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玲再次返回小树林。
“冯老师?”
“冯老师?”
贺玲看到冯昌明靠在大树下,压根没有回应她。贺玲心咯噔一沉。
难道冯昌明真的已经晕倒了?
“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然而贺玲的喊声根本没人听见。
贺玲情急之下撕开巧克力糖的包装袋,将里面的巧克力糖硬塞入冯昌明口中。
贺玲塞了一颗,见冯昌明吃了,又塞第二颗。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劲。
如果冯昌明是真的晕倒的话,怎么可能还能主动张口吃她的巧克力糖。
贺玲面沉如水:“冯昌明,你没晕!”
冯昌明:“别叫这么大声,我耳朵还没聋呢。”
没想到为人师表的冯昌明竟然会骗自己。
贺玲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刚才装晕的冯昌明推倒在地上。
贺玲:“道貌岸然!欺骗学生,你不配当老师!”
冯昌明不在意:“既然巧克力包装袋都已经开了。这巧克力糖就请我吃吧。你信号与系统的课程虽然学得还不错,但变通能力却还很差。要不这样,这包巧克力糖就当是你交的学费。我私下单独给你开小灶,教你怎么举一反三。”
听到冯昌明说要教她知识,贺玲迟疑了。
贺玲:“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冯昌明:“刚才我也没有骗你啊。是你自己以为我晕倒了而已。”
贺玲:“……”
贺玲琢磨着巧克力糖的包装已经撕开了,不吃的话也会浪费。信号与系统是他们这学期最难的课程,如果冯昌明答应给她开小灶,那她期末的奖学金不就是十拿九稳。
拿一包她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糖换一个期末奖学金的保险,值了。
贺玲在掂量好之后,将整包巧克力糖塞入冯昌明怀里。
贺玲:“糖给你,你不能失言。”
冯昌明就像是一只骗到鸡腿吃的狐狸,靠在大树下微眯着眼,吃着巧克力糖。
冯昌明:“你放心,我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又不是搞传销的骗子。”
贺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比骗子还可怕。”
冯昌明嘴角微勾:“是吗?这巧克力糖味道不错,是追求你的男生送的?”
月光下贺玲的脸刷的一红:“你别乱说!这巧克力糖可是我哥给我买的。”
冯昌明嚼着巧克力糖,沁人心脾的甜味在味蕾间化开。
冯昌明:“就是帮助别人建立私人博物馆收集匾额的那个?”
贺玲:“没错。我就只有一个哥哥!”
冯昌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想要回寝室,贺玲不由问:“你现在有力气站起来了吗?”
冯昌明摇了摇头:“没要缓缓。你要不先回去。”
刚才冯昌明虽然是在跟她开玩笑,但月光下冯昌明现在的脸色却跟死人一样惨白。
这样的脸色不是再开玩笑。
贺玲默了默:“你还要给我开小灶呢,不能死在这里了。等你稍微缓过来一点,我在离开。”
冯昌明没有再赶走贺玲。
冯昌明:“那好吧。”
小树林变得安静,贺玲突然好奇地问:“冯老师,你为什么会去看匾额的书籍?”
冯昌明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喜欢看杂书而已。”
贺玲:“我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敷衍。”
冯昌明诧然挑了挑眉:“敷衍?”
贺玲:“没错。 就算是看杂书,也不会偏到去看有关匾额方面的。”
冯昌明却笃定:“就是有这么偏。”
贺玲:“我觉得你和匾额之间是有故事的。”
冯昌明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在他眼中犹如流星般划过一抹黯然。
半晌后,安静的小树林里响起冯昌明低沉的声音:“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概是今天吃了你的巧克力糖的缘故,也大概是从你口中听到匾额的缘故,抑或是……你我单独处在这小树林太尴尬的缘故。”
贺玲:“……”
冯昌明顿了顿继续说:“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祖父是制作匾额的。小的时候,我父母竟然不在家,我跟着祖父生活。我是眼睁睁看着来我家订制匾额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我祖父也不在制作匾额了,因为没人需要。祖父改做各种木桌,小家具。”
贺玲诧然瞪大眼睛:“冯老师,你说……你家里以前是做匾额的。”
冯昌明:“所以下个月,你还敢和我打赌吗?”
贺玲紧抿着唇,陷入沉默中。
没想到她一个外行竟然遇到内行了。
贺玲默了默:“冯老师,这么说来,你很了解匾额?”
冯昌明:“你说呢。”
贺玲:“那你……一定能和我哥成为朋友。”
冯昌明被贺玲不着头脑的话逗笑:“你不怕我连你哥都坑?”
提到贺云,贺玲脸上总会呈现出骄傲的神情。
贺玲:“我哥很厉害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不会被我哥坑已经是万幸。”
听贺玲这么一说,冯昌明不由对贺云产生了好奇。
冯昌明心中亦是有一个不解。
冯昌明:“贺玲,那你哥为什么要帮别人收集匾额呢。就算用脚趾头,我也能想到这并非一件赚钱的事儿,而且很亏钱。”
贺玲很赞同冯昌明的想法。
这的确是一件亏钱的事。
曾经她还问过贺云,姜医生这样收集匾额,还要自己掏钱建立私人博物馆,姜医生能支撑得了吗?
贺云的回答则是,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
贺云选择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但贺玲却没从贺云眼中看到太多焦虑。
换句话说,也就是姜医生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
贺玲:“我哥告诉我,姜医生是在做一件为社会做贡献,造福后代的事情。你想啊,就连你祖父都不做匾额了。现在匾额越来越少,如果姜医生再不建立匾额博物馆,收藏匾额的话,今后很难能够看到过去的匾额。”
贺玲的话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冯昌明心中的疑惑。
冯昌明:“看来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啊。”
贺玲:“应该是……”
冯昌明:“那行吧。等那匾额博物馆建立好了,你带你老师去看看,顺便认识认识你哥。”
贺玲却甩了冯昌明一个白眼:“凭什么?”
冯昌明:“就凭在我开小灶的辅导之下,你能拿到这学期的奖学金。”
贺玲双眼一亮:“你真的能保证?”
冯昌明已经缓过劲来,体力渐渐恢复。
他缓缓站起身:“你觉得呢?保证是不可能保证的。”
贺玲:“……”
冯昌明:“但你如果肯认真学,除非你故意缺考,不然的话基本没问题。”
冯昌明为人不怎么样,但从室友口中,还有学校教室公告栏上,贺玲得知冯昌明算是重庆邮电大学里最厉害的老师之一。
贺玲:“那……行吧。”
冯昌明朝着贺玲摆了摆手:“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宿舍吧。”
贺玲看到冯昌明脸上也不似刚才的惨白,也就放心了。
贺玲:“冯老师,再见。”
冯昌明朝着贺玲的后背喊道:“记得明天的早餐。”
这就是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吧!
贺玲差点一脚踩滑。
冯昌明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贺同学,看着路走。”
这都是谁害的!
贺玲气呼呼回到寝室。
熄灯之后,躺在床上的贺玲突然惊坐起。
贺玲:“糟糕!”
室友被贺玲突然发出的喊声吓到。
室友:“贺玲,你这是怎么了?”
贺玲坐在床上紧皱着眉。
她的脸盆还是丢在了小树林里……
小树林中,贺玲离开后,冯昌明朝着教室宿舍的方向走去。
哐当。
他好像提到了一个盆。
冯昌明低头去看。
冯昌明:“一个脸盆?”
冯昌明不仅回忆起刚才贺玲遇到他的时候,惊恐发出大喊声的同时,有好似脸盆的东西掉在地上。
看来这是贺玲的脸盆。
冯昌明捡起脸盆,又在小树林里用树枝刨了些土装进贺玲的脸盆里。
冯昌明:“这下终于有了种小葱的工具。”
自从得知开县开始重建开发之后,姜蓝与贺云就经常往返于开县与重庆主城之间。
两人的互动越发亲密,因此周乾在渝安堂中能够听到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某次姜德泽在为冯婶扎针的时候,冯婶没忍住询问姜德泽:“姜老,我最近听到不少关于姜蓝的闲言碎语。”
这段时间,除了贺云不住在渝安堂里,姜蓝与贺云同进同出,身为姜蓝的父亲,姜德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姜德泽对贺云很欣赏。
贺云身上没有万建国那铜臭的气息,并且有一个身为男子担当。就凭贺云苦其一人撑起一个家来看,这份担当被姜德泽所敬佩。
从冯婶口中听到这样的询问,姜德泽并不生气。
姜德泽语气淡然, 他反而问冯婶:“冯婶,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冯婶担心刺激到姜德泽,尽量避重就轻,没有捡难听的话。
冯婶:“姜老,他们嘴碎猜测姜医生和贺云日久生情。”
冯婶说这句话时,姜蓝与贺云正好从仓库那边回来。
看到姜德泽抬头朝自己的方向看来,站在门口的贺云一僵。
出入渝安堂这段时间,贺云对姜家的每一人的性子都摸得很清楚。
唯独姜德泽是例外。
姜德泽寡言少语,并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
自从他与姜蓝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他眉眼之间有着对姜蓝难以抑制的情愫。
旁观者清。
身为睿智的老者,姜德泽应该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他和姜蓝之间的感情变化,只是他并未拆穿。
现在听到旁人的询问,贺云还是拿不准姜德泽会是什么反应。
站在贺云身旁的姜蓝则是淡然。
贺云不了解她的父亲,但她很清楚。
他父亲最大的心愿,由始至终就是希望她能幸福,这一生活得值当。
姜蓝抬头看到贺云眼中那不安的忐忑,她当下做了一个决定。
在冯婶诧异的目光之下,姜蓝缓缓伸出手握住贺云的手:“爸,我们回来了。”
姜蓝的反应在姜德泽意料之外却又在姜德泽预料之中。
姜德泽愣了一瞬,淡淡应了一声。
随后姜德泽将他深邃老练的目光从贺云脸上移开,继续低头为冯婶扎挣。
姜德泽:“你妈煲了虫草老鸭汤,你和贺云先去喝两碗汤。”
这算是姜老对他的认可吗?
贺云悬在嗓子眼的心转而落地。
姜蓝牵着贺云往院子里面走去时,没有错过冯婶因为太过于惊讶而长得能够塞下鸭蛋的嘴。
半晌后,冯婶回过神问:“姜老,你……这是默许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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