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沈凌霄匕首在手,封剑,破网,刃尖如毒蛇吐信,迳刺云灵子咽喉。
云灵子没料到自己这招得意剑招,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破绽,面色陡变,忙斜窜闪避,神情竟有一丝狼狈。
沈凌霄得势不饶人,脚踏三才步,匕首作剑,以九星剑法一连攻击了七招。
这七招如电闪雷鸣,均是攻敌之所必救,饶是云灵子修为深厚,也被逼得节节后退,有一次还险些被刺中了左肋。
沈凌霄不敢恋战,身形蓦然倒纵而出,“喀”的一声,后背撞破窗棂,滚落院中。
劲疾的破空声遽起,一道精光闪闪的圆影撵着沈凌霄的身形劈至,沈凌霄反应奇快,一个滚身闪避,“哧”的一声,裤管破裂,几点鲜血飞洒。
眼看着那物事便要撞到地面的青石板上,却骤然停顿转向,如形附影般的旋斩向他胸腹,沈凌霄大骇,忙奋力斜纵而出。
堪堪跃至半空,另一道圆影无声无息的袭至,沈凌霄陡觉左小腿一痛,已被那物劈中,闷哼一声,仰身跌倒。
那物斩中目标之后,速度突然变缓,款款倒飞而出,穿窗入室,纳入炕上的风信子袖中。
沈凌霄惊鸿一瞥,却看得真切,原来那是一柄精巧的小刀,长约九寸,又薄又韧,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柄身之上,连着一根纤细的铁链,控制于风信子手中。
对于这种兵刃,他并不陌生。当日在天意谷,断虹子临死之前射杀唐青,用的正是这样的兵刃,区别只是在于,断虹子并没有在那柄身上系着铁链而已。自造诣上来看,这风信子还较断虹子为高。
“放下兵刃!”云灵子大鹏鸟般跃出,长剑指着沈凌霄咽喉。
沈凌霄长叹一声,抛了匕首,被云灵子一脚踢开了。
“别……别伤害他!”不知何时,钟智灵已闯了进来,急声道:“八师叔,请手下留情!”
云灵子冷哼一声,还剑入鞘。
沈凌霄捂着鲜血汩汩的左小腿,鲜血刹时染红了手背。
“智灵,给他裹伤!”风信子沉声吩咐。
钟智灵忙快步跑出,不一会儿,手拿着纱布和伤药,急匆匆得跑进来,飞快得给沈凌霄裹了伤。
沈凌霄道了声谢,任由他扶着自己回屋坐好。
“刚才情势所迫,伤了少侠,请勿怪!”风信子歉然道。
沈凌霄苦笑,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云灵子一眼,摇首道:“晚辈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就请发落罢!”
风信子怪怪得笑笑,朝钟智灵扬扬手,道:“智灵,你出去罢!”
钟智灵既不敢违扭,又放心不下沈凌霄,虽应了一声,可慢吞吞得仍延宕着不肯走。
“放心罢,我们不会伤害他的!”风信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意。
钟智灵放下心来,轻步走出,反手带上了门。
风信子笑吟吟的望着沈凌霄,翘起拇指赞道:“沈少侠,果然好身手!”
沈凌霄喟然道:“手下败将而已!前辈就别奚落晚辈啦!”
风信子正色道:“由衷之言!在我崆峒派之中,无论是武功,还是反应,决无如少侠者!”
云灵子听他称赞沈凌霄,想着自己方才非但制他不住,反而险些被刺伤,面色难堪,低下了头。
沈凌霄想不明白他为何前踞后恭,便索性不再言语,准备静观其变。
“沈少侠,刚才你那招‘破军出山’,本可刺伤八师弟的……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所以,贫道甚是感激。”
“前辈不也是手下留情么?否则,晚辈的这条左腿,肯定被废啦!”
“呵呵,是你留情在先的!”风信子眯眼笑道:“一个人若阴谋败露,必然恼羞成怒,手辣心狠,又岂会手下留情?所以,就凭这一点,贫道认为,沈少侠宅心仁厚,理应没有坏心的……”
云灵子望了风信子一眼,冷笑一声,转过头去。看来,对于师兄之言,他还不愿苟同。
“八师弟,你先出去一下,有些话,我想同沈少侠单独谈谈。”风信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不过,还是要继续令他不快下去。
云灵子重重得冷哼一声,一拂袖,气冲冲得大踏步而出,“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风信子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沈少侠,他就是这脾气,别见怪!”
“哪里!”沈凌霄正色道:“云灵子前辈乃性情中人。这一点,倒跟断虹子掌门很像哩!”
风信子点点头,岔开话题问:“沈少侠,刚才你曾说,你的武功,在你们青城派青年一辈的弟子之中,乃是最强的……”
若在平日,沈凌霄倒会谦虚一番,可此情此景,他却不想否认了;加之,这也的确是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于是便老老实实的颔首道:“是。”
“恩。”风信子点点头,“看来,你已尽得贞观道兄真传!……沈少侠,贫道还想冒昧的问一句:不知贵派的《御剑神幻功》,你可已练成?”
“惭愧得紧,没有哩。”沈凌霄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同时,也猜不透他要同单独自己聊的意图,便以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哦,我想也是的。”风信子轻喟道:“听说,就连你师祖和你师傅,也都没能练成,是么?”
“的确如此。”
风信子默然,眼神之中,伤感混合着无奈,不迭摇首,喃喃道:“看来,不独我崆峒派的绝技失传;就连你们青城派,也是!……唉,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
“谁说不是呢?……唉!”沈凌霄敷衍着附和道。
“沈少侠,你可知道:为何历代以降,贵我两派的关系,总是那么亲密么?”
沈凌霄想了想,道:“我想,应当是因为咱们俱属道门罢。——道门弟子,自来都是同气连枝,亲如兄弟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次要的原因。”风信子摆摆手,缓缓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七百年前,贵我两派,本来就是真正的兄弟门派!”
沈凌霄闻言微奇:“真正的兄弟门派?前辈,此话怎讲?”
风信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沈少侠,关于这段往事,令师没给你们讲过么?”
“往事?……七百年前的往事?”沈凌霄竭力回忆,摇首道:“……没有!从来没有!”
“恩,这也难怪!”风信子笑笑,“自你们青城派的角度来讲,这一件事,的确并非太为光彩之事……”
沈凌霄听他对青城派颇有微词,心下有些不悦,可不明所以,只好尴尬地笑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少侠,你应当看过贵派的历史典籍罢?”
“自然看过。”
“那其中,可曾记载着御龙子这么一个人么?”
沈凌霄闻言大为惊诧。须知,青城派之中,听说过“太一真人”这个名号的弟子,虽并不算少;可知悉“御龙子”之名号者,却是寥寥无几。
——原来,这“太一真人”与“御龙子”,乃是同一个人。此人早年道号“御龙子”,中年之后,方才改道号为“太一真人”的。
——沈凌霄也是在读了《青城密录》的序言之后,才得以知悉这一点。
“有啊!他便是第一位修成我派《御剑神幻功》的前辈呀!……咦,您怎么也知道?”
“呵呵,当然知道啦!这位前辈,乃是出生于唐朝天宝年间,对罢?”
“恩。……真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前辈对我派的历史,竟然如此了解!”
“此言差矣!”风信子解释道:“沈少侠,我是对御龙子这个人很了解,而不是对贵派的历史很了解!原因很简单:因为,早年的他,本就是我崆峒派之人!”
“什么?!……”沈凌霄以为自己听错了,迷雾般的目光愣愣得望着他。
风信子笑咪咪的看着他,沉声道:“沈少侠,你并没有听错。‘御龙子’的道号,乃是他早年在我崆峒派之时,其师凌云子前辈所起的;至于“太一真人”这个道号,乃是在他执掌贵派之时,自己另起的……”
沈凌霄慢慢回过神来,喃喃道:“真是奇怪,这一件事,怎么没听师傅讲过呢?”
风信子笑笑,道:“换作是我,也许也不会告诉你的。”
沈凌霄知道他说的意思,还是那什么“不大光彩”的缘故,便将信将疑地道:“若前辈所言……属实的话,……我想,应当是前辈所说的那个缘故罢!”
风信子正色道:“沈少侠,此事千真万确,决没骗你!”
沈凌霄见他郑重其事,心下已信了九分,沉默了一会儿,道:“前辈,能给晚辈讲讲这御龙子前辈的故事么?”
“当然!我之所以提起此事,正是这个目的。”风信子变换了一下坐姿,以便于靠得更舒服一些。看来,他想长篇大论的演说了。
“唐天宝年间,我派出了两位了不起的前辈,一位叫做青乌子,另一位呢,正是这御龙子!”
“他们俩乃是师兄弟,青乌子为师兄,御龙子为师弟。不说二人联手,单是其中一人,天下已罕逢敌手!……故此,那时我崆峒派威名之盛,就连少林也有所不及!”
“前辈,他们练的,都是《御剑神幻功》麼?”沈凌霄插口问。
“呵呵,《御剑神幻功》,乃是后来在贵派的名称呀。”风信子笑笑,“御龙子前辈用长剑,练的乃是‘藏龙幻剑’;青乌子前辈则用掌中剑……”说至此,自左右袖中摸出两柄晶光闪闪的精致小剑来,“喏,就是这种剑,名曰‘比目’,练的乃是‘六虚剑法’,江湖人称‘泣血双飞寒’……”
“哦,原来前辈所练的,便是青乌子前辈的绝技呀!怪不得,威力会这么大!”
“切!威力?就我这点造诣,跟他老人家相比,能算什么?……那能比的么?简直就如,萤火虫之光,之比皓月尔!”
风信子不迭摇首,沉浸在暇想之中,目中满是钦敬之色,续道:“据我派典籍记载,青乌子前辈一旦施展‘泣血双飞寒’,方圆数丈之内,剑影漫空,飞沙走石,天地也为之色变……”
“那……青乌子前辈的武功,较之御龙子前辈,孰高孰低呢?”
“难分伯仲!他们二人,一为长剑之王,一为短剑之圣,江湖人称——武林双圣!”
“前辈,不好意思,还得打搅一下,”沈凌霄揉了揉鼻子,“晚辈还有个疑问,想问问您……御龙子前辈在你们崆峒时练的‘藏龙幻剑’厉害呢?还是在我青城创的‘御剑神幻功’厉害呢?”
风信子闻言,哈哈大笑道:“沈少侠,那‘藏龙幻剑’,本就是‘御剑神幻功’呀!你说,哪个厉害呢?”
沈凌霄微红了脸,低声道:“哦,原来是这样。……前辈,‘藏龙幻剑’和‘泣血双飞寒’,都是你们崆峒派的绝技么?”
风信子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其实吧,也不能算是!……准确的说,是在他们练成这两门绝技之前,并不是的。”
“哦?……那他们……是跟谁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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