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祠,某种程度来说,是刘禹在琼州最核心的一座建筑,一个民族需要灵魂,而民族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这个民族尊重什么,它具有什么样的灵魂。如同后世的华夏人民共和国,是建立在无数座丰碑和烈士陵园的基础之,无论社会结构发生了什么改变,无论被多少个发达或是不发达国家敌视,谁也不敢无视那些守护着它的英灵,这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灵魂。
因此,今天,是一个重塑灵魂的过程,大宋应该给那些用生命守护国家的普通士卒,一个符合他们付出的葬礼,一个欠了他们三百年,被后世骂成“怂”或是“送”的朝代,标榜那些高高在的士大夫,与君王共治,然而却忘了,守护他们的只是被他们轻蔑的“刺徒”!
刘禹不想再等,现在要还给他们,应有的一切。
在今天。
那辆早已为琼州百姓熟知,并口口相传的法拉利california_t缓缓驶琼山县城的主干道,宽达十车道的两边,被昨日得到消息,一大早等在这里的百姓们挤满了,挡在他们前头的是黄镛眼所见的那样,衣甲鲜明、红缨如血的虎贲军军士。
车子在刘禹的掌控下,延着干道的心线前行,硬质的车顶被打开,他那顶长长的翅帽直接伸出了车体,在后世看来有些可笑,头戴七珠翟冠、身穿黑绿相间朝服的璟娘坐在副驾的位子,面挂着一个端庄的微笑,她的后面是第一次穿盛装的听潮,此刻看到如此大的场面,早已经心潮起伏不能自抑。
只有坐在刘禹后面的吴老四,目光如毒蛇般地四下观望着,无论来了多少人都不放他的眼,唯一能引起他关注的,是那些可能会对东家造成威胁的人......或是东西,他的右手始终握在刀柄,以便随时应付可能的袭击,跟在这辆车子后头的,是他手下的那个都,一百多亲兵披挂整齐,骑着战马,以两列纵队,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他们同样警惕着四周。
而在刘禹的眼,则是热闹表面下的东西,车子前行已经好几里了,两边的百姓几乎做到了鸦雀无声,最明显的是,他的车子驶到哪里,哪里会安静下来,这是几个月以来从迁移行军,到抵达琼州的这一路,近乎严苛的制度所带来的,慢慢地变成了一种生活的习惯。
秩序井然,是他想要的,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集合全路之力,建设和发展,在这个过程,他甚至不需要英雄主义,用最简单的方法,让敌人感到绝望,这单纯的杀戮还要来得有效率。
琼山县城是建设进度最快的一个地区,这里的居民楼已经完工近七成,在建的另外三成也可望于一个月内全部完工,因此才会有余力建设其他的建筑物,如医院、服务社、商业区以及......位于县城心的一处广场。
这样的广场将来每个县都会有一座,它位于城区的心,是每一条主干道交汇的地方,整个广场的形状呈圆形,将来会是市民们休闲、娱乐、大妈们跳舞的去处,因此,占地很宽,而此刻广场显得空荡荡的,所有的百姓都被拦在了边缘以外,等待着它的主人进场。
很快,车子驶近了广场的入口,在刘禹的设计,那里不应该只是一块平地,而是会矗立起一座高高的方尖碑,成为整个城区的地标性建筑,此刻那个位置,搭起了一座临时的台子,不算高,
顺着平整的广场开进去,他将车子停在了台子的后面,而那一个都的亲兵,则策马从边分别入场,绕着广场转了半圈,在台子下马头朝外,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横队,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赢得了在场百姓的叫好声,更是让这些眼高于顶的老军们得意不已。
“属下胡幼黄等恭迎抚帅、郡夫人。”
刘禹推开车门的时候,吴老四直接从后座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去,等到听潮扶着璟娘下车,通判胡幼黄带着府僚属已经等候在了一旁。
“布置好了么?”直到这时,刘禹才有机会打量一番这个广场,不同于马路,他脚下的地面是用一块块天然打磨而成的石砖所铺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看着让人赏心悦目,踩着更是坚实无,因为它不是这么放去的,而是用了水泥粘合。
“琼山这一带的已经完工,澄迈的只安排了一条主道,临高方面通向英烈祠的那带均已布置妥当,只是这线头,不知道是不是接对了,还要请抚帅查验一二。”
“带本官去看看。”
刘禹点点头,跟着胡幼黄来到了后台,这里搭着宽大的雨棚,里面摆放着一排排的机器,无数根包着胶皮的黑、红、黄、紫等各色线被牵引出去,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广播心,在里面操作的全都是来自于建康的那批手下,甚至有许多是机宜司所属的探子,他们做为最早一批接触黑科技的人,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施工的主力。
从这里出去,有如蜘蛛一般的电线和音响线被接到了,那一个个安放在遍布主干道和城各支路的,路灯柱子面的扩音喇叭,整套系统在建康城的那套要复杂百倍,因为光是那种喇叭要布设多达数千个,算这样,也只能覆盖大半个琼山县城、半个澄迈县以及小半个临高县,至于连接他们的线缆,更是达到了百里之巨,为此,几百名略懂的军士在前人的带领下,足足干了两天。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去接线头了,在订购这套系统的时候,刘禹让厂家,用颜色将两两相对的接口给标示了出来,军士们只需要把对应颜色的头子旋去,这对于操纵了传音筒一年之久的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当然试音还是要的,接触不良之类的故障,是他本人来全程操作,也很难完全避免。
手按麦克风开关的一瞬间,他突然停下了,转身将跟在后面的璟娘拖了过来。
“璟娘,你来试试。”然后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开关键。
璟娘一愣,心怀忐忑地答了一句:“奴该怎么说?”
她的声音本不算大,不过因为隔得挺近,这支麦克风的灵敏度又很高,一下子捕捉到这个柔软的音频,将它送入数字音频处理器,再经过一系列地合成、去噪、放大,最后通过一根根的线缆,传到布满全城各处的喇叭,而由于远近不一,变成了一下接着一下的回声。
“奴该怎么说?”
“奴该怎么说?”
......
郡夫人抵琼的第一次公开发声,在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琼州!
当头顶的喇叭突然间发出声音时,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听到的百姓,一下了愣在了当场,他们前两天看到了军士们在那里忙忙碌碌,可以看但不能近前,更不能触碰,刻意保持的神秘感让所有人都在猜测它的用途,更有传说,某地下组织为此开出了赌约,以其作用为何下注,最高者可得赌注的十倍云云。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到它是用于传音的,毕竟那个喇叭状的事物,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这面去,然而猜测归猜测,当真得听到从里面发出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时,让人无不是心驰神曳,不光是因为声音的好听,而是那一声接一声的回响,仿佛在耳边,而发声的却是一个女子。
“哼,牝鸡司晨,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
离着琼州港不远的码头,几个穿着锦衣的男子闻言都是一怔,其一个仕子模样的年青人,面带不屑地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传统的读书人来说,女人莫说是在公开场面发言,是抛头露面都属于言行不谨、伤风败俗,而在这琼州,仅仅数月之久,已经屡见不鲜,偏生那位主政的陈府君,对于他们的请愿也好,抗议也罢,都如同视而不见。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可府的那一条条制度,像一条无形的绳子套在这些人的脖子,每一条都与他们心目的大宋制度相去甚远,如果说男女孩童强制学堂、女人出任夫子,勉强算是教化百姓的善举,那将一干低贱的“刺徒”拔高到超过他们这些读书的地步,属于颠覆了。
可这话,他们只能放在心里,平素指桑骂槐地做几首讽诗,连公然宣之于口都不敢,因为谁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神秘的部门,制度不透明、组成不透明、职权更是不透明。
“慎言,小心机宜司的探子在左近。”为首的一个年人看了看正将注意力放在灯柱的喇叭,并没有朝他们投一眼的几个军士,压低了声音。
或许是马离开,开口的年青人并不害怕,只是将声音放低了些:“我辈士子,眼见这等逆举,正当仗义直言,岂能因宵小做祟,做小伏低,为士林笑耳。”
“你以为他在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
“既然知道,你这般口不择言,是想去黎母山凿石头、还是矿坑挖煤?”年人见他越来越不顾忌,忍不住瞪了一眼。
年青人顿时不说话了,他也许不怕死,那样还能留个好名声,可人家不会杀他,扔到那等地方做个苦力,杀了他还难堪,要知道,他们高不知道多少的一路监司、各州主官全被一打尽,此刻在年人口所说的黎母山挖石头!
“走吧,船来了,等到了广州,自有分晓。”
码头,一艘不大的客船正缓缓靠来,很快便从面下来不少的百姓,看装束知道,和他们这一路过来的差不多,让人不解的是,明明是离乡背景,这些人的脸色却面带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刺痛了几个仕子的心,干脆看也不看,径直朝着客船方向走去,仿佛逃离般地越远越好。
在他们即将踩踏板的一刻,那个沉默了片刻的喇叭又发出了一个声音,这一次是个男声。
“本官的娘子,你们的郡夫人,在这琼州之地,想说什么,说什么,可使得?”
“哗!”百姓的欢呼声次第响起,如同海潮般席卷大地,让他们每个人身都不由自主地一颤,因为那种力量,是他们从来没有在圣贤书看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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