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里,谢宁还躲在树丛旁,虽她极力地捂住了耳朵,可还是会听到零零碎碎的声音。
“殿下,玉郎和驸马相比,如何?”
“别提他,免得扫了本宫的兴。”
“那殿下何不弃了他,您有玉郎,还不够么?”那声音似幽幽蛇信子,稍一撩拨,就勾得人心痒难耐。
长公主的声音顿了顿,片刻后才嘤咛了一声,笑道:“真是个贪心的小东西。”
那唤作玉郎的男子没再说话了,闷哼声传来,随后又更加羞耻的声音掩盖下去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可谢宁压根没心思去在意。只是闻到了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沁人,却无端端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她皱了皱眉头,又不敢乱动。
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起,紧接着树后传来谈话声,谢宁还堵着耳朵,只隐约听到那个陌生男子似乎笑了一声,尾音上挑,勾的人耳朵都觉得发痒:“今日,殿下可还满意?”
风吹过谢宁的衣摆,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颤抖着将手松开了些,确认身后再没了任何响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伸手摸了摸面颊,还是烫得厉害。
她动了动脚,有些麻木了,可她实在不敢再留在这儿,急忙扶着树干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跑了一段距离,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林子里空荡荡地。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地上似乎还有女子的衣衫,凌乱地铺了一地。
可她满脑子都被今日所见所闻给惊到了,全然没心思去想那么多,直到跑出了桃花林。虽还是人迹罕至,可她怕被人看出异样,只得强迫自己放慢了步子,故作镇定。
她低着头,眼中情绪晦暗不明,因着太过慌乱,跑了一通,这会儿更是分不清路了。瞧着四面的桃树,抿了抿唇。正在她不知所措时,身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夫人可是迷路了?”
因着刚刚撞破了长公主的私事,她整个人都警惕着,忽地听到有人说话,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面前的人后,心头的滋味更是难以言喻。
高驸马就揣手站在她身后,始终低眉顺眼地笑着,面上带了几分和蔼。
谢宁顿觉自己刚刚有些失礼,忙行了个礼:“臣妇见过驸马。”
高驸马轻笑了一声,眼尾起了些褶皱,可声音却是温和:“是我冒犯了,惊扰了夫人。只是刚刚见您在这儿站了许久,面有难色,便擅自猜想您是不是迷路了。”
听他只是好意指路,谢宁稍稍安心了些,也勉强压下刚刚撞破的事,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多谢驸马,我……确实迷路了。”
见她似乎有些尴尬,高驸马笑了笑:“您不必在意,这桃花山庄本就地形复杂,婉意她又喜欢桃树,是以随处可见,便是来了山庄几日的下人也常常分不清路,您不必在意。”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道,“来者是客,您这是要会宴会厅歇息,还是去别处?我正好得闲,倒可为您带路。”
谢宁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心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刚刚还撞破了他夫人和旁的男子……这会儿面对他,更是觉得有些惭愧。
可她确实也想回宴会厅等周显恩回来,她可不敢再留在外面了,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事情。思及此,她便点了点头,连声谢道:“有劳驸马了。”
高驸马抬了抬手,金丝滚边的袖袍垂落,映着面上和煦的笑。谢宁便跟着他往宴会厅去了。
一路上,这位高驸马爷也同她闲聊几句,大抵是在为她介绍山庄里的景致,谢宁也一一点头应了,认真地听他说话。
她目光一转,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倒是有些奇怪。他通身穿着贵气,唯有那香囊有些破旧,像是戴了十几年似的,上面的花色都有些褪去了。细看一下,似乎隐约绣着一个“婉”字。
这等贴身之物,多半是亲密之人所赠,难不成是长懿长公主送的?
想到这儿,她倒是没忍住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高驸马,见他似乎对长公主颇有情义。又没忍住想起了刚刚在林子里撞到的场景,一时间让她心下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一阵风吹过,隐隐带了几分香气,却不是桃花的清香。谢宁皱了皱眉,这香味为何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一样。可混在桃花香里,让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行不多时,远远瞧见一片桃花林,枝叶掩映中隐隐探出一角砖红色的飞檐。谢宁这下便认出了,这是到了宴会厅。
她停下了脚步,对着旁边的高驸马弯腰行了个礼:“今日实在是麻烦您了,还亲自送我过来。”
高驸马笑了笑:“夫人不必客气,宴会厅已到,我便告辞了,若是需要什么,尽可吩咐庄子里的下人。”
谢宁也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得一个下人弯着腰,上不接下气地对着高驸马道:“驸马,不好了,长公主殿下……”
高驸马似乎有些担忧,皱着眉头问道:“殿下如何?”
那下人像是吓坏了,连谢宁在一旁都没有察觉,只是抖着身子开口:“殿下她遇害了,就……就在西面的点翠林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已经……”
剩下的话,他实在是不敢说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你……你说什么!”高驸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面色一白,连身形都差点站不稳了。
一旁的谢宁睁大了眼,心头一阵慌乱。怎么可能?刚刚长公主还好好地,怎么会一转眼就遇害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目光灼灼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下人,却见他将头伏得更低了
“奴才不敢扯谎,是大伙亲眼见着的,长公主殿下被人行刺,已然……”那下人还跪在地上,剩下的话没敢再说下去了,只是颤颤巍巍地道,“点翠林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雍王殿下让人派了亲卫兵过来了。还让奴才寻您去葳蕤阁,还有这庄子里的客人,都得过去。”
高驸马似乎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只是神情呆滞地问道:“刺客呢?刺客抓住了么!”
那下人像是被捏住嗓子,半晌说不出话。高驸马气急,厉声道:“回话!”
可还没等那下人回话,不远处路来了一队侍卫,腰佩长刀,头戴翎羽,气势逼人。他们一来,就冷眼扫过在场的人,厉声道:“雍王殿下有令,所有闲杂人等都前往点翠林问话,若有擅自出庄者,格杀勿论。”
目光落到高驸马身上时,他们也没用恭敬多少,毕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驸马,更何况还没有了长公主这个靠山。他们也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驸马,请您也随我们一同前往。”
高驸马处在悲痛中,似乎失了魂一般,急急地就往点翠林去了。
那几个侍卫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谢宁身上:“这位夫人也请吧。”
谢宁眼神飘忽了一瞬,不敢怠慢,也便跟着他们走了。一路上,眉尖紧蹙,心下有些慌乱。长懿长公主遇刺,一定是在半个时辰内的事,她当时走的时候,长公主分明还活着,而且林中也没有别人,怎么会遇到刺客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睫一颤。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见到了女子的衣衫,难道那个时候长公主还在那儿?她听到的脚步声只是那个叫玉郎的男子么?
她越想,越觉得心下发慌。好像当时那个玉郎还同长公主说话了,似乎没人回应他。
难道……长公主是被那个叫玉郎的人害死的?可他与长公主幽会,还行了不轨之事,语态亲昵,瞧着像是她养的面首,那他又怎么对她起杀心?
还没等谢宁想清楚,就不知不觉跟着那些侍卫到了点翠林。瞧着这熟悉的林子,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头,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
刚一进去,就听到了高驸马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她拢了拢眉尖,林外被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赴宴的客人和庄子里的下人都被扣押在了这儿。
她忽地眼皮一跳,她刚刚从点翠林出来,若是被人瞧着,她怕是百口莫辩了。额头隐隐带了些冷汗,她暗暗握了握袖袍下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抬眼望去,却见正中站着雍王顾染嵩,身后跟了几个红领黑袍的侍卫,他似乎在说些什么,面色发冷,眼中却隐隐带了几分阴翳。
而他的对面,是信王顾怀瑾,此刻正被卫兵团团围住了。
谢宁睁大了眼,急忙抬手捂住了嘴。顾怀瑾虽神色冷淡,可手中却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而他旁边的空地上淌着一大滩鲜血,地上还散了几件女子的首饰。
只听得顾染嵩扬了扬下巴,对着顾怀瑾冷冷地道:“好你个老七,竟敢谋害长懿姑姑,简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顾怀瑾眉头紧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和围在他身边剑拔弩张的侍卫。
他中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破案时间来了,买定离手,压对不给钱~
嫌疑人A信王
嫌疑人B玉郎
嫌疑人C高驸马
嫌疑人D雍王
嫌疑人E谢宁
嫌疑人F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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