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辰年果真突然闹了起来,她先假装肚痛把那伺候的侍女骗到身边,趁其不备点了侍女的穴道,然后又对换了两人的衣服,假扮那侍女翻墙而出。偏不巧夜里正好是郑纶亲自当值,辰年这里墙头还没来得及上,郑纶已到了院中。
辰年见事情败露,索性回身发狠地和郑纶打了一架。她哪里会是郑纶的对手,纵使郑纶不敢伤她,几十招下来也将她制住了,辰年又气又火,偏偏自己丝毫动弹不得,最后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叫道:“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就只会欺负我,你们不就是欺负我没爹没妈,欺负我是个孤女吗?”
封君扬闻讯匆匆赶过去时,辰年还在那里放声痛哭着,四周的暗卫早就被郑纶打发到了别处,只郑纶一人面带尴尬地站在一旁守着。瞧得封君扬过来,郑纶忙上前行了一礼,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
封君扬抿着唇慢慢上前,伸出手将仍哭泣着的辰年揽到了自己怀中,轻声说道:“是,是我欺负了你,是我对不住你。”
他话未说完,辰年已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头上。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身上的肌肉有片刻的紧致,可随即便又缓缓放松下来,任她发狠地咬着自己。夏天的衣衫单薄,血渍很快便从他的肩头晕染开来。封君扬却动也不动,只安静地揽着辰年,一字一句地说道:“辰年,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若下一世我们还能在一起,你做男子,我做女子就是了。”
他这句话一说,辰年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尽了,再无力咬下去。她终于缓缓松了口,却将头埋在封君扬的肩头闷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极闷,呜呜的发不出声来,只带出微微的震动,透过胸膛传到他的心上,如同钝刀一般割了上去。他低下头,用下颏轻轻地擦蹭着辰年的头发,只低低地唤她的名字:“辰年,别哭了,我听了心里难受……”
辰年哭了许久才慢慢停下,片刻后才哑声说道:“阿策,你对不起我,你这一辈子都对不起我。”
封君扬睖睁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心头忽地涌上了一阵狂喜,他猛地将辰年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房中,将辰年放到床边坐好,自己则单膝跪在了她身前,微仰着头看向辰年,发誓般郑重说道:“辰年,阿策此生绝不负你。”
他的目光里似是燃了火,辰年被那份炙热迫得几欲转身而逃,强忍着才没把视线挪开,逼着自己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阿策,你记住你刚才讲的话,以后你若是再骗我一句,我便杀了你后再自杀。”
“好!”封君扬应了一声,喜悦之下扶着床边便倾身过去吻辰年的唇。辰年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用力地往后仰着头,急声叫道:“封君扬,你不要发疯,快些解开我的穴道!”
封君扬笑着应了,到底是先亲了她一口,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辰年立刻向后躲了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封君扬怒道:“封君扬,你别以为我现在就原谅你了,你哄我骗我这么久,这事没完!你少碰我,快去找你的芸生表妹去!”
她这般恶言恶语,封君扬却只是勾起嘴角微笑,不管不顾地坐到了床边,扬手挥落床帐,柔声说道:“快点歇下吧,一会儿天便要亮了。”他一边说着,竟一边脱了外袍,就在床榻外侧躺下了。
辰年坐在床内气呼呼地瞪他半晌,瞧他不为所动,便用脚踹向他的肩膀,冷声道:“起来,别在我这里睡,真当我是你的姬妾了?”
封君扬侧过头静静看她,轻声说道:“辰年,换个地方踹,我肩膀痛。”
他肩上之前被辰年捅了一刀,不过才几日工夫,伤口自是不能长好。辰年闻言愣了一愣,那脚还如何踹得下去,她怔怔地看封君扬片刻,向内别过了头去。
封君扬伸手轻轻地拉她,辰年却不肯回头,只恨恨地甩开了他的手。他却不屈不挠地又伸手去拽她,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终将她拽倒在床上。封君扬欺身过去,虚虚地压住辰年,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喃喃道:“谢辰年,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喜欢得自己都开始害怕。”
辰年心中一震,他的唇已落在她的鬓角额头,沿着眉眼、鼻梁一路轻柔地往下,百般流连之后才试探地轻吻上她的唇。辰年的身体僵滞了片刻,这才微微地张开唇瓣,放了他的舌尖进去。
初是温柔缠绵,后面便是激烈狂热。情热之下,封君扬隔衣去顶撞辰年,辰年慌乱之下忙伸手去推他,急声说道:“你不能这样,朝阳子说了你现在不能近女色!”
封君扬僵了一僵,懊恼地捶了捶床板,将头埋在辰年颈侧,声音喑哑地说道:“我不管,准是他在故意耍我,我今天偏要试上一试,看看近了你这女色又能如何!”
辰年用力推开了他,气恼道:“封君扬!你——”
后面的话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红着脸瞪他。封君扬张着四肢平摊在床上,倒是忍不住笑了,抬手指了指自己下身,苦笑道:“你瞧瞧它,都这般情形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辰年又羞又恼,转身便要下床。封君扬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好声央求道:“好辰年,你别走,我老实躺着便是了。”
他这般软语相求,辰年倒不好就这样硬走,便回过头红着眼圈与他说道:“封君扬,你要我没名没分地跟在你身边,我认了,难不成你非要别人都骂我狐媚子,你才高兴?”
封君扬微怔,静静看她半晌,说道:“辰年,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气,我只是想你想得狠,只觉得你在我怀里我才安心。过来睡吧,我不动你。”
辰年抿了抿唇,回身在床上侧身躺下,与封君扬轻声说道:“阿策,你躺下,我们这样说说话,不好吗?”
封君扬忙也跟着躺下了,微笑着看她,问道:“好,你想说什么?”
辰年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他道:“陆骁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若论起做戏来,女子似乎有种天分,辰年分明是与陆骁商定好了要他先找借口逃走,却又故作不知地来问封君扬根由。封君扬那样心机深沉的一个人,此刻心情激荡之下竟未瞧破,反而思及自己刚刚应辰年不再欺瞒她,便答道:“他应是去了漠北。”
“去了漠北?”辰年十分惊讶,半撑起身体去看封君扬,“他应了我义父要保护我直到义父回来,怎么会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
封君扬想了一想,答道:“漠北的鲜氏族正在内乱,他回去许是因着这个缘故。”
辰年闻言更是奇怪:“鲜氏族闹内乱了?”
封君扬点点头,伸手将辰年拉入自己怀中,轻轻地拥住了,慢慢与她解释道:“鲜氏族与咱们汉人不同,他们是部落联盟,最大的首领叫做可汗,各项事务有几大氏族把持。鲜氏族人最是讲究血统,前一阵子老可汗死了,新立的可汗因着生母血统低微,一直不能服众,族中几大氏族都想着另立新的可汗,因此斗得正欢。”
这些都是派去漠北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封君扬细细地与辰年讲着,谁知他怀中的辰年却是意外地沉默下来。封君扬稍一思量便明白了缘故,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正想着要不露痕迹地转换一个话题,就听见辰年低声问道:“在你们这些门阀世家看来,我的血统是不是也很低微?”
封君扬干干地咽了口唾沫,用手抬起辰年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涩声答道:“辰年,你知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辰年看他片刻,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不管我血统如何,我就是谢辰年,瞧不起我的人,我自也瞧不起他们!”
封君扬又把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血统是什么?什么叫高贵,什么又叫做低微?那张家、贺家都是数百年世家,血统算得上纯正高贵,可也只是外表光鲜,内里其实早已肮脏不堪!我封家又如何?发家之前也不过是军中贫寒兵卒。说到底,都是倚仗权势分出的三六九等罢了。”
辰年不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稍稍有些诧异,沉默片刻后便转了话题,问道:“漠北内乱,对咱们夏朝来说岂不是好事?”
封君扬淡淡一笑,道:“对镇戍靖阳的张家倒是好事,漠北内乱,近两年怕是没有工夫往南扩张。可对我们来说,却是大大的坏事了。”
辰年想了一想,忽地明白,失声“哎呀”了一声,说道:“是呀!因着有鲜氏族的牵绊,张家才不敢发兵南下,眼下他们暂没了后顾之忧,怎会容咱们占了他姻亲的青州啊!”
封君扬就喜辰年的这份聪慧通透,不禁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眼看着她要恼羞,才忙说道:“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去盛都,由朝廷下旨,把青州名正言顺地给了薛盛英。”
夏帝虽然式微,但毕竟占据正统之名,若由他下旨命薛盛英镇戍青州,一旦靖阳张家发兵来攻,云西与泰兴也好出兵救援。虽然到时仍免不了江北一番战乱,可师出有名与师出无名却大不相同。
听他这一番讲解,辰年所得颇多,暗道:这些门阀世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看着都光明正大,好似自己多么忠直爱民,可暗地里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她越想越觉心凉,又想反正自己已是下定决心离这些人都远远的,何必再去操心什么天下大势,索性逼着自己把这些阴谋阳谋、谋划算计都逼出脑外,只安心下来睡觉。
封君扬等了片刻不见辰年发问,低头看去却见她竟已合眼睡去。他不觉有些睖睁,随即却又微笑起来,轻轻地在辰年唇上印下一吻,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这才随着她一同睡去。
第二日一早,辰年罕见地没有起身练拳,反而是一直睡到日上竿头,才在封君扬怀里醒来,睁开眼后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我要跟在你身边,但是我眼下又不想见到你的表妹。你想个法子吧,要么先将她送走,要么就先将我送走。”
封君扬听了不觉哭笑不得,说道:“你放心,我不让你二人见面就是。”
辰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出去洗漱,回来又与封君扬一同吃了早饭,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同回了他的院子。她像是有意缠着封君扬,便是封君扬见客,她也只是避在内室中不肯离开。偏封君扬对她纵容至极,她说怎样便是怎样,丝毫不见厌烦。
如此过得三两日,顺平便苦着脸偷偷禀报封君扬道:“世子爷,小的快要拦不住了,芸生小姐气得都要用鞭子抽小的,还说若是您再不肯见她,她就不留在这里讨人嫌,搬去城守府与薛家小姐一同住。”
封君扬听了不觉头大,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你告诉她,我这两日有事要处理,待得了闲就过去看她。”
“是。”顺平应道,偷偷瞥他一眼,愁道,“眼下在府中谢姑娘与芸生小姐倒可不见,可一旦去盛都,这路上可怎么办?无论是谢姑娘还是芸生小姐,世子爷总得说通一个才好。”
封君扬半晌无言,芸生是他感情深厚的表妹,又将会是他的嫡妻,他怎么也得给她一份尊重,而辰年那里,他又舍不得她再受半点委屈。封君扬左思右想,一时只觉此事比他设计谋划青州还要为难,最后只得说道:“准备一下,我要去寻贺十二。”
顺平奇怪地问道:“寻他过来劝说芸生小姐?”
封君扬点头道:“叫他哄着芸生与他们一同去盛都,与咱们错开两日再走。”
顺平想这样倒是避免让辰年与芸生见面,只是那贺家公子狐狸一般狡猾的人物,怎么会帮助外人来欺负自家妹子?顺平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贺家公子肯帮这个忙?”
“只去用嘴说一说,他自然是不肯的,”封君扬嘴角上露出一丝自嘲,说道,“须拿些他看得上的好处去换才成。”
午饭时,封君扬便与辰年商量,说道:“我下午得去一趟城守府,你可要随我一起去?”
辰年抬头看他,问道:“是要去见薛盛英还是贺十二?”
封君扬答道:“是贺十二,我想叫芸生与他一道去盛都。”
辰年闻言咬了咬唇瓣,轻声问封君扬道:“我现在是不是又乖张又不讲理?一点也不懂得体谅你,只会给你添乱?”
封君扬笑了一笑,柔声道:“我喜欢,不管你怎样,都是我的辰年,我都喜欢。”
辰年垂目沉默片刻,才又抬眸看他,红着眼圈说道:“你不用去求贺十二了,我以后不和芸生较劲就是了。你便是想要去见芸生,我也不再拦着你。”
“辰年……”封君扬心疼地看着辰年,轻声唤她的名字,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辰年却咧着嘴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没事,原本我就挺喜欢芸生的,她人很好,早前还帮我求过情,要我做她的大福娃娃呢。快些吃饭吧,吃完了我就去找她玩耍。”
她端起碗来欲继续吃饭,却又担心地问封君扬:“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吗?会不会已经恼了我?”
封君扬压下心中的酸痛,只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不会,芸生心地很好,纵使会恼我,也不会恼你的。”
辰年这才放下心来,向着封君扬顽皮一笑,道:“恼你也是活该!回头我便帮着芸生整治你这个负心汉。”
封君扬却有些笑不下去,静静看辰年半晌,轻声说道:“辰年,你无须如此,我瞧了心里难受。你若想见芸生便去见,若不想见,也不要为难自己。我以后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
辰年一直低垂着头,虽未言语,却有泪珠轻轻从腮边无声滑落。便是她一直在暗暗提醒自己是在与封君扬做戏,可这戏演着演着,却让她不觉入戏渐深。面前这男子,曾是她心心念念的心爱之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这样痴情,却不肯娶她为妻,只叫她伴在身边为妾,叫她去做人人都看不起的小妇。
封君扬默默起身,走到辰年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辰年忙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笑着推开他,说道:“快些吃饭,我还听说朝阳子要走了,在他走之前我得想个法子整治一下他。他虽是救了你的命,可也不能教他白白戏耍我这些天。”
封君扬笑了笑,抬起辰年的脸颊吻了一下,应道:“好。”
辰年略一思量,又道:“这府里的高手你得多借我几个,要能打过朝阳子的,夜里我带着他们假扮刺客,把朝阳子套上袋子狠狠地揍上一顿。还有,得另想个法子把乔老支出去,否则总不能当着师弟的面去揍师兄。”
封君扬不觉失笑,问她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行事?”
辰年想了一想,答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省得他走了再追就不方便了,就今天晚上吧。”
封君扬忽地沉默下来,垂了垂眼帘,过了一会儿才浅笑应道:“好,那今天晚上我命乔老随我出门,把郑纶留给你,你叫他带着府中的高手帮你。”
辰年闻言大喜,一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起身说道:“那我得赶紧去准备,得要一些夜行衣,还要寻个结实的大口袋,再找几根木棍,既打得疼,又不至于真打伤了他!”
封君扬瞧她这般孩子气微微一怔,面上也跟着她露出了欢喜之色,给她出主意道:“不要用棍子,用鞭子更好,或是叫郑纶直接点他的穴道,也可生不如死。”
辰年拍手笑道:“好,就这样办。不过你得好好和郑纶说一说,他那人死心眼得很,你若不说好了,我怕他都不肯听我指挥的。”
封君扬点头道:“我去交代他。”
当天傍晚,封君扬果然带了乔老去城守府赴宴,却把郑纶留在府中,叫他一切听辰年指挥。辰年提前便换好了夜行衣,耐心地在堂屋中端坐到天黑,这才吩咐郑纶道:“你叫人去偷偷瞧一瞧,看看朝阳子现在在做什么。”
郑纶看辰年这般行径简直就是胡闹,可因有着封君扬的交代,他也只能听命于辰年,派了轻功好的暗卫前去探听情况。过不一会儿,那暗卫去而复返,回报道:“那人正在屋中看书。”
辰年思量片刻,然后与众人说道:“我带着人先去后园中藏好,郑纶你去引朝阳子过去,待他一过来咱们就大喊抓刺客,然后不管他说些什么,只管用袋子套了狠狠地打。”
郑纶心道:好低劣的手段,那朝阳子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轻易上当。他稍一沉默,说道:“谢姑娘,此法怕是不妥。”
辰年却摇头,坚持道:“你听我的没错,快去快去。对了,莫忘了交代一下今夜当值的人,便是看到什么人物也不要出手出声,给咱们行个方便,省得咱们这里没抓着朝阳子,却先被自己人当刺客抓了。”
众人得了吩咐各自行动,辰年带着几名高手前往府中后园,寻了个隐蔽地方藏好,略等了一会儿便低声交代身边之人道:“我前去看看郑纶,你们且在这里守着,千万莫要乱动地方。”
她说完便在黑暗中轻步离去,身影不及走远,身后却又有一人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就在熙园角门之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内封君扬垂目静坐,仿佛已经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府中隐约传来一些喧闹,又过一会儿,角门被人从内轻轻打开,顺平瘦小的身影从内闪出,走过来跃上马车,与封君扬低声禀报道:“世子爷,谢姑娘没走,她只去朝阳子那里瞧了一瞧,见郑纶把朝阳子引向后园,她便也在后面跟着回来了,眼下正指挥着人狠揍朝阳子呢。”
封君扬闻言心中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缓缓地闭了闭眼,好半天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往上挑了去,含着笑意吩咐顺平道:“辰年小孩子脾气,也不能全听她的,你过去盯着点,别让他们失了分寸。”
顺平瞧他高兴,声音里便也带上了喜悦,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封君扬一时兴起,恨不得也跟过去瞧一瞧辰年此刻如何揍那朝阳子,只怕被辰年瞧穿他的算计,这才勉强忍住了,吩咐车夫驾车在城内慢慢转上一圈,然后再回府。
他回到院中时,辰年刚刚将夜行衣换下,洗了澡出来,瞧他回来,不觉奇怪地问道:“怎回来得这样早?”
“我又不能饮酒,干坐着也没意思,就自己先回来了。”封君扬答道,又瞧辰年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才也跟着动了手,忍不住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笑着问道,“怎样?可是报了仇了?”
辰年脸上露出极得意的笑容,向着他扬了扬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答道:“自然报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你是不知当时的情形,差点把我肚皮都笑破了。我本想着到时候再做个好人出面去救朝阳子,谁知郑纶却不肯,死活不让我露面。”
封君扬听了不觉笑道:“你哪里是要去救朝阳子,你是想着再去气一气他吧?”
辰年嘿嘿一笑,没有答话。
这一晚,封君扬超乎寻常的热情,在床上与辰年纠缠了许久,直把辰年都缠磨得气喘吁吁起来,恼羞地推开了他,恨恨道:“封君扬,你到底想怎样?明明不能近女色,还这样招惹我作甚?”
封君扬有些懊丧地松开了手,过了一会儿又贴近了她低笑,凑在她耳边问道:“辰年,你是不是想我也想得紧?”
辰年转过头恼羞地瞪他,他的手却已无声地从她的衣襟间探了进去,抚过她纤细而结实的腰肢,挺翘的臀,最后绕到她的身前,顺着腿间摸了上去。辰年不觉失声低呼了一声,双腿下意识地夹紧,又羞又急地叫道:“封君扬,你做什么?”
封君扬低声道:“别怕,辰年,我只是想给你快乐。”
他半抬起身,低下头去细细地吻她的唇、她的脸颊,那只探入她腿间的手温柔地揉压着她身体最娇弱之处,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地进入她。封君扬从未这般讨好于人,手法还有些生涩,只能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调节着手上的动作。辰年初时还能挣扎两下,待到后面却软在他怀里,身体微微战栗着,微张着唇瓣,颤声叫他的名字:“阿策,阿策……”
“嗯?”她每叫一声,封君扬便低低地应她一声,待到后面声音已是喑哑的,发不出声来。在辰年身体绷紧的那一瞬间,他猛地低下头去用力堵住她的唇,辗转厮磨,用力吸吮,恨不能将她的灵魂都吸卷入自己体内。
事后,辰年起了一身的薄汗,魂魄似已出窍,在外游离半晌才得落定。封君扬的欲望却未得半分纾解,只得爬起身来出去冲了回凉水,这才带着一身湿气回到辰年身边,向着她浅浅一笑,从后面拥住了她,哑声道:“睡吧。”
辰年窝在他怀中,几次都忍不住想回过身去与他说:“阿策,你不要娶别人,就我们两个在一起,好不好?”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回转身体,只沉默着闭上了眼。
第二日早上醒来,辰年还有些恼封君扬,饭后连理都不肯理他,只要重新搬回自己的小院。封君扬知她是为了昨夜的事情羞恼,忙拦住了她,低声下气地说道:“昨夜之事只此一次,我以后定不会再那样了,别再恼我了,啊?”
他这般小心地与她赔不是,辰年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一些,一面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一面说道:“我不是和你赌气,过两日咱们就要去盛都,你总得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在这里不方便,还不如自己去小院里清静两天。再说……”她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还有芸生那里,既然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总不能现在就把路走绝了。她越是脾气好,咱们越是不能欺负她。”
封君扬听得半晌无语,只在后面轻轻地拥住了辰年,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低声道:“辰年,对不起。”
辰年笑笑,伸手推开了他,又问道:“你要把郑纶留给薛盛英?”
封君扬在薛盛英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有在明处的,也有在暗处的。他这样费尽心机地替薛盛英谋到青州,总要能得了好处才成。他听辰年问起,便点头道:“薛盛英一直向我求几个得力的人用,我便把郑纶给了他。薛盛英已在军中给他留了位置,过两日待我们走了,郑纶便要去军中了。”
辰年奇怪地问道:“薛盛英真的要用郑纶?”
封君扬说道:“自然得用,他还想着名正言顺地得了青州,还想着我把妹子嫁他,总得拿出些诚意来给我才成。”
辰年眼珠转了一转,却又问道:“邱三呢?他现在如何?”
封君扬浅浅一笑,答道:“他现在很得薛盛英重用。”
辰年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便没再问什么,只拎了包袱要走。封君扬要亲自送她过去,辰年却摆手道:“不用,便是顺平也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都在一个府中,能远到哪里去呢?我自己过去吧,你还叫前两日的那个侍女过去照顾我,她拳法很是不错,我早上还可以与她练一练拳脚。”
封君扬便一一笑着点头应了。
辰年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回身怔怔看他。
封君扬不由得扬眉,微笑着问她道:“看什么?”
辰年笑了笑,又左右看看无人,便轻快地跑了回来,跳起来凑到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红着脸哧哧笑着说道:“你晚上要过去找我吃饭啊,便是有事不能去,也得给我留着半个肚子,等人走了再过去寻我,我等着你。”
她说完便要跑,却又被封君扬一把扯了回来。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了她一口,才低声应道:“好,你等着我。”
辰年前脚刚走,顺平便禀报说薛盛英来寻封君扬。封君扬心情正好,亲自出去将薛盛英迎至书房,两人就青州军政之事商议了一个上午,吃过了午饭又说了好一会儿,薛盛英才告辞离去。他走后,封君扬又私下里见了几人,快到傍晚时候,贺泽又来了。
贺泽是来与封君扬商量去盛都之事的,封君扬是为了青州去盛都,而贺泽则是为了新夺来的宜平,那原本也是属于杨家的,总不能无声无息地就归了贺家。眼看着天色渐黑,贺泽也没走的意思,封君扬心中虽想着去陪辰年吃晚饭,却也不好就这样赶贺泽走,于是只得暗中叫顺平给辰年送了信说不用等他,他要留贺泽用饭。
贺泽也不与封君扬客气,吃过饭后又笑着问道:“芸生那丫头呢,我有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叫她过来陪我说话。”
封君扬笑笑,便又派人去请了芸生过来。芸生还恼恨着前两天封君扬不肯见她之事,来了看也不看封君扬一眼,只问贺泽道:“十二哥,你什么时候送娴儿去盛都?”
贺泽答道:“我还要再留几日,娴儿有些东西落在了冀州,须等盛显叫人送过来。”
芸生闻言便说道:“那好,我搬去和娴儿住吧,到时候随你们一同走。”
贺泽有些诧异,问芸生道:“不是你说要随君扬一道吗?怎的又转了主意了?”
芸生不言,却是先看封君扬一眼,见他仍只是微笑着看自己,心中便越发觉得气闷,转过头答贺泽道:“我想和娴儿作伴,这样路上也有趣些。”
贺泽看看封君扬,再看看芸生,不觉笑了,问封君扬道:“君扬,你怎么说?”
封君扬还没答话,芸生已有些赌气地抢着答道:“我自己的事情不用别人来管。”
封君扬听了便淡淡一笑,答道:“依着芸生便是,反正过些日子在盛都又能见着了。”
他两人都这样说,贺泽也没别的法子,便只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依着你们便是。不过我劝你们可莫要吵架赌气,不然到了盛都,贵妃娘娘定要训斥你们!”他说完又看向芸生,问道,“你什么时候搬过去?我好去接你。”
芸生想也不想地说道:“我这便随你走吧,我想娴儿了,正好过去寻她说话。”
贺泽看看封君扬,瞧他只是微笑不语,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只得点头道:“行。”
当下芸生便叫身边的丫鬟回院子收拾了些随身物品,随着贺泽一同去城守府。封君扬将两人一直送出府外,芸生先上了马车,贺泽却落在后面,伸手搭上封君扬的肩膀,低声问他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这是在置哪门子气?”
封君扬笑笑,答道:“这几日事忙一时没顾上芸生,她便恼了。没事,待到盛都得了空,我再好好哄她。”
“哦?”贺泽轻轻地“哦”了一声,挑眉看了封君扬两眼。
封君扬轻轻点头,又说道:“芸生与你一同走也好,这样也省了口舌。”
贺泽却不愿听这话,手上的力气就大了几分,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带着芸生从泰兴一路走到冀州又返回。怎么,现在倒怕别人讲论了?”
封君扬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哪里碍着我和芸生的事情了,莫说大伙都知道我和她是要成亲的,便是没这回事,我们也是嫡亲的姑表兄妹,我护送她去哪里都不怕人说。我叫芸生随你一同走可是为了你,有她与薛家姑娘作伴,你回去也好与嫂夫人交代,岂不是省了许多口舌。”
贺泽被他堵得一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散了,强压下心头怒火与封君扬说道:“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我这里一个糙老爷们不怕什么,薛家姑娘却是个小姑娘,两句闲话就能要了命去的。”
封君扬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芸生已在车上等得不耐烦,挑起车窗帘子,问贺泽道:“十二哥,你到底还走不走?”
贺泽又看了封君扬一眼,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芸生瞧见他刚才与封君扬低声交谈,还当又是在说她的事情,忍不住说道:“十二哥,我要与你们一起走不只是赌气。表哥现在待谢姑娘如心头宝,定是要带她去盛都的,我才不要戳在那里碍人眼。”
贺泽本就不悦的面色更显阴沉,低声斥责道:“胡闹。”
芸生委屈地嘟了嘟嘴,低下头闷声说道:“我才没有胡闹,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要没皮没脸地巴着他封君扬不放!”
瞧她这般,贺泽反而心软了,半晌后叹息了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只伸出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兄妹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都沉默下来。
因青州城里实行了宵禁,街道上除了贺泽这一队车马并无其他行人。行了不一会儿,却听得有快马从后而来,车内的贺泽有些诧异,挑开了车帘去看,就见有几个黑衣骑士策马从车旁飞驰而过,又在前面主街道口分散开来,竟像是朝着几处城门去了。
芸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从车窗探出头去看了两眼,奇怪地问道:“这不是云西的暗卫吗?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贺泽沉吟一下,叫过车外随从,吩咐道:“跟过去瞧瞧。”
那随从忙领命而去,过了一刻钟后才回来,贴近车窗与贺泽低声禀报道:“确实是云西的人,像是熙园里逃了什么人,云西暗卫交代各处城门校尉说不管什么人,纵使有世子爷的手令信物等,也不得放出城去。”
此刻夜色已深,各处城门早已关闭,封君扬却连知会薛盛英一声都来不及,就直接越过他传了这样的急令过去,到底是跑了什么要紧人物,教他这般紧张失措?贺泽眉头跳了两跳,心头忽地一亮,暗道好个谢辰年,倒是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芸生听不清那随从与贺泽说了些什么,瞧着他只是沉思不语,忍不住问道:“十二哥,到底是什么事?”
贺泽回过神来,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了些笑意,答她道:“没事,是军中之事。”
听他这样说,芸生不便再问,就又沉默下来。
马车又行一会儿才到了城守府外,贺泽亲自把芸生送到了二门外,那里早有得了信的丫鬟婆子候着,贺泽又嘱咐了芸生两句,才带着小厮往自己住处走,半路时却忽地停下了步子,问身后的小厮道:“刚才回来时的马车去了哪里?”
小厮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答道:“应该是去了西侧跨院吧。”
贺泽一言不发,转身大步朝着西侧跨院方向走去。小厮不明就里,忙在后小跑着跟了上去。贺泽一路疾行到跨院外,才缓了缓放慢步子进了跨院。车夫刚解了马正要牵去马厩,迎面瞧见贺泽过来,愣了愣刚要行礼招呼,贺泽却抬手拦下了,绕过他悄无声息地向着后面的马车走了去。
贺泽并未直接走到车旁,在离车不远处就停下了,脚上忽地发力,将地上的几块碎石子踢向车底。那石子打得车底叮当作响,车夫正奇怪间,却听得贺泽轻声吩咐道:“点着灯去车底看看可有什么异处。”
车夫一头雾水,忙取了油灯过来钻到车底,片刻后就在底下喊道:“十二爷,车梁上有被利刃刺过的痕迹。”
“几处?”贺泽沉声问道。
那车夫忙细看了看,答道:“只在前面有两处,相隔约有臂宽。”
贺泽脸上便露出了些许微笑,站在那里往四周看去,最后视线落在了离车马较近的西边厢房上。后面追来的小厮是个机灵人,凑上前去低声给他说道:“西边厢房是存草料的地方,平时没人住。”
贺泽没有说话,却往西侧厢房处走了去,他在门口站了站,才抬脚将虚掩着的房门踢开,人却不肯进去,只站在那里向着黑糊糊的屋内说道:“谢姑娘,出来吧。”
(https://www.eexsww.cc/jiangbeinvfei/32756324/)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