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坡上,小柳见到辰年时,却已是四肢瘫软,泪流满面地伏在她的怀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辰年顾不上和她说太多,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的外衣,一边低声交代她道:“你先在这里藏好,等我们下去了,你就赶紧偷偷溜走。”
“不!我留下帮你!”小柳啜泣地说道,也飞速地脱着自己的衣裙。
“你能帮个屁!”辰年低声骂道,将身上的刀塞给她,“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你听着,你赶紧回寨子,能有多快就多快!不要走大路,翻山过去!我一会儿若是得手,就会把人引到‘一线天’去,你通知寨子里的人去那后面接应我们!”
小柳连连点头,辰年已换上了她的衣裙,又把头上的草帽盖到她的头上,仿照小柳的发式简单地绾了绾头发,又放下不少头发遮了大半的脸,才从树丛后走出来,学着她的声音娇怯怯地说道:“大爷,好了。”
那“士兵”就也跟着站起身来,嘴里含混地应了一声。等辰年到了他身旁,才跟着她一同慢慢往坡下走来。辰年偷偷打量着已换了装扮的陆骁一眼,就见他身上军服配饰穿得都极整齐,只帽子压得有些低,粗粗一看与刚才那士兵倒无明显区别。
两人并没有交谈,只跟之前上坡的时候一样,一前一后地从崖坡上下来。辰年个子虽比小柳稍高一些,可若是不站在一起比较,倒也不容易分辨出来。
一些士兵正围着篝火睡觉,辰年走过火光亮处时用袖子半遮了脸,做出怯懦的样子快步向清风寨众女走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的陆骁则就停在了篝火旁,背着光随意地往地上一坐,把帽子往下一拉盖住大半张脸,抱着怀里的刀开始打盹。有人还低声取笑了他两句,见他没什么反应,也就无趣地停住了嘴。
清风寨众女今日遭逢大难,此刻皆是又惧又怕心神俱乱,还有不少性子懦弱些的一直在低声哭泣,谁也没注意到出去的是小柳,回来的是辰年。直到辰年在人堆里蹲下身来,紧靠着她的那个容长脸的姑娘才惊觉到身边换了人。她一声惊呼尚未出口,辰年已经用手点了她的哑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来救你们,不要声张。”
那姑娘名字叫灵雀,也是寨子里一个头目的女儿,算是有几分胆量,片刻后就反应过来,忙向着辰年重重地点了点头。辰年这才偷偷解开了她的穴道,又装作害怕的模样与她挤在一起,低声问道:“可知道这些官兵的头是谁?在哪里?”
因着辰年在寨中的身份地位,有她在身边灵雀就镇定许多,回忆了一下,小声答道:“好像是一个穿铠甲的,个子不高,络腮胡子,不知道他现在哪里。”
辰年闻言微微皱眉,这里的官兵约有千人,却并未打出什么旗帜,她在崖坡上瞧了半晌都没有看出官兵的大头目在哪里,这到时万一抓错了,可就无法胁迫这些官兵了。她正苦苦思量办法,却有七八个低级军官结伴从远处笑哈哈地走过来,站在清风寨众女边上看货品一般品头论足。
都是禁欲已久的军中男人,那眼神里冒着赤裸裸的邪光,负责看守众女的小校生怕他们一时按捺不住拽了人走,忙走上前劝道:“各位兄弟,大人有令,现在还不许碰她们。咱们都暂且忍上一忍,莫要惹大人不悦,也别教兄弟难做。”
就有人嘿嘿淫笑道:“放心吧,咱们都懂事,怎么也得等大人先挑过了再动手。咱们这会儿也就先看看,过过眼瘾,不会教你难做的,你且睡你的觉去。”
他身旁的军官就都笑着应和,更有大胆的上前抬起其中一个女子的下巴,笑道:“咱们先替大人挑上一挑。”
那个女子惊叫着躲闪,那人就忽地急了,刷的一声抽出腰刀来,恐吓道:“叫甚叫?再叫老子就砍了你,反正都是山匪家眷,死了也白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女子吓得只敢低声哭泣,缩着身体往后躲闪。那军官哈哈大笑一声,抬了她的脸打量,笑道:“模样倒是不错,就是黑了点。”
既然有人带头,那些军官便都进了人群来挑漂亮的女子,生怕落后一步就被人把漂亮的挑去了。辰年看出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低级军官,若是就此出手抓住其中一个怕是根本不够分量威胁这些官兵。可若是不出手,众女现在就已危险。
她额头上冒了汗,正左右为难间,已有军官查看到了近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着她抬起脸来,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她脸上擦了擦灰土,定睛一看不由得怔了一怔,惊喜道:“嘿!这个长得可真好看!”
他一嗓子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辰年身上,见她虽然头发散乱形容狼狈,一张面庞却是白若细瓷,其上漆眉亮目甚是鲜明深刻,倒算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不过也算不上绝美。就有那不服气的,将自己挑中的俊俏女子拎了起来,挑衅道:“你那个长得哪里比得上我这个精致!”
拽着辰年的那个粗壮汉子听了就“呸”了一声,笑骂道:“你毛还没长齐,会挑个屁的女人!老子抱着女人睡觉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众人听了齐声哄笑起来,年轻的军官涨红了脸正要反驳,那粗壮汉子已是把辰年的脸转向亮处给众人看,继续说道:“你们别看眼下这丫头显得不够精致,她这是还没长开呢!你们细看看这丫头的脸型眉眼,再看看她这皮肉,老方我敢打包票,不出三年,这丫头准出落得倾城倾国!”
众人听得半信半疑,大多觉得是这汉子夸张,这汉子却又叹了口气:“这样的美人老方享用了会折寿的,可惜可惜!”
说着,他竟松开了辰年,又继续往下挑去。众人跟着哄笑一声,继续去挑自己中意的姑娘,更有色胆包天的甚至开始对手边的女子动起手脚来。
辰年福至心灵,一把抓住了刚才那汉子的裤腿,双目含泪地央求道:“这位军爷既有这般眼力,为何不将奴挑出献给长官?君得献美之情,奴也得依傍之人,免受他人作践。他日奴若有富贵之日,必不忘君今日伯乐之恩。”
那汉子一愣,不由得笑了,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色,有意思。”
辰年面带惧色地看一眼不远处惊叫的清风寨诸女,更是抱紧了那汉子的腿,仰头颤声求道:“求大爷救奴,带奴去见长官。”
那边负责看守的军官眼看着形势要失控,忙上前制止道:“诸位兄弟,占占便宜也就算了,且耐心等一等。”
可那些人早已是色中恶狼,都想着法不责众,大人总不好为个女人来责罚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便都装作没听到那军官的话,只扯了相中的女子就走。辰年眼看不能再等下去,正打算暗中劫持身边这粗壮汉子,谁知却从远处疾奔过一矮个子军官来,怒喝道:“都要翻天吗?大人的命令尔等都敢违抗?”
这军官显然是那带兵大人的心腹,众人皆惧怕,不管是否甘愿,也都松开了抓住的女子。辰年却仍是抱住那粗壮汉子的腿,低声央求道:“求大爷将奴家献给大人。”
那汉子果然意动,迟疑了一下,便拽起辰年往外走去。看守小校生怕受失责之罚,忙厉声喝道:“老方!你做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老方这里,刚才前来呵斥众人的矮个军官更是黑沉了面孔,冷冷地看向他。老方却是嘿嘿笑了两声,向众人解释道:“大伙这回可是冤枉我老方了,我是觉得这丫头以后定是个美人,想着做一回伯乐,先把她给咱们大人挑出来送过去。”他说着就又赔着笑脸与那矮个军官说道,“向老弟,走,老方这就和你一起去见大人。”
矮个军官狐疑地看着老方,问:“你现在就要送过去?”
老方也不怕别人笑话,赶紧答道:“现在,就现在,好容易有个机会孝敬大人,自然是要趁早才好。”
辰年听得暗喜,心道:我定然好好地替你孝敬一下你家大人。她微低着头,偷偷寻找不知躲在何处的陆骁,却一眼瞧见他就怀抱着刀站在不远处的篝火堆旁,脸上竟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瞧热闹瞧得正是起劲。
辰年气得险些喷出一口鲜血来,又怕被人看出破绽来,忙低下了头做胆怯娇弱状。
那矮个军官听老方这样说,一时也是迟疑要不要让他把这女子送入大人帐中。这事做得好了,自然是有他一份体察上意的功劳,可若是惹得大人不悦,那就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少不得他也要跟着吃亏。
他正犹豫着,远处路口却是有几骑从夜色中飞驰而出。众人被那马蹄声所吸引,皆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那一行三四骑很顺利地过了几处哨卡,竟是向着大人所在的地方去了。又过了片刻,就有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与一个黑衣人往这边而来。
来了!辰年心神顿时提了起来。抓着她的老方见长官突然来了,吓得忙也松了手往外走去。辰年就势跟着他往前踉跄了几步,直到较为靠前的位置才稳住了身形。她下意识地看了不远处的陆骁一眼,就见他也微微低了头,不露痕迹地往前走了几步。
来人当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锦袍面罩黑巾的男人,中等身量,有些发福。身侧那络腮胡子的武将对其态度甚是恭敬,边行边说道:“按您的吩咐,年轻女子都在这里了,一个也没动。”
黑衣男人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然后便站在众人之前默默打量清风寨诸女。
辰年做出害怕的模样,将头脸躲在同伴身后偷偷观察那黑衣男人。就见他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显然并不年轻,应是人已过中年。辰年忽地觉得这双眼睛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黑衣男人看了看众女,侧头与身旁的人低声道:“叫她们报一下姓名、年岁。”
辰年耳力过人,他声音虽低,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亮,顿时记起了是在哪里听过这个略带阴沉的声音。
黑衣男人身边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走上前问清风寨众女道:“你们挨个报一报自己的姓名和年岁。”
辰年偷偷给了陆骁一个暗号,直到那护卫连问了两遍,才首先低垂着头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往前两步离得那黑衣男人更近了些,怯生生地说道:“奴家叫文若柳,今年十五岁。”
众人便都看向她,那黑衣男人更是上前了两步,面色阴沉地说道:“你抬起头来!”
话音未落,辰年那里却已是骤然发难,以迅疾的速度撞向那男人怀里,口中同时暴喝道:“陆骁,动手!”
声音未落,众人就觉眼前灰影一晃,手中的刀剑都尚不及出鞘,自家大人的脖颈前已多了一把钢刀。辰年此刻也已用一把匕首抵住那黑衣男人胸口,然后身形一矮,灵活地从那人腋下绕到其身后,匕首在两手之间飞快地一转,刀刃就逼到了那人的咽喉处。
事发突然,辰年与陆骁的身形动作又是极快,待众人再有所反应,黑衣男人和那当首的武将已落入他二人手中。形势顿时逆转,那些官兵急忙拔刀将他们团团围住,急声叫道:“大人!”
“谁也别动!动一下我就把他的喉咙割断!”辰年一声厉喝吓住了众人,她腾出手来飞快地封住黑衣男人的穴道,一把扯下他覆面的黑巾,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是你,杨大总管别来无恙啊!”
这黑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曾在青州见过一面的城守府大总管杨贵!封君扬猜得果然没错,这些来劫杀清风寨家眷的“冀州兵”竟然真的是来自青州,真的是杨成在张奎宿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
为了与杨成成事,张奎宿对清风寨不仁。而为了嫁祸冀州,杨成却对张奎宿不义!这样不仁不义的两个人,一个是清风寨的大当家,一个是青州之主!辰年心中只觉冰凉一片,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愤恨还是失望。
杨贵也已认出了辰年,面色不由得大变,强自镇定道:“这位女侠,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误伤了人。”
辰年冷笑道:“会不会误伤,就要看大总管听不听话了。”
杨贵倒是很识时务,立刻问道:“女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可是要在下放了这些人?在下叫他们放了就是。”
“叫他们准备好车马!”辰年说道,“不要在车马上动手脚!”
那边被陆骁制住的络腮胡子武将听了,就忙吩咐部属道:“叫人去备车马,送女侠和这些姑娘走!”
长官的性命既在人手中,又下了这样的命令,那些军官自是不敢拖拉,片刻的工夫就备好了马车,让开了出去的道路。辰年给陆骁做了个眼色,示意他挟着那武官先上马,谁知陆骁却挟持着人走了过来,问她:“这两个你要留哪个?”
辰年一愣,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陆骁就又解释道:“你一个人控制不住他们两个,不如留下一个,另一个先杀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觉都傻了傻。辰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看他全然不似在开玩笑,只忍着恨说道:“莫要说笑,快点带着大伙上车,你在前开路,我来断后。”
陆骁却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成,我只答应了帮你抓住这官,却没说要帮着你救人走。咱们提前讲好的,我只救谢辰年一个。”
辰年差点没气了个仰倒,手上一个不稳,顿时就在杨贵的脖子上划破另一个口子。杨贵怕她真的要杀自己,一时脸都白了,威胁道:“女侠,你若杀了我,定然走不了人!”
辰年却不理会他,只目露凶光地瞪着那陆骁,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娘我就是谢辰年,刚才跑的那个才是文若柳,用不着你救了,这会儿早跑得远了!”
陆骁愣了一愣,仔细地看了看辰年,把她和刚才那个娇弱弱的小姑娘暗中比较一番,果然她才更像是穆展越描述的那个谢辰年。他心里便信了个十成,不由得愤恨道:“你们汉人就是狡诈!说的话都不可信!”
“多谢夸奖!”辰年厚着脸皮将陆骁这些话均当做夸赞尽数收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挟着那武将上马,说道,“你要想救我就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同你走!”
陆骁虽是气恼,却也无法。他本就不是一个有机智的人,眼下又是骑虎难下,只得拎着那武将跃上马背。清风寨众女也纷纷上马上车,亏得她们皆出身匪窝,就算身无武功,却也比寻常女子强健泼辣许多。当中不少人都会骑马,剩下的二十余人分了四辆大车坐好,当中那些大胆的用刀催促车夫快走。
辰年用匕首挟持着杨贵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就面朝后地坐在车尾处,与紧追在后面的那些官兵护卫寒声说道:“靠后!别逼我伤人!”
就这样,陆骁骑马在前用那武将开路,清风寨诸女紧随其后,辰年又押着杨贵在后压阵,一行人竟真的有惊无险地从官兵堆中慢慢闯出。
一出得营地,辰年便叫先前那位叫灵雀的容长脸姑娘骑马在前带路领众人逃往“一线天”。陆骁见有人带路,就此慢下来伴在辰年车旁。他手中的那武将高声叫道:“这位好汉,你们既然已经出来,就放了我吧,我裘德远立誓绝不追赶诸位!”
这一回不等辰年回答,陆骁就先没好气地回道:“我再不信你们汉人的话!”说完竟用掌刀将那裘德远敲昏了过去。后面追赶的众多官兵见自家大人昏过去不知生死,一时均是大急,队伍立刻又往前逼压了上来,急声叫道:“大人!”
辰年忙高声叫道:“你们大人没死,后退!”
众官兵虽都愤恨,却又投鼠忌器,不敢迫得太紧,只在后面几十丈远的地方缀着不放。
辰年入得飞龙陉大道后却没西返,而是继续往东而走。此刻虽近半夜,但皓月当空,月光将道路照得很是清晰,辰年等人沿着飞龙陉向东走了二十来里便弃了大路,转入南侧一道山谷。又行了一会儿,山路渐渐狭窄,很快便行不得马车。车上的众女纷纷下来,辰年命人将那几个车夫敲昏,又把马车用火点燃挡在路上,然后便与大家一同快速地往后面的“一线天”退去。
“一线天”可谓名副其实,山谷两侧相望的山峦在此相聚,中间只留下一道细细的崖缝,最窄处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过。可只要过了这“一线天”,道路就又豁然开朗,山谷继续向南延伸,直汇入太行无数的山峦沟壑中去。
辰年很清楚,若是在别处,就凭她和众女绝对无法摆脱后面紧追不放的上千官兵。也只有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线天”,用这个天然关口作为屏障,她们才有可能支撑到清风寨的援兵赶到。更别说眼下还有了一个虽二愣但武功高强的陆骁,只要算计得当,她没准用不到援兵就能助这些同伴逃出生天。
尚未进入狭窄的“一线天”,月光被山峰遮挡,光线就忽地暗下来,幸有火把照明,才勉强能看清脚下道路。辰年留陆骁在进口处看守两个人质,自己则往“一线天”内走了走,叫那灵雀带着大伙经“一线天”往南逃,并小声嘱咐道:“小柳已经提前回去寨子求救,可咱们已经出来远了,不能光指着寨子里的救兵,还要自己拼命自救才是。等往南出了这山谷,不管天多黑,大伙都要把火把熄了,摸小路往卧虎山那边去!”
众女死里逃生,此刻均是既惊又喜,心神激荡,见辰年要自己留在这里替她们阻拦追兵,就有果敢的姑娘高声叫道:“辰年,我不走,我陪你在这里!”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不少人响应,她们都是长在山寨里的女子,深受其父兄影响,骨子里也深藏着一丝血性。这种性格平日里并不易看出,可今日遭逢巨变,此刻又有辰年言行在前激励,这丝血性就猛地被激发出来。一时之间众女豪气暴涨,就连那最胆小的女子都停止了哭泣,咬了牙等着听从辰年的安排。
辰年救人之前并未想着得到什么回报,可此刻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觉得温暖,就连之前的冰冷也被驱散了不少。她顿觉得胸中豪气万丈,忍不住大笑一声,朗声说道:“诸位姐妹,我谢辰年今天得大伙这样一句话,纵使死了也不悔!不过,今儿咱们谁都不用死,大伙不用,我也不用!你们先走,我自有法子脱身!”
众人还欲再说,辰年又正色道:“不要再废话,快些走!你们早一刻安全,我也可以早一刻脱身!”
这些姑娘中灵雀为人最为干脆爽快,闻言就率先对着辰年说了一句“保重”,举着火把转身往南疾奔而去,众人见状便纷纷在后紧追了上去,片刻工夫,“一线天”内便又恢复了沉寂。
辰年这才转身回到陆骁身边,却见杨贵与那名叫做裘德远的武将皆躺在地上毫无动静,顿时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探这两人的气息,生怕这二愣的陆骁再把人给真杀了。
陆骁在一旁说道:“没死,就是都打昏了。”
辰年不由得松了口大气:“你可要吓死我了,现在就把这两人杀了,大伙可就跑不了了!”
陆骁却抬眼看她,问道:“你自己留在这里,最后怎么逃?”
辰年闻言向着他咧嘴一乐,答道:“不是还有你吗?你不就是为救我而来的吗?”
陆骁一噎,心中因着她勇救同伴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改观顿时消散了个干净,愤愤地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辰年这个时候才有空去打量他的面容,见他深目高鼻轮廓深刻,确是长了一副异族人的面孔,便忍不住问他道:“你是哪里人?怎的会认识我义父?”
陆骁却还在恼恨她之前的欺骗,也不肯答理她,只怀抱着自己那柄怪刀,冷着脸倚着石壁在那里闭目养神。辰年见状也不想自找没趣,就也不再问他,转而凝神去看北边山道上渐渐迫近的火光长龙。
那些官兵本就追得紧,虽有着火的大车拦路,但耽误了片刻工夫后,很快就要到了“一线天”外。辰年叫陆骁将裘德远拉到身边,自己也把杨贵拎起挡在了身前,厉声喝住那些已经迫近跟前的官兵:“停下!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人!”
因着担心自家大人,众官兵未敢再继续上前,却将崖缝口团团地围了个密不透风。之前那个姓向的矮个军官站在众人最前,怒声说道:“我们已依约放了你们的人,快些将大人放了,要是敢伤了大人一根汗毛,定然要你好看!”
辰年手中的杨贵先悠悠醒转过来,看了一下眼下形势,便说道:“姑娘,你们的人都已经走了。两位武功高强,咱们也留不下你,何不守信放了我二人?”
辰年却摇头笑道:“不成,现在还不成,大总管且先耐心等一等,你也知道那些不过都是弱女子,怎么也得等她们走得再远一些,得了安全再说。”
那“一线天”入口甚窄,辰年与陆骁挟持着人质缩在里面,外面的官兵不能从两旁暗射冷箭,丝毫奈他们不得,场面一时就僵持了下来。辰年最不怕耗时间,只求能多耗一刻是一刻,也好让灵雀等清风寨众女逃得远一些。到时她再与这陆骁往大山里一跑,这些寻常兵士定然抓不住他们。
谁知就在快到黎明时,事情却突然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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