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德在刘瑾走后,又让王岳翻出了各地上报灾情的奏章,仔细看了一遍。? ?壹?小?? 说w w?w?.?1?x?i?a?o?shuo.com现各地都只是提了一下受灾情况,至于受灾到底有多么严重以及有多少人受灾均语焉不详。
“南京以及苏松等地区的灾情如何了?”看到三位阁老进来,郑德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过看三位一脸尴尬的表情,知道自己多半是白问了。
“算了!”郑德摆了摆手,毕竟地方上报灾情的时候也没有详细说明灾情有多严重,三位阁老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三人阁老请坐吧。”
“谢陛下赐坐。”自从上次被郑德用犀利的言语说了一顿后,三人现在倒也不再矫情。坐了下来后对视一眼,刘健拱手一礼,“陛下召臣等前来可是因为南京以及苏松等地灾情之事?”
“的确如此!是朕的错,直到现在才知晓此事。”郑德点了点头头,颇感尴尬的说了一句。
三人都的态度感到惊讶不已,毕竟地这件事在几人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竟然能够引得皇帝主动承认错误,从这也能看出皇帝对此事的看中。
“陛下言重了,此事乃是天灾不可抗拒也。陛下只要疏远小人,秉承先帝遗志,勤政爱民,上天必不会降下灾祸。”
听了刘健这一番话,郑德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上天降下灾祸,不就是借着机会想要训我吗!直说好了,何必绕着弯子呢。”若是刘健此刻能够知道郑德心里所想,肯定直呼冤枉。毕竟一个唯心主义者,一个唯物主义者,世界观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因为南京以及苏松七府、通和二州因地震受灾,目前灾情到底如何尤未可知,所以朕决定成立赈灾小组赶赴灾区赈灾,随便调查灾情情况,几位阁老的意见如何?”
谢迁闻言直接站了起来,“陛下,此事内阁已经让南直隶各府以及州县组织赈济灾民,而且已经过去了六天了,想必灾民均已经妥善安置了。具体情况只需让当地官员上报即可,又何必再派钦差前往,大动干戈呢!”
郑德闻言看了谢迁一眼,又看了其余二人,“你们也认为是大动干戈吗?”
两人对视一眼,虽未明言,但眼神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郑德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对三人有些失望,“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若是朝廷不派钦差前往灾区调查,又如何知道灾区的具体情况如何?又如何知道当地官员是否会欺上瞒下,竭尽全力赈灾呢?若是百姓得不到妥善安置,激起了民变又该怎么办呢?”
郑德所言句句至肺腑,振聋聩。第一次让三位阁老产生了羞愧于人的念头,刘健、李东阳二人对视一眼,紧跟着站了起来,和谢迁拱手一礼,“陛下教训的是,老臣惭愧。”
“三位爱卿请坐。”三人这样反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见三人坐下后,清咳一声,目光看向谢迁,继续说下去,“就由谢爱卿担任赈灾小组的组长,副组长就由户部尚书韩文、工部尚书曾鉴担任,全权负责赈灾事宜。”
“怎么一下就派出三位朝中大员去负责此事,这也太重视过头了吧。”刘健顿时感觉有些不妥,“陛下,先皇刚刚驾崩,朝中还需要六部九卿诸位大臣主持大局,而且此时已经过去了六天,现在敢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看不如让南京户部尚书熊翀作为钦差组织赈灾事宜。”
郑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坚持着说了一句,“此事还是需要朝廷派谢爱卿前往主持大局,担任赈灾小组组长。至于南京户部尚书熊翀、还有工部尚书…呃…为副组长佐之,诸卿以为如何?”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将谢迁派出去负责赈灾事宜了,也不知这位是怎么得罪了皇帝,难道是因为平时嘴贱的原因?”刘健奇怪的看了谢迁一眼,想了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缘由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在这位内阁辅的内心当中,显然外派公干并不是一件很好的差事。
谢迁抛开这个没事就喜欢“侃侃”的毛病,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好官员。对于外派公干一事却并未推脱,而且地震所在离自己的家乡余姚也是很近,忧心之下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倒是让郑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位也并不是总喜欢‘侃大山啊’。”
“谢卿到了灾区后,先调查各地的受灾情况,因灾伤亡的百姓有多少人,倒塌的房屋到底有多少,事儿给朕打一份报告上来。另外调查一下各地的赈灾情况,若有官员赈灾不力或则因此贪污大横财者,州县一级的官员你可以直接拿下,至于知府则押解回京交给刑部处理,明白了吗?”
“臣遵旨。”听皇帝这么一说,谢迁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并不轻松。不过越是这样,在他那强烈的责任心驱使下,内心更是干劲实足。
待刘健拟好旨盖好玉玺,郑德将它交给谢迁,“事情紧急,还请谢阁老即刻出,一切就摆脱爱卿了。”
“臣明白,告退。”谢迁领了圣旨,不敢耽搁赶紧离去。
……
“茶陵,你对皇上今日所为又何看法?”回去的路上,刘健对皇上今日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向李东阳求助。毕竟三人之中,也只有他有“善谋”之称。
李东阳笑着看向他,“阁老所疑惑的是,陛下为何会因为六天前一件已经解决的事情而大动干戈吧。”
“知我心者,茶陵也啊!”刘健倒没有因为李东阳猜中自己的心思而恼怒,反而颇为感慨了一句。
“陛下这是忧国忧民啊!”李东阳淡淡说了一句,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你呀你……到现在还是改不了买关子这个毛病。”刘健指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陛下若是真的忧国忧民,就不应该让刘瑾干政,直接贬黜为好。”
刘健显然不认同李东阳的观点,后者也不以为意,“陛下若是真的让刘瑾干政的话,这一个月的奏章就不会几乎都是按着内阁票拟的结果批红的了。”
刘健闻言细细回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这一个月以来,刘健三人凭借着顾命大臣这块金字招牌,以先皇的遗志为借口,倒是做了很多弘治一朝想做又没能做成的事儿。若是刘瑾真是能够干涉朝政的话,许多事情未必会做的如此顺利妥当。现在细细想来,皇帝也肯定在其中充当了重要角色。
“还是茶陵看的清啊!”刘健轻叹一声,却又还是颇感担忧的说了一句,“或许是陛下刚刚登基,需要依仗你我三人,才会事事顺着我等意思来办的。若是等你我都致仕了,陛下年幼容易受人蛊惑,刘瑾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阁老深谋远虑,东阳自愧不如。”李东阳拱手一礼,他的确没有过多的去想自己致仕后朝中到底又会怎样。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即使想到那么多又能有什么用呢。
刘健轻捋胡须,看了李东阳一眼,“除非在你我致仕之前除去刘瑾,否者今后必成大患啊!”
李东阳闻言一脸无语地看向他,除去刘瑾说的容易,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者人家现在也只是代皇帝批红,又没有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有什么理由去做此事。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皇帝,岂不吃不了兜着走。
“阁老慎言,刘瑾干涉朝政的确有违祖制,却也没到必杀不可的地步,罢黜即可。何必因此惹恼了皇上。”
刘健闻言看了李东阳一眼,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茶陵,你这趋吉避害的秉性还是要改改,老夫这辅也是当不了几年了。若是再这样的话,到时候老夫怎么放心把这个位置交给你啊!”
李东阳苦笑一声,倒也没有因为刘健的话羞愧难当,“阁老,你也知道东阳早有致仕之心,若不是先帝驾崩,恐怕我早已经告老回乡了。在我看来,还是于乔更适合这个位置。”在官场摸爬滚打四十多年,他早已经厌倦这一切了。所以让他当内阁辅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也只想致仕回乡好好安度余生。
“哎!”刘健忍不住长叹一声,指着他忍不住又摇了摇头,“你呀你,六十多不到,心性却比我还老。还有余姚,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刚直了。不过这也与他的经历有关,一生仕途坦荡青云直上,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吃过什么大亏。若是有你我在还好,可以庇护一二。若是让其独挡一面,恐怕是不行,难免要吃大亏。”
对于谢迁的性格,李东阳自然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凭着帝师这个身份,以他的性格恐怕也很难坐到现在这个高位。不过还是开解的说道,“阁老又何必忧心身后之事?毕竟朝中也有许多后起之秀,比如已经回乡丁忧的王鏊,还有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身为皇帝的老师,为了也还算不错。除此之外,还有吏部侍郎梁储、已经起复的马中锡等人。”
“也是。”刘健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颔,“后人自有后人福,看来我也该学学茶陵的性子,凡事都该看开一点了。”
“阁老谬赞了。”李东阳笑了笑,对于刘健的调侃,倒是毫不在意。
“走吧!余姚走了,值房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我处理呢。”刘健说完,当先离去。
李东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紧随其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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