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历史军事 > 将军的寒门小娘子 >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事因

蒲氏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只觉着头疼的紧,摇了摇头就拉着珍娘走了。

    “娘,你们先走,我稍会儿就跟上来。”蒋小壮看了眼坐在地上嚎的伤心欲绝的赵氏,终究还是眼里生了不忍心出来,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蒲氏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娘,你方才怎么不拦着我三哥啊?”珍娘走出老院子的时候,就忍不住看着蒲氏问了一句。

    她能看得出来,蒲氏对赵氏心里也挺膈应的,尤其是那次蒋春草设计圈套往蒋大壮身上泼脏水,但是赵氏却从头至尾都没有站出来管教过她闺女一言半句的,甚至还站在一边帮着推波助澜,要求他们顺遂了蒋春草的心愿的时候,蒲氏可以说是心冷至顶了。

    所以,平常这婆媳两个也不怎么往来。

    “你奶她那人虽然是活的挺自私的,也够假,但是好歹她从前对你三哥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你三哥既然心里头不落忍,那我又何必在这种小事情上来逼他呢。”蒲氏叹着气开口说道。

    珍娘听着这话,忽然眼神一闪,问道,“娘,为什么我三哥小的时候会叫我奶带了几年哪?你跟我爹不在跟前吗?”

    她以前就听蒲氏他们说起过,蒋大壮兄弟几个小时候都跟过赵氏,尤其是蒋小壮,还跟赵氏睡了好几年呢。

    老人帮着带孩子这种事情,在庄户人家家里倒也并不奇怪,因着白日里家里的年轻人要在地里头干活,老人家上了年纪,手脚也干不动重活了,就在家里做做饭看看孩子什的。

    只是,赵氏连夜里照看孩子的活都揽过去了,这事就有些让珍娘觉着稀奇了,别的不说,就蒋老头那脾气,丁点指甲盖大的事不顺心的话,就能发脾气的那种,他能容忍一个小孩夜里睡他炕上哭啊闹啊的,让他睡不安生了?

    这里头肯定是存了什么特别的缘故的?珍娘想来想去,除非蒲氏他们夫妻两个不在家里,自己没法照顾孩子,要不,就蒲氏那性格,她也不会麻烦别人的。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珍娘私下里盘算过,要是她真的不是蒲氏亲生的闺女,那她肯定是经过某个途径,才能来到老蒋家去生活的。

    而偏偏她的身世,珍娘却从来没有在老蒋家的任何人的嘴里,听到过一丝半点的风声。

    尤其蒋老头那种容不得人的性子,假若她当真不是老蒋家的血脉,那他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一个没亲没故的人,在家里白吃白喝呢,尤其那会子珍娘还是个傻子。

    就她爷那种人,连三妞那样正正常常的人偶然得了个小病,就直接叫杀着要拉出去活埋了的主儿,他能够‘宽宏大度’的容忍自己一个与他没点关系的傻子,留在家里吃白饭?

    答案显然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蒋老头压根就不知道她的身世。

    可是,她一个鲜活的生命,也不可能说凭空出现就凭空出现,即便是蒲氏要把她从外面抱回来,那也得有个能够瞒天过海的办法才是。

    正好,珍娘算了一下,她的年纪与蒋小壮也就差了一岁多,根据蒲氏先前的说法,她要是在蒋小壮年幼的那段时间,确实不常在家里的话,兴许突然抱回个孩子回来,就对蒋老头他们说,是自己亲生的骨肉,那还有所可能。

    其实,珍娘想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别的缘故,或许就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吧。

    “娘那会跟着你爹在外面走镖,风餐露宿的,就没法带着你几个哥哥在身边。其实也不止你三哥一个,你大哥二哥他们,小时候也是跟过你奶的,只是他们没有你三奶跟的时间长。”蒲氏并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因而只随口回了她说道。

    珍娘听她这么说,倒是与自己心里猜想的差不多,又接着问道,“我爹年轻的时候还走过镖啊?真是看不出来耶!”

    话音里也没掩饰她的怀疑,蒋二壮确实身块挺大的,也有把子力气,不过这种力气也就是一般的庄户汉子干活的力气,好像跟那个走镖一说,有些个差距来着。

    “你个小丫头还看不上你爹了?小心我回头到你爹面前去告诉他去。”蒲氏瞅到她那脸色,顿时就嗔笑着说了一句。

    不过,又紧接着说道,“你爹确实不是那种正经走镖的镖头师傅啥的,他年轻那会为了贴补家里的生计,就跑去镖局里面给干了个打杂跑腿的活。”

    打杂跑腿?那可是个纯粹的苦活,珍娘以前倒是在镇上见过,那些镖局门口的杂役,是如何搬弄那些个大箱子来来去去的。

    没想到,蒋老二年轻的时候竟然还干过这个,那倒是可以说得通,怎么他会长年不在家里头了,既然是镖局里面的杂役跑腿的,那肯定也要跟着镖师们奔来走去的了。

    “那我爹怎么后来又不干那活了呢?”珍娘开口接着问道。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有个挣钱的营生,自然是件好事,哪怕这活看着挺苦挺累的,那要是可以长久的做下去,也不会轻易丢了。

    尤其蒋老头那种嗜钱如命的脾气,要是没什么特殊原因,肯定不会允许蒋老二丢了那来钱的饭碗的。

    珍娘隐隐的有种感觉,蒲氏口里的答案,一定会跟她的身世有些关系。

    只是,蒲氏这会子却没有再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仿佛见她愣怔了一下,说道,“那些个陈年旧事了,还提了干什么?”

    “反正这会子咱们娘俩走着道儿也无聊不是,娘你就跟我讲讲呗。我还挺好奇我爹年轻时候的事情的。”珍娘笑着道了一句。

    “娘,你说说呗。”

    蒲氏见她这样,倒是露了几分无奈的神情,然后就思量了片刻,回了她说道,“你爹原本就不是多中意那营生,一年到头在外面走南闯北的,跟家里人都聚不了两天,后来就不想干了呗。”

    话落,脸上就显出几分不想再多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说的样子。

    “回过头去看看,你三哥跟上来了没有?这也不少时候了,那边院里也差不多可以收拾好了,怎么还没见人过来哪。”蒲氏就转了个话头说道。

    珍娘看她这样,想了想,也就没再追着问一下去,免得她娘心里生疑什的。

    不过,既然这会子蒲氏提起了老院子那边的话头,珍娘便顺嘴问了一句,“娘,我爷跟我奶这样,有多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闹的这么僵了?”

    她记着自己去省城之前的时候,赵氏虽然也跟蒋老头在别着劲,不过却没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明摆着今儿个蒋老头那做派那语气,是彻底的厌恶了赵氏的,半点情面都不带给的那种,尤其珍娘方才观察着,这老两口好像都不在一个屋里住着了。

    “也没闹多久,真要算起来,该是从你奶开始病了起吧。大约半拉月的时间来着。”蒲氏私心里是真不愿意提起老院子那边那些个乌烟瘴气的坡势,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丫头好问,还是叹了口气回了她说道。

    珍娘一下子就抓住了她娘话里的那个‘病了’两个字,语气跟旁的话不一样,开口问道,“娘,我奶是真病了么?”

    “你个鬼灵精的小丫头,啥也瞒不过你这双利眼。”蒲氏有些好笑的嗔了她一句。

    珍娘还有什不懂的呢?原本她就看着赵氏那脸色正正常常的,就不大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偏偏她们进屋的时候装出来的那几分虚弱相,方才扑出来跟蒋老头抢鸡笼子的一瞬间也破了功。

    只是,她真的挺好奇的,是什么逼的赵氏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开始学着跟蒋老头那样装病了呢?

    “那我奶做什么要装病呢?”珍娘直接开口问了蒲氏说道。

    “你说还能为什么?她不是一直在跟你爷置着气呢嘛。”蒲氏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奶她这回也算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只能出了这么一昏招了。”

    话落,就觑着自家闺女那一脸好奇心盛盛的样子,蒲氏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笑意,便叹了口气,把这事情的前后讲了一遍。

    原来,大约半个月前的时候,蒋老头突然有一天就提出来要叫赵氏从他们的屋里挪出去,跟红芳两个换了屋子住。

    原因呢就是,自从这年轻妖艳的小寡妇红芳进了老院子那边之后,已经把蒋老头哄得服服帖帖的,整日里老太爷长老太爷短的,不仅是有一手捏背捏脚的好本事,还又会唱小曲,又会说故事的。

    弄得蒋老头成天的是一刻都离不得她了,那一天也正好红芳给他说了个新鲜有意思的戏本子,只是临到天黑的时候,赵氏要睡觉了,就把人给往屋子外面赶了。

    偏巧那会子蒋老头还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哪肯就那么断了的,就想叫红芳在屋里多说上一会儿,把那戏本子说完了再回屋里去。

    不过,赵氏哪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眉来眼去的啊,当时就发了彪,好像是说了些个难听的话,也惹毛了蒋老头。

    所以,蒋老头那大天黑的就吵吵了,要赵氏搬出这屋里,到红芳睡的那杂物房里面睡去。

    赵氏当然是不肯的,老两口僵持着不下,偏偏蒋老头那脾气,也不是说转圜就能自己个转圜回来的,他看着赵氏赖在这炕上也不动弹,干脆就出去喊了蒋老大过来,要他给赵氏把铺盖卷给搬出去。

    “你奶见你爷犯浑犯成那样,她又不想真被赶出屋里去,所以,就当着你大伯的面晕倒在炕上去了——”蒲氏很平静的说道。

    珍娘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原来赵氏这病是这么生出来的。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她奶选择这么个招,来捍卫自己的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是她那天真被蒋老头撵出屋子去了,那她以后在那院里还有什体面走动的。

    “就是因为我奶晕过去了,我爷就不让她搬出去了?”珍娘开口问了一句。

    “你爷那人能有那好脾气的啊?他那人狠起来,连自己亲生的爹妈都不认的人,你奶那天虽然是装晕晕过去了,但是我后来听你大伯说,你爷还是吵吵着把人直接横着就给挪出去。”蒲氏说了这些的时候,脸上也不由得生了几分寒意。

    “要不是后来大半夜的,你爹跑过去,跟你爷好好的说道了几句,你奶还不见得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呢。”

    蒲氏这样一讲,珍娘就知道了,那天蒋老大肯定是让人去找蒋老二了,这情况倒也不稀奇的,蒋老大从来就是个不担事儿的,准确的说,他就是个不肯担事儿的。

    反正老院子那边出点啥事,尤其是什么不好的事,他们就没有可能把她爹给落下来的。

    所以,那天夜里的什么情形,珍娘也用不着细问,猜都能猜得到。

    只是,这时候突然又听她娘有些语气恨恨的言道,“早知道你奶会作到现在都不肯消停的话,我那天晚上就不会让你爹跟着过去掺和了。”

    珍娘不由得眼睛眨了眨,继续听着蒲氏讲了。

    从她娘的言语间,珍娘知道,她奶原本也只是一时情急之下装晕的,目的也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省得真被蒋老头赶出去了没面子。

    不过,蒋老二却是个不知情的,他那天晚上急匆匆的被三妞喊了过去,一到那边见着赵氏那人事不省的样子,当时就当了真,别的都先没管,立即就套了车子去城里请郎中去,折腾了一宿的工夫。

    也正是因为赵氏亲眼看着她二儿子,是如何忙前忙后的围着她张罗的,倒是叫她看明白了一点,这一个院子里的人啊,也没谁比得上蒋老二这么老实孝顺的。

    因而,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氏时不时的就会把蒋老二喊过去,看着他在炕前炕后的伺候她汤水的。

    不只是自私的享受着他那份孝顺的劲,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知道,如今能够挡在她面前,拦住蒋老头犯浑的,也就只有蒋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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