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荒马乱的,谁还想着算命啊……”祁雪音像是漫无目的的神情,不由调侃一句道。
“谁知道呢?乱世当道,祈求多福的寻常百姓可不在少数……”卜天星继续冷笑道,“就连我自己也是一样,虽然自诩能窥测天机,如今却连饭都吃不饱,想想也真是可笑……”
“那我救济救济你好了……”祁雪音情绪无中一笑,缓缓说道,“给你两钱银子,帮帮算算命数……”
“上次不是已经算过了吗?”卜天星始终那副不变的表情,幽幽一声问道,“那回算的‘死命’,姑娘还满意吧……这次呢,还是说想算点别的?”
“哼,如今已是乱世,祸福全在天命,我还去算自己的生死干嘛……”祁雪音倒也落回几句,忧郁情绪中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口气,微微一笑摆手道,“这回算点别的,你就替我算算我的仇数好了……”
“仇数?”卜天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觉得新鲜,转而一声问道。
“我心系仇恨,却不知如何了却……”祁雪音继续说道,表情顿现沦落,“于其恩还是于其仇,我想请先生替我算算……”
卜天星听了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这恐难如姑娘所愿,鄙人算命只在结果,不在抉择,毕竟你会走如何之路途,全在姑娘你自己选择不是吗……”
“那就帮我算算结果……”祁雪音已经申请萎靡,两手扒在摊桌上,两眼无神、有气无力道,“我这辈子终究逃不过‘仇恨’的命运……你就帮我算算,我能否渡过此劫,最后命数如何……”
“这倒也行……”卜天星倒也闲暇得很,收过对方的银子,继续拿出自己的占牌,和平时一样,摆弄窥算起来。
“哒……哒……”桌上一张又一张的翻牌声响,仿佛水滴一般,在祁雪音难平的心中叨叨作响,看着卜天星“娴熟”的手法,仿佛命运真如操控一般,祁雪音倒也来了几分精神,很好奇自己心系仇恨命运的结果……
“时机已到……”卜天星在一张牌面上停了下来,缓缓翻开占牌,所观天机一望,淡淡说道,“斜月三星,自西北而落,山崖绝处,寂望孤影……”
“什么意思?”看着牌面上的“星落”图案,又听着卜天星在一旁“神神叨叨”,祁雪音不禁问道。
“‘星光’乃运势,所谓‘星落’,即大势已定……”卜天星望着占牌,缓缓说道,“山崖孤影,乃人心所趋,是福是祸,全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有何依据?”祁雪音继续问道。
“运势有吉有凶,寄托之人即为善恶……”卜天星继续说道,“善恶乃一念之间,如果说是姑娘你的话,将来之命数,或许就在这一念……”
“一念决定我的生死?”祁雪音算命,总对“生死”有些敏感,不忘提声一句。
“未必就是生死,而且生死也未必是首要……”卜天星将占牌缓缓收起,像是看破了天机一般,不紧不慢道,“要不然,这生死,也未必就是姑娘你的……”
“还不是我的生死?”见卜天星说得越来越玄乎,祁雪音这回到有些不耐烦道,“说得这么玄乎,你到底会不会算命?”
“不相信鄙人无所谓,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卜天星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冷冷一笑道,“一念之间命运即落,真等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希望姑娘你能想起在下今日所说的话……”
话音刚落,卜天星桌上的那颗用布遮盖的水晶球,忽而闪了几阵寒光,顿时一种莫名的冰凉感,一刹那穿过祁雪音的心头。
“额……”祁雪音也说不上为什么,也根本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心头一阵刺骨,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但那一瞬间印象深刻,让自己愈深难忘……
“嗯?”同一时刻,在来运镖局休养的太史寒生,似乎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熟悉的力量,不禁从房门旁站起身,往院落外的方向走去。
此时镖局院子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人注意到太史寒生的举动。太史寒生感觉到那种力量很强,但却很短暂,寻着力量的源头,往镖局大门方向走去……
“命数既已如此,不知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卜天星收起占牌和水晶球,冷冷一笑道,“时间不早,鄙人也该打烊了,如果日后姑娘还有心事向往,可随时来这儿找我……”
做完最后一笔“生意”,卜天星不慌不忙推着小车,融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消失在祁雪音的视野里。
而祁雪音却久久没有回神,如不知卜天星所说的“一念”,表情没落地走回了镖局——和孙云闹了“不愉快”,本想要出来散散心,谁想到仍旧空收获一场,还白白折损了两钱银子……
而在此时,太史寒生已经走到了来运镖局的门口,正看到祁雪音从街角的一侧拐过来。但太史寒生的注意力并不在祁雪音身上,他只是在四周环望,沿着街巷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错不了的,刚才那个力量,是‘祸魔之血’……”太史寒生神情严肃,心中暗震道,“没想到真的出现在大都……可是究竟是谁呢,是谁在用那种力量?而且只有一瞬,刚出来就不见踪影……”
祁雪音低着头,直到走到镖局门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师父一脸张望,想要缓一缓心情,不禁上前问道:“师父?您……站在大门口这里做什么?”
“雪音……”太史寒生似乎有话要问,转而对祁雪音提道,“刚才为师感觉到了,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祁雪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问道,“什么力量……”
“就是为师和你说过的,‘祸魔之血’的力量——”太史寒生表情严肃道。
“祸……祸魔之血?!”祁雪音听到这里,表情也不由一愣,想起之前自己师父提过的“祸魔之血”的由来……
(回忆中)……
逃离“苍寰教”追捕后,废弃祠堂一处……
太史寒生神情变化一阵,随即说道,“还记得一年前为师曾经和你提过,‘祸魔之血’的事情吗?”
“祸魔……之血?!”祁雪音听到这里,眼神不禁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祸魔之血?”杜鹃更当是完全费解,惊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传闻诞生西域的一种邪门奇功,以吞噬人血为食粮,外传凡人沾染‘血浴’,便会堕落地狱深渊……”太史寒生正经威慑道,“虽然只是传说,但邪功确实存在,而且据为师所测,近日就会出现在大都一带……”
“您是说,‘祸魔之血’真的……出现人世了?”祁雪音继续瞪大眼睛惊问道。
“对,为师前些时日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就潜伏在大都皇城的方向……”太史寒生继续威慑道,“传闻有言,‘祸魔’开眼之日,便是人间浩劫之时,加上最近朝廷局势危急,内忧外患不止,又有‘苍寰教’和‘明复教’等邪乱教众死灰复燃,为师觉得,再过不久,大都皇城必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师父您和徒儿说过,想要阻止这样的悲剧,就得练就更强的武功,您在一年前也开始试图探寻……”祁雪音继续道,“如今您重新出山,难不成?……”
“就快了……”太史寒生点头暗示道,“对付‘祸魔之血’,为师就要练就的神力功法,全是为了阻止浩劫之日……你放心好了,为师定然会在‘灾难’到来之前,领悟神功!”
(现实中)……
“是真的吗?——”祁雪音顿时表情一惊,重提精神道,“师父您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就在刚才——”太史寒生肯定道,“虽然只有一瞬,但力量的来源非常强烈,我敢肯定,刚才使用这个力量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附近?可是,这里也不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啊……”祁雪音转头一望,眼前尽是普通或从西城逃难来的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为举止怪异的人。
“力量感那么强,一定离我们不远,现在看不到,说不定刚离开不久……”太史寒生顿了顿,想起祁雪音刚才一个人在外面走,转头问道,“对了,雪音,你刚才在外面,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没有啊——”祁雪音一五一十答道。
“一个也没有?”太史寒生还是不放心,加紧问道,“那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为师不久前,不是才看到你和察台云在门口闹‘不愉快’吗……”
“原来师父您都看见了……”提到自己和孙云的“不是”,祁雪音眼神顿时一塌,遂憋屈说道,“徒儿刚才只是闲来没事,到街上去算命去了……”
“算命?”听到不可思议的“答案”,太史寒生语气一提。
“是啊,反正没什么事……”祁雪音倒是一脸无所谓道,“刚来到镖局的时候,我也去算过,一样的摊位一样的先生……他说他在西城的屋子被‘明复教’毁了,自己继续在这一块儿算命谋生,虽然一身齐装打扮不太寻常,但好歹也算认识,所以……所以……”然而话说到一半,祁雪音突然戛然而止。
“所以什么?”太史寒生看着祁雪音的表情不对,凝声一句问道。
祁雪音停止话语,慢慢低下头,心中不禁暗惊道:“等一下,那个叫‘卜天星’的算命先生,第一次求他算命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还有刚才算命的时候,我在短暂一刻觉得心痛难受,像是有股莫名的力量侵袭进身体……那个家伙不但衣着不寻,心机和表情甚是诡异,整个人的身份都神秘诡异,自家房屋被毁了,还能显得那么淡定……还有那个会发光的水晶球,总让人有些不安……该不会,那个家伙……”
“所以什么?你倒是说话啊——”看着祁雪音停顿的表情,太史寒生却有些着急问道。
“没、没……没什么……”然而,祁雪音似乎不想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吞吐一声匆忙答道,“只是想到别的东西,所以……反正就是一个算命的,屋子被烧毁了,见到官兵每天还要躲躲藏藏,没什么能耐,师父您就别瞎猜了……”
“是吗……”太史寒生没有继续询问,但是看着祁雪音“突变”的表情,心中反倒更多了一份猜疑——尤其是祁雪音口中所说,那个卜天星的身份。
“总之,找机会我要暗中调查一番……”怕自己的师父更多疑虑,祁雪音匆匆离开跑进了院子,心中却暗定不止道,“自诩能窥算天机,见到‘喋血王府’的察台云,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的‘威慑’是那样窒息……自信与得知天命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个算命的家伙肯定不简单,我一定要查出背后的秘密!”
想罢,祁雪音暂时忘掉心中的不快,早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晚饭过后,镖局众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唯独孙云今晚有些不同以往,既没有陪任光等人在院子里斟酌小酒,也没有陪杜鹃睡前聊聊心事,而是被洪济风前辈悄悄叫进了屋子里,似乎是有要事交代……
“洪叔叔,我来了……”进了房屋后,孙云猜着洪济风今晚心事重重,不禁关心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把我一个人叫来这屋子里……”
“贤侄你先坐……”洪济风一脸认真的表情,像是交代的事情十分重要,严肃说道,“贤侄你还记得,从洛庄回来的那次,任光他们给你交代的事情吧?”
“交代的事情?”孙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问道,“从洛庄回来那次……都有几个月了,我都快忘了……”
“就是让你追踪调查,那晚遭到莫名杀害的朝廷官兵的案子——”洪济风继续提道。
“官兵被害?……”孙云一边嘀咕一边回忆,遂恍然大悟道,“噢,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次巡逻官兵,夜晚被不明人士刺杀的案子对吧?虽然我帮忙官府一起调查,可一个多月也没有解决,直到现在那个案子还是个谜……”
“我今晚找贤侄你过来,就是为说这事儿……”洪济风也坐在孙云对面,相叙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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