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离西仓地带最近的,察台王亲率的精英骑营,已经赶到了“狭子关”道口……
“咳咳……咳咳……”察台王虽然身披重甲亲征,但由于身患重疾,一路上依旧咳嗽不止,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军营履历度日如年,察台王的病情更加恶化,经常跟随一起出征的将士,都时刻担心察台王的身体状况。
而这次赶赴救援西仓,本就冒着很大的风险,匆忙之中部队人手数量不够,众军将士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其中遭遇什么变故,譬如遭受“明复教”埋伏之类的……
“王爷,前面就是‘狭子关’了……”部队行至道口,亲信侍卫提声道,“再继续往前走,很可能深入敌人的阵地,这里离支援主力有些距离,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好……”
“救援任务耽误不得一刻……咳咳——”察台王骑在马上,病喘连连道,“西仓置有大量粮草和军火,是绝对不能丢的重要据点,一旦让‘明复教’的人抢先侵占,后果不堪设想……咳咳……”
“可是王爷,现在前面的道路不明,要是贸然前进的话……”亲信侍卫继续担心道。
“本王在大都生活几十年,街道小巷知根知底的熟,有什么‘道路不明’的……咳咳……”察台王却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心系社稷道,“传我命令,全军加速前进,赶赴西仓据点……驾——”
察台王身先士卒,驭马先行飞驰而去,后面的部队紧随其后,只有百来人众的骑兵部队,如今正赶在所有军队最前,火速救援目的地……
“狭子关”一处,原是大都西城运量仓储的重要通道,自从“明复教”在城中发起暴乱以来,这一带附近战火连连,不但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更有无数官兵战死殉亡,一个多月来流血未止,不可谓极其惨烈,昔日的繁华都城,顿时沦落为一片“人间地狱”……
来到“狭子关”正中的长廊街道,察台王的骑军士卒并列而行,然而看着满城遍布狼烟废墟、杳无人烟,众士不禁感叹“明复教”的残酷暴戾,心里默默滴着鲜血。
“这些可恶的暴徒,残害忠良、荼毒百姓,以‘反抗朝廷’的旗号数番起乱,实在罪不可恕——”所望废弃街巷尽是狼藉,察台王忍着病痛的身子,怒目凝视道,“我发誓此生绝对不会饶过这帮混蛋,一定要亲手将他们镇压伏法!咳咳——”
然而最后一句过于激动,察台王又不禁咳嗽两声。
“王爷——”“王爷……”身旁士卒皆众担心察台王的身体,纷纷上前关慰道。
“本王无碍……”正经时候,察台王还是挺得过去,伸手示意一番后,随即问道,“刚才进了‘狭子关’,现在这是到哪儿了?……”
“应该是到了‘居湄路口’……”亲信侍卫搭上一句,遂又担心道,“王爷,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路途我军从未有涉及,要是稍错一步的话,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埋伏!”
“不行,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咳咳——”察台王始终放不下心,继续施令道,“传我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众军将士没有办法,何况察台王还是亲征在前,虽然面前路途未知,但众军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赴西仓据点而去……
“居湄”一路,乱石迭起,无数被烧毁损坏的房屋,错落不堪地“躺倒”在街巷四处。察台王一路尽收这般景象,心中愁苦难以言表,怎想昔日叱咤鼎盛的蒙元王朝,如今竟会落至这般下场,不禁感叹唏嘘——这还不是外敌朱元璋等军阀势力所致,仅仅不过民间武装的“暴动”,就将整座大都城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部队越往前走,一种紧迫不安的窒息感越是强烈。今日乌云满布不见天日,正中巷间阴风迭起,蒙元士兵个个神情发抖,就连骑营的战马行至此处,也不禁寒噤几声。
铁蹄愈磨愈乱,鬃毛束起惊寒,整支骑军部队甚至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仿佛寒流般的气氛围绕徘徊在众军身边……
“王爷,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亲信侍卫也不知怎么的,像是有种强烈的不安,屈微振振说道。
“别多说话,部队继续往前赶路……”察台王还是和平时一样,镇定表情道,“现在城中战火四起,发生什么事情,遇到什么情况都不意外……咳咳……”
不过说是镇定,其实察台王心里也没有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个地方,像是能感应到微妙和紧瑟,眉间不禁微微颤抖。
“可是我总觉得,气氛有些怪……”侍卫继续担心道。
“有什么怪的?”察台王继续叨咕一句……
“嗖——”然而话音未落,巷正前方,一支流矢飞窜而来……
“啊——”察台王没有注意,肩头正中一箭,痛叫一声,差点落下马来。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众军部队顿时炸开了锅,察台王中箭受伤后,前后的骑兵呈聚涌态势,将察台王团团包围保护……
“嗖嗖嗖嗖嗖——”然而紧跟着的,便是从天而降无数的箭雨——破损房檐两侧,忽而冒出数十弓弩手——他们身着红装、头缠方巾,明显就是“明复教”的弟子,今日早就在此埋伏,等候察台王的部队前来。
“蒙元覆灭,汉王重兴,替天行道,杀尽夷狄!”紧跟着,便是那熟悉的“振兴口号”。
“替天行道,杀尽夷狄——替天行道,杀尽夷狄……”头领方喊后,“明复教”众教教徒纷纷响应,其声淹没“狭子关”废墟,震慑寒威,至少人数上比察台王的骑营部队要多上不少。
更别说察台王的部队在此遭遇了“箭袭埋伏”……“啊——啊——啊……”漫天箭雨飞落,骑军部队很快出现伤亡,又是在狭窄难以散开的巷道之中,蒙元骑军顿时乱成一片,还未举兵反击或突围,就已损伤不轻。
伏倒的尸体与战马横躺一片,废墟四周更是混乱,“明复教”教徒躲身两侧房檐埋伏,居高临下暗箭奇袭,蒙元部队以骑军为主,地势劣况下,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击余地……
“可恶,‘明复教’的这帮混蛋……额——”察台王肩头负伤不轻,本就重病纠缠的身体,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连说话都说不清楚。
而今部队遭遇埋伏,还未支援至西仓据点,在此就已重伤锐气,不光是察台王,跟随一起的骑军将士,士气也是跌落至低谷。
“王爷,快撤退吧,不能继续留在这了——”众士包围之下,亲信侍卫护在身旁,举刀劝谏道。
“啊——啊……”说话的同时,身旁不断传来保护自己士兵中箭的惨叫,察台王听着撕心裂肺,怎奈自己身体不支,丝毫忙都帮不上。
但他不想就这样撤退,振振坚毅道:“不行,要是现在就这么走,那西仓一处岂不是……”
“可这里是‘狭子关’狭窄地带,部队根本施展不开……”亲信侍卫继续劝道,“王爷,保全主力才是要紧,我们先行撤退,和后面支援赶来的主力会和才是上策——”
“嗯……咳咳……”眼见着身旁将士纷纷倒下,自己身体又负伤重落,不愿再看着誓死跟随自己的部下白白牺牲,察台王只好“忍痛”说道,“没办法了,让部队先行后撤,至少先离开巷口这里……咳咳……”
随着撤退命令的传出,部队不断牵扯掩护下,开始向后慢慢转移,士兵的伤亡也暂时得到控制……
“中间那个黄色衣服的人就是察台王,抓住他!——”然而,“明复教”的人像是认出了察台王的样子,指挥伏击的教徒头领站在房檐之上,居高临下指向喊道。
然而听到这一句,被保护撤退的察台王不由暗暗一惊:“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第一个带部队来这里的……”
心中抱着无数的疑惑,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乱箭”之中撤退,部队还在不断的伤亡,在全军完全撤离之前,一切还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稍过晌时,“箭雨”突然停止了……
“‘明复教’停止了箭袭……”亲信侍卫也发觉了,撤退中不禁提声道。
“是拉开了弓矢射程吗……”察台王不禁暗暗道。
但伏击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哒哒哒……哒哒哒……”突然,巷口正道前方,传来陌生杂乱的马蹄,不是自己的亲信部队,瞥头一望,却是“明复教”的暴徒驭马追击而来。
“闶阆闶阆闶阆——”还没完,不仅仅是马蹄声,随着地上发出的拖地声响,“明复教”教徒驭马并行,彼此二人牵连着绳索铁锤,擦地扬起黄沙飞尘,重袭正朝撤退的察台王部队而来。
“他们想干什么?”察台王意识到不对,不由惊异一声。
“快,保护王爷!——”掩护撤退的几个蒙元将骑所见,誓死护卫喝令一声,遂驱马反行迎敌而上,手持长矛断正杀来。
但无法想象的是,等待他们的,竟是死神的招手……
“闶阆闶阆铛——”又是金属断擦声响,随着“明复教”教徒驭马齐令一声,手中绳索铁锤用力一抛,仿佛重炮一般借力而上,正朝赶来掩护的蒙元骑军而去。
“砰——”一声惊响,铁锤正砸蒙元骑军二人胸前。
“啊!——”紧跟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士兵二人胸骨尽断,顿时被“飞马铁锤”砸得血肉淋漓、暴尸而亡,死相极为凄惨。
“闶阆闶阆铛——”而后面的教徒亦是同行而上,效仿同样的手法,继续抛砸铁锤而去。
“啊——啊……”紧跟其后的蒙元骑兵,也纷纷暴血落难而死。“明复教”的手段极为残忍,被铁锤砸落下马的士兵,没有一具遗体完身。
强烈惊慑的“飞马冲击”,一下子又打乱了察台王部队的阵脚,本来刚才纷至掩护,队形撤退还算顺利,谁想到“明复教”来这么一手“突袭”,大震蒙元军心,察台王的部队再次乱成一团,撤退受到阻碍……
“教主有令,生擒察台王者,赏金万两!——”追击的“明复教”众人,看准了撤退蒙元骑军中,被围拥保护的察台王,纷纷喝声道。
“快点,你们几个,掩护王爷撤退!”亲信侍卫眼见着“明复教”教徒来势汹汹,其势难以抵挡,下意识喝令周身的士卒道。
“驾——驾……”又有几个“敢死队”迎面而上,准备为察台王撤退争取时间,但是想也知道,他们这一去,必是将死战场……
“闶阆闶阆……闶阆闶阆……”敌人铁锤的擦地声,仿佛亡灵的序曲一般,预示着死亡的宣召,正一步步逼近掩护的蒙元骑军将士而来。
“呼——呼……”一道又一道铁锤,如阎罗令般飞盖而出,他们眼前的“死亡重击”,将是他们余世的最后一幕……
“啊——啊——啊……”一声又一声惨叫叠起,又有掩护迎敌的蒙元将士壮烈牺牲,听着这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察台王的心在滴血。
街巷四周,伏尸满地,众敌埋伏的“狭子关”口,似乎变成了蒙元众军的身死坟墓。
而敌人的骑兵愈加逼近,察台王看在眼里,仿佛这一次自己难以逃过死亡的“魔爪”……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身影”从天而降……
“嘿——”一道血气方刚的哧声,一银甲少年手持双刀,施展轻功点落“万军从中”,挡在了察台王撤退的军队身后。
“杀——”明复教的教徒还浑然不知,继续骑兵成列手持绳索铁锤,迎面抛击“拦路者”而去。
银甲少年镇定自若,轻功踱步飞踮而上,单脚一跃,正好躲过了铁锤的攻击。没完,少年开脚左右双弓,脚掌正踢教徒脸上。
“啊——啊……”只听两声痛定惨叫,左右骑马的教徒纷纷跌落,落伤惨死乱蹄之中……
少年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察台王听到后抬头一望,神情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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