸奖之后心里更是得意。
然而在看见江芊叶之后,心里的那些得意就消失殆尽了。
在座的贵妇人们也难免将两人拎出来比较,然而越是比,就越是觉得江芊叶一身气质超凡脱俗,反而衬得苏云烟一身繁复的罗裙,活像个招展的花蝴蝶。
当然这话谁都不敢当面说出来,毕竟苏家如今位高权重,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苏云烟的脸色也阴沉了一瞬,转而轻笑起来,温柔道:“我们也没见过这火锅的吃法,不如江姑娘涮菜吧,也省得我们麻烦了。”
众人心照不宣,眼神在苏云烟和江芊叶的身上来回瞥。
苏云烟这种行为,明显是在轻贱江芊叶,把她当作丫鬟使唤了。
然而江芊叶倒也不怎么在意,她是酒楼的老板,做这些事情也不算是掉价。
不过她如今到底不是一个人了,还挂着靳北月未婚妻的名头,总不能为他丢脸,当即就笑道:“苏小姐常年在闺阁之中,没见过火锅也是正常的,然这涮菜也并不难,只需要把菜放进去就可以了,我想只要是不傻,应该都没有问题吧?”
苏云烟的脸色微微一僵,心中暗恨,这个低贱的女人,竟然在讽刺她见识短浅。
旁边马氏见她脸色不好,当即沉下脸来,冷声呵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云烟可是千金小姐,哪是你一个乡野民女比得上的,她若是想吃什么,招一招手自有丫鬟来服侍,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苏云烟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欲言又止地看着马氏,叹息道:“祖母莫要生气,想来江小姐在民间长大,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
接着就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笑出声,指着马氏给江芊叶看,“江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你未婚夫靳小将军的嫡亲祖母呢,算起来,你如今也该喊一句祖母。”
江芊叶挑眉。
那边马氏已经沉着脸,把话头接了过去,“别,我们靳家可不会认这样的儿媳妇,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里配进我靳家的大门。”
苏云烟拉了拉她的手,柔声劝慰,“祖母不要这么说,江姑娘好歹也是靳小将军看中的人,还特意为她向圣上求了婚书的……”
一提起这一茬,马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靳北月的一身军功,本可以换来无上荣耀,向皇上求个恩典,要个世袭爵位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偏偏鬼迷了心窍,竟然只求了皇帝赐婚。
马氏心里堵,脸色也更加不好,话就挑着难听的说,冷哼一声,“那是我孙儿被狐媚子鬼迷了心窍,不知道耍了什么勾引男人的腌臜手段,逼得我孙儿心神恍惚,才想要娶她进门的,可我们靳家却绝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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