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保镖又同情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一定很失落。” “???” 辰砂哭笑不得道:“别欺负他了,睡觉。” 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吃一个水煮蛋和两片面包,简直就等于什么也没吃,饿极了。 “睡觉了——!”戟天高兴地贴着地毯滑过,一脚来了个漂移。侧身躺下,从身后抱着辰砂,满意地拉过毯子盖上。 昆布和保镖坐到芙蓉夫人的房门口,开始值夜。 室内静了下来,只余火焰燃烧时的轻微噼啪声响。 戟天低声道:“亲爱的。” “嗯?” “我下楼去买点什么给你吃?” “不吃……”辰砂轻声答道:“刚刚下去看过,店里只剩面粉和黄油了,还有一点熏肉,都很贵。” 戟天道:“那睡,睡着就不饿了。” 辰砂闭上双眼,打了个呵欠。 深夜,四处静悄悄,躺在沙发上的石韦睡熟了,戟天轻手轻脚地起身,帮辰砂把摊子拉好。 保镖在打瞌睡,昆布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哪。”昆布作了个口型。 戟天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闪身出房。 门“嗒”的一声合上,辰砂立马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道:“人呢?” 昆布指了指门外,又道:“过来。” 他把厚毡帽扣在辰砂头上,帮他束好了围巾,辰砂好奇心按捺不下,偷偷摸摸地溜出房,正瞥见戟天离开了旅店。 推开大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呛得辰砂猛打喷嚏。 远处稀稀落落的冬青木被积雪压得断折并坍塌,一行清晰的脚印,通往那一小片树林里。 辰砂小心翼翼地抬脚,沿着戟天踩出的靴印走了过去。 戟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戟天满头是雪,他弯腰放了点东西在林外的雪地里,又把几根绳子牢牢绑在树上,拴住了他的大剑。 冬青木被他用力扯弯,绳子绷紧,系紧那把大剑的剑柄。 辰砂好奇地看了一会,戟天转身拉着绳子的末端,躲到一块大石头后。 他把一手伸到背后,朝辰砂招了招,显然是发现他跟来了。 辰砂笑了起来,笨拙地朝他跑去,戟天把他搂在怀里,呵出一口热气。 “你做什么?” “给你弄点吃的。” 辰砂疑惑道:“吃的?”旋明白过来,戟天布置的这玩意是个捕兽陷阱。 戟天把绳子末端交到辰砂手里,指了指树上绑着的活结,道:“你闭上眼睛,我说好,你就用力拉绳。” 辰砂好奇道:“能抓到什么?” 戟天笑答道:“你想吃什么,我就让它来什么,或者是熊,或者是鹿,总之由你的愿望决定。” 辰砂想了想,答道:“我猜会是兔子,烤兔子很好吃。” 戟天调侃道:“等你睁开眼,我会给你一只大家伙。” 辰砂闭着眼睛笑道:“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戟天看着闭上双眼的辰砂,温柔地说:“当然,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辰砂脸上吻了吻,柔声道:“来,亲爱的,拽绳子。” 过了一会。 戟天肩膀上抗着一只梅花鹿,另一手牵着辰砂,笑吟吟地走向客栈。辰砂脖上松松挂着一根绳子,两只雪兔一只一边,被拴在身前晃来晃去。 辰砂心满意足地说:“你力气还挺大的么,还以为你背不动它……” 戟天谦虚地笑道:“我一拳可以打死一头老虎。” “过了过了……”辰砂莞尔道:“说你胖你就喘。” 戟天大笑道:“哪儿学来的话?又是文元家的痞子教的?” 辰砂安静了,戟天知道他想起诃黎勒,两人牵在一处的手彼此握了握,辰砂放在戟天温暖手掌里的手,不易察觉地抽了出去。 他的四根手指抽走后,冷风吹进戟天的掌心。 “还痛么?”戟天问道。 辰砂笑着答道:“被切下来的时候很痛,现在一点也不痛了。” 辰砂又问道:“将军也把那位公主的手指给砍了?” 戟天“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戟天站在旅店后门处,敲开厨房的门,道:“把这些交给他们处理,付点加工费,晚上让他们炖了鹿肉端上来……” 辰砂解下那两只雪兔,交给厨娘,倏然间在他们头顶的二楼处,窗户砰然炸裂,一阵玻璃碎渣如暴雨般飞了下来! “小心!” 戟天风衣一卷,护住辰砂头部,只见一道灰影从国王套房的卧室内飞出,冲向雪地。 “八月——!”芙蓉夫人的尖叫声从窗内传来。 戟天登时跑出几步,抬头瞥向二楼破碎的窗户,吼道:“怎么了!” 昆布幸灾乐祸地大喊:“刺客把人抓走拉——” 芙蓉夫人在二楼跺脚尖叫道:“你们究竟干什么吃的!快追!” 戟天与辰砂对望一眼,昆布高兴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不是我们的任务——要加钱——至少不能让我们吃水煮蛋!我这就派副团长和团员去救她——!” “……” 戟天问道:“救?” 话音未落,二楼窗内再次跃出一个身影,在半空中敏捷地一个翻身,诤然抽出腰间利剑,稳稳落地! 那是石韦子爵,他落地时,不易察觉地轻哼了一声。 “麻烦两位施以援手……”石韦满头大汗,单膝跪地,颤声道:“我妹妹被刺客抓走了。” 辰砂答道:“救。” 戟天点头,两人望向石韦,道:“走。” 三人静了片刻。 石韦的声音发着抖,道:“请……你们先去,我随后就跟上,舍妹就拜托你们了!” 戟天点了点头,道:“你呢?不去?” 辰砂同情地说:“我们先走,他刚刚跳下来那会,把脚给扭了。” 香气扑鼻的炖肉 辰砂特别强调:“我不会拖累你,八月可能受了伤,你也可能会受伤。我会击剑,打手枪……我能帮你的忙。” 戟天笑道:“我完全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相信我,打手枪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会打手炮……” 辰砂不懂“打手枪”和“打手炮”的涵义,也就完全没有意识到又被调戏了,放心道:“把你风衣帽子掀起来一点,好冷……” 戟天背着他的私家小药师,在山崖上几下纵跃,跳向高处。 他们并肩伏在一块石头上,望向低地上的一个平台。 平台上围了六名刺客,八月躺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向飘满大雪的天空,嘴角拖了一道血迹,一只手仍紧紧抓着她的玩偶熊。 另一只手,则被几名刺客牢牢固定住,血液从她手腕处汨汨流出,浇在平台中央的一个白色球形石头上。 辰砂问道:“那是什么?” 戟天疑惑地摇了摇头,道:“她还能撑多久?” 八月的嘴唇发白,并冷得发抖,辰砂道:“她……快不行了。” 戟天微一沉吟便道:“我去抢那块东西,引走周围的人,然后你救人。” 话音未落,黑风衣飘扬,戟天一脚踹上山石,如飞箭般直射而去! “什么人!” 当即便有人反应过来。 戟天笑道:“你老爸!”瞬间一个翻身,在空中砰砰两枪,两名刺客的脑袋应声而爆!准之又准的爆头枪法下,刺客这才反应过来,吼道:“散开!” 戟天敏捷无比的空翻,踹上又一名刺客,把他踹得横飞出去,撞上山石。 “散开了好!”戟天笑道,单膝跪于平台上。 剩下的三名刺客抽出钢爪,大喝一声,从平台外抢上,戟天已伸手抓起平台中央的椭球形石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纵跃! “糟了!” “追!” 戟天捞到那物,马上放进衣袋,闪身堪堪擦过林立的黑石,逃了。 三名刺客登时发狠直追,跟随戟天消失在山石后。 “八月!”辰砂匆匆奔下来,他以手掌抚上八月冰凉的额头。 “妈……妈……”八月呻吟道。 辰砂取出一瓶生血强心的药剂,喂八月喝了下去,小女孩被呛得直咳嗽,辰砂又手忙脚乱地把她抱起,道:“八月,别死,别死……” 八月的气息渐弱了下去。 辰砂脑内嗡的一声,遥远的天空中,仿佛有一个亲切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朝他说了句什么。 辰砂吸了口气,抬头道:“谁?谁在和我说话?” 八月倒在辰砂怀里,辰砂猛然摇头,想把那幻听驱逐出脑海,他静了片刻,忍不住仔细思索那天空中话语的意思。 辰砂把那零碎的字,词艰难地拼凑起来,喃喃道:“赐予……生,我……” 他把残缺的四只手指按在小女孩的额头上,闭上双眼,手上焕发出一团浅浅的白色光团,低声道:“我赐予你生命。” 光芒浸入八月冰冷,弱小的身躯,她恢复了呼吸,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一声枪响,令辰砂倏然睁开了眼。 他喘息几声,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刺客倒在距离自己只有五六步远的地方。那是先前被戟天踹昏过去的守卫。 戟天收回枪,道:“辰砂,以后要记得,先解决掉不安全的因素再救人。” 辰砂心有余悸道:“谢谢,对不起,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戟天背着八月,与辰砂一起离开山崖,走向旅店。 “那些人呢?他们要做什么?” 戟天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被我甩开了。” 辰砂又道:“那块白色的石头呢?” 戟天略侧过头,笑道:“你看,如果八月是我们的女儿,我像个称职的,有安全感的老公吗,辰砂?我们结婚。” 辰砂完全无视了戟天的不靠谱提议,只不停碎碎念道:“他们为什么要捉她?不是应该捉芙蓉夫人吗?为什么要放她的血?白色的球又是什么?” 戟天笑道:“这是我们雇佣兵职责范围以外的事情,我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在这里了。” 戟天又神秘地眨了眨眼,答道:“我猜八月和她哥哥的身份很特殊,待会你不要问太多,知道吗?” “八月!”石韦一瘸一拐地奔上前,接过了昏迷的八月,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戟天耸了耸肩,笑道:“他们把她抓走,放在一个山谷里……嗯,我只趁刺客们不备,把人救了回来,或者您可以去查查?” 石韦敷衍地朝戟天点头致谢,便匆匆抱着八月上了套房。 戟天低声道:“亲爱的,你看。” 辰砂顺着戟天的目光望去,见到石韦把一只手按在八月的手腕上,伤口处,粘稠的血胶结了一层冰晶。 辰砂明白了,道:“石韦子爵是皇族?” 戟天赞许地答道:“聪明,这里面的事一定不简单。少管为妙。” 国王套房: 石韦一手握拳,像只亢奋的公牛,不断嘶吼道:“那些猖狂、卑鄙的小人!他们冒犯了您!我绝不允许他们活在这世上!”他抽出腰间的细剑,斩钉截铁地在芙蓉夫人面前一挥! 芙蓉双手捧着胸口,嗷嗷叫个不停。 辰砂与戟天嘴角微微抽搐,眼望斗志昂扬的子爵,沿着墙壁蹑手蹑脚溜了进来。 芙蓉夫人道:“啊!你受了伤,现在不能与那些鼠辈拼命!万一有个好歹……” 石韦道:“相信我!刚刚救出了家妹,现在让我再杀回去!” 芙蓉夫人拉住他的衣袖,好说歹说把他劝回了椅子上,道:“下次等他们来自投罗网……幸好八月没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您交代……” 她的眼眶微红,正要悲泣出声,石韦叹了口气,安抚地把她抱在怀里。 昆布看了一会,带头“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那掌声响亮而突兀,把辰砂吓了一跳,旋即辰砂与戟天,还有坐在沙发上的保镖也跟着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 戟天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不到数秒,众人的节拍完全被戟天带了过去,“啪啪”——“啪啪”声不停,听起来就像扇在石韦脸上的无数耳光。 芙蓉夫人愤恨地朝茶几旁的四人看了一眼,歇斯底里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继续吃水煮蛋!” “你鼓什么掌,又要吃白水煮蛋了。”辰砂气急败坏地拍了昆布后脑勺一巴掌。 戟天笑道:“我们有炖肉吃,老婆,你忘了?” “啊,对!”辰砂这才想起放在厨房的鹿和兔子,登时心花怒放。 昆布的笑容收敛,严肃,继而又开始笑,转头道:“老婆?我们有炖肉吃?” “……” 辰砂又给了昆布的后脑勺一巴掌。 雪夜里一场莫名其妙的危机终于宣告结束,尽管被掳的一方以及掳人的一方仍是稀里糊涂,完全不知内情,然而戟天与昆布都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芙蓉夫人对此陶醉的解释则是:“像我这么美丽的女人,总是命途多舛的,幸好睡觉时我朝着墙,刺客没有垂涎我的美貌,才得以逃过一劫。” 旅店老板可不管你多美貌,他为那块破损的玻璃窗,赔偿的叫价是足足八千金币。 对于芙蓉夫人,这无异于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已经在这间旅店住了整整三天,再赔上八千,就要过万了。 于是她与石韦子爵把那张赔偿的账单推了半天,最后不得不采取AA制,每人出足四千,并把虚弱的八月赶了出来,又摔上了门。 旅店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空有一堆宰客得到的金币,却没有多少存粮了。 这导致一个鸡蛋抬升到六枚金币的高价,咖啡的行情也随之看涨。芙蓉夫人含恨把雇佣兵们的水煮蛋也减掉,自己则点了面包,冷火腿与煎蛋,独自呆在卧房里享用她优雅高贵的早餐。 正在这大雪封路,到处青黄不接的时节,昆布雇佣兵团的三人则围着一个小炭炉,吃起了满满一锅的炖肉。 戟天把鲜嫩的鹿肉舀到辰砂碗里,讨好地说:“老婆,这个是鹿腿上的嫩肉……” 辰砂满意地点头道:“这个不错,我爱吃……” 昆布讨好地说道:“老婆!给你吃个蹄子!哎呀!” 辰砂和戟天一人扇了团长后脑勺一耳光,辰砂又顺手也扇了戟天后脑勺一耳光。 戟天呲牙咧嘴,朝那保镖招手道:“老兄一起来吃点?” 保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就坐下了,只剩可怜的石韦子爵望着那锅肉猛咽口水。 滔天鹅毛雪,红泥小火炉,香味在套房中飘荡,像只荡妇般从门缝里钻进了芙蓉夫人的房间。芙蓉夫人显然与香味进行了一番艰难的搏斗,最后,花瓶摔碎的声音传来,她获得了完胜。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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