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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拉丁看见齐御风一身波斯武士装束,满身血污,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不禁冷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闪动,飞掠上前,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迫到了齐御风身前,他伸出双手,双臂一圈一转,五指朝着齐御风头顶疾插而落。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事先又无半分徵兆,委实可怖可畏。
齐御风眼见他这一出招,突然心念一动,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原来却是这般道理。
他眼见纳拉丁手掌已经将自己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双掌上翻,便去扣住他的脉门,纳拉丁不及他按住自己双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却不料齐御风体内纯阳无极功立时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
纳拉丁这一招原本拟保不失,但被他内力反激,立时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急忙飘飘然向后退去。
两人相隔五丈之远,齐御风看着纳拉丁笑道:“好爪法,只可惜这九阴白骨爪也太老了一些,未曾有什么新意。”
纳拉丁略一喘息,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肩头剧痛,眼见这少年经年不见,武功竟然进展如斯,当即心中恐惧,上前又一爪。
齐御风乘隙拔出阿泰尔之剑,一连砍杀了几名色目暴民,也不回身,只将长剑插入剑鞘,听风辨形,便一一将纳拉丁的招数躲避开来。
纳拉丁运爪如风卷残云,连施八下险招,齐御风却连闪八次,次次都是匪夷所思。众人眼见两人如电光石火般一瞬间便即分开,在船上化成一道黑光,一道银影,在空中交相盘旋,厮杀起来。当即交战双方,那曾见得这等厉害武功,无不屏气凝息,惊得呆了。
齐御风只守不攻,躲避纳拉丁几招,一回身。又运起手刀连斩几人,见船上局势明朗,自己一方已经稳住阵脚,才回朗声道:“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你们看好了!”
说罢。他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盘旋,连转四个圈子,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扑风捉影。刚猛之中暗藏阴柔,每一招数之中都隐伏着厉害无比的的杀手,接连一十六招,招招后而先至。
纳拉丁一见之下,知道今日遇见这少年,足胜过往昔十倍,一旦招数之中留有一丝破绽,自己立刻性命不保,当即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齐御风身周飘荡不定,爪爪都抓向对方身上要害。
齐御风呵呵一笑,赞道:“三年不见,你果然进益不小。”说罢,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接连回手将他手爪拨开,料敌先机,竟然好似比纳拉丁出招还快一些。
纳拉丁心中大惊,当此之时,决不容他占据上风,当即大喝一声,直捣他的心窝,却见齐御风侧手一划,手背在他胳臂上一靠,他这一爪便抓不上去。
纳拉丁眼看情势不对,忙手足并用,将一身本事尽皆使了出来,以为抵挡,但见两位当世高手出战,势道何等厉害,在这船上穿插来去,趋退如电,攻势凌厉无比,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二道轻烟一般。
他二人此进彼退,快无伦的攻拒来去,瑞来和朱雄等人都已经看出,齐御风出手煞毒狠辣,武功中带着三分邪气,一改平日武功架式,知道他是教习自己这等武功,当即便凝神观看。
原来齐御风在波斯与山中老人习武之时,便觉得其中“透骨针”、“阴风刀”等武功,专以阴毒内力袭人,阴寒无比,而且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招数原理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甚是古怪,可堪是杀人如草不闻声,大异与一般道家武学,倒是与那“东方不败”所使过的“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白骨爪”有些类似之处。
他当年与任盈盈一番大战,得她给了自己一部《九阳真经》,因缘际会,终于有了今日的内功造诣,不过当年任盈盈所使得《九阴真经》功夫,自己却只是管中窥豹,只是从曲非烟哪里略得一二,起初他与阿密娜、黛绮丝,亚伯拉罕等人交手之际,还觉得这股阴寒内力和招数甚为熟悉,还尚有些浑浑噩噩,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后来回思细节,便突然恍然大悟。
北宋年间,黄裳之所以著述《九阴真经》这等奇书,起因便是他同当时的明教打了好几仗,杀了好几个法王、使者,那知道明教人多势众,反杀过来,将黄裳的亲人,尽皆杀死,据说当时黄裳的弟弟妹妹,便惨死在九阴白骨爪之下,黄裳力敌不支,终于逃跑到一处穷荒绝地,躲了起来,将敌手的武功招数,一招一式都苦苦思索,寻找到了破解之法。
后来黄裳技成著书,却分为上下两册,上卷写了他自己从道藏之中所学心得练法,可堪道家经典之作,下卷之中,记载的九阴白骨爪、摧心掌、白蠎鞭、移魂大法、蛇行狸翻之术、大伏魔拳等武功却乃是黄裳仇家所练的武功,此时想来,黄裳见到的这种阴险的爪法武功,多半便是从明教的手上而习来。
不过这“九阴白骨爪”的名字,却只是黄裳著书之后,自加变化推衍,重新创立一门武学,也同时加上的一个新名字,而当年这爪法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从考证了。
而齐御风前夜再次遇见马哈只之时,突然心有所悟,这马哈只与纳拉丁的武功,阴寒透骨,招数阴毒诡异,内气极为纤细,有如针刺一般,诡捷无论,何尝又不是这路波斯武功的变种?
当即他不禁心中无尽感慨,这路武功的来源,此时已不可考。不过他在北宋之时,便已经传入中原,并由黄裳一脉传承了下来,并加以扬光大,进而百余年之后。铁尸梅风和铜尸陈玄风凭借此功法,行走天下,几乎无往不利,而到了后来,峨眉派掌门周芷若也以此功,也在少林寺。力敌三僧,大大的了一次威风。
但这路功法,在波斯却也继续流传,只因为当年这创制武功之人,见识便不如黄裳,是以这武功便朝着阴毒诡异。而非光明正大的路数衍变,逐渐幻化成了透骨针、阴风刀等阴毒诡异的路数,虽然路数日益诡异,第一代山中老人霍山,凭此为基,渐渐登上了一代宗师之境,但对比黄裳所改编的“九阴神爪”却大大不及。
齐御风东得一鳞、西得半爪。也从当年任盈盈的武学之中,和山中老人三者的武学之中,硬生生自创了一门“九阴白骨爪”,他创下这武学之后,平生也未曾试过,只是传给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这三个半徒半友的客卿,此时亲身教习,便是给了他们这一次学艺的大好机缘。
此时他眼见纳拉丁使出这等武功,当即仔细观看。加以揣摩,一直到他爪功的意蕴已尽,才突而反击,他乍一使出这路爪法,当真如云中之舞。风里藏刀,几个起落,身随掌起,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已奔出十余丈,临到了纳拉丁身前,纳拉丁眼见齐御风使出的爪法,居然比自己更胜过几倍,当即惊奇不已,他眼见对手武功犀利,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几下,自己不能力敌,立即倒退三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他运转内功,调匀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惨白的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心中暗道,这少年当年也不过剑术高明,掌法精奇,怎么如今却仿佛高不可攀,拳掌爪法,内功轻功都如此高明,令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再打下去,他下手必不容情,我可如何是好?
他正自思量之际,却见齐御风大喝一声道:“拿命来!“左掌成爪,已经抓向他的肩头,纳拉丁不敢抵抗,只能沉肩相避,齐御风这一掌似已用老,但他肩头下沉,这一爪却仍是跟着下击,拍的一声,一把将纳拉丁臂骨捏碎,只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忙向后一闪,躲过了齐御风致命一击。
齐御风脸上绽起微笑,问道:“纳拉丁,三年不见,我功夫进益如何?”
纳拉丁知道今日必然不能幸免,心想还是避之为妙,未及回答,转身便要逃走,却见齐御风突然高跃,连翻三个空心筋斗,纳拉丁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齐御风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掌抵住了他的下颔。
纳拉丁只觉得他这一招更加匪夷所思,而事前却没有半分征兆,但武功路数,却隐隐于自己所学相合,当即他惊骇之下,只觉得齐御风如同天神一般,心中胆怯,不敢抵抗,忙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齐御风看着他一双眼珠骨碌碌乱转,显然极为惊恐,便上前一步,一指摁住他的咽喉,问道:“你当真愿降?”
纳拉丁只觉得一股醇厚真力从自己下颔透了过来,知道不妙,忙乞求道:“小人愿降,愿降,这里人手都是我的属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都能投降。”
齐御风盯住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点头道:“好,你叫他们丢下兵刃,都站到那条船上去。”说着便押解纳拉丁,一直来到船边。
纳拉丁武功高强,又是暴民中的头领,他连喊几声,众多暴民都心中沮丧,当即便放弃抵抗,丢下兵刃投降,而有不愿意投降的,也意志全消,转头便逃。
不到一个时辰,这岛上三四千人,便都被集中在了几条偌大的商船之下,在波斯战舰的火炮之下,战战抖。
齐御风与李天垣等人商议之后,知道眼下明教军在东南力量十分空虚,便命令属下,将其他战船一律焚毁,偌大个金门岛屿,登时化成一片火海汪洋,如同白昼一般。
然后,齐御风站在战船之前。冷漠的看着眼前几千名穿着阿拉伯长袍的大胡子,扬声道:“诸位本非我国之民,但蒙受我国恩惠,自宋朝开始,准予通商。设立蕃坊、眼下尔等不思报恩,却群凶而起,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当真为君子所不齿也。”
“泉州百年繁华,眼下却烧成一片白地。东南一地,生灵涂炭,污国虐民,我中华之地,岂能为尔等豺狼野心所潜,此等忤逆之举。人神公愤!”
“此天下乃中国之天下,非尔等胡虏之天下,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尔等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焰燔苍穹,淫毒秽宸,而中国之人,反低下心,甘为臣仆。尔等欺我中华无人乎?”
“
“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尔等霸占中国之野心,极恶穷凶,恶贯满盈。想我中华儿女,数千年而不灭,今日天下义旗展播,不日将廓清华夏,恢复四海。值此之际,汝碧眼之人,也敢窥测我土,窃夺神器?”
此时这大海之畔,寂静无声,数千道目光尽皆注视在他身上。齐御风怒冲冠,厉声呼喝,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声音响亮,在夜空之中,如沉雷远播,许多人听到他这声声喊叫,早已经受不住,满头是汗,更有体弱者,便当场闭眼晕了过去。
他说完这一句,陡然长身而立,朗声道:“诸位须得明白,今日之事,乃是尔等负我中华,而非我中华负你,诸位起兵屠杀我汉民之日,便应有所觉悟。”
说罢,他看着面前四艘船上,甲板之上都站得满满当当,几欲倾覆,不禁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端起一杯酒,倒入了面前的大海之中。
众人看他一言不,都心中忐忑,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见他从左到右看了一眼,说道:“开炮!”
这一言出,众人皆是一怔,亚伯拉罕率先抢出众人之中,却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李天垣急忙站出来说道:“齐天王,眼下东南动荡,当以安定人心为要,而且我们正值用人之际,不如细细甄别,与殷左使商议之后……”
齐御风仿佛没听见一般,拔出长剑,大声怒吼道:“我齐御风不杀这些王八蛋,焉能对得起福建死去的两万百姓!传我号令,再不开炮,炮手视同叛乱,一律处斩!”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刚要上前劝慰,想让他等候殷野王,问明再说,却见齐御风单手一挥,“嗤”的一声,一道血光溅射开来,却是他一掌将那一直跪在他身边,名为“纳拉丁”,现用名“阿迷里丁”的人一掌击毙。
“轰”一声,大炮想起,一炮弹将商船船舵打得粉碎,舵手随即坠海而死,再一声,红光一闪,震天价一声大响,钢铁飞舞、整艘大船登时震得粉碎,船上众多色目暴民、水手个个随着他们的野心,被炸得血肉横飞。
只见那海面上一片通红,到处哭爹喊娘,尸屑横飞,十三艘大战船不住来回巡逻,但见有人泅水出了火光圈外,便以弓箭上前,将他攒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波浪激荡,血花飞扬,渐渐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曦。
到得天明,但见满天乌云,四下里都是灰蒙蒙的浓雾。马哈只坐在一艘伪装的渔船之上,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他低头不住垂泪,一言不。
对面之上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划着船桨,突然喜道:“这大雾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借雾逃遁,明教无论如何也找咱们不到的了。”
在马哈只对面,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身穿一身旧道袍,盘膝坐在船舱之中,沉吟道:“如今你想得如何?”
马哈只身躯微微摇晃,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他猛然挺身,咬牙道:“好,我将我所学的波斯武功教给你,你们要寻到这武功的破绽,杀了齐御风,替我哥哥报仇。”
对面那老者摇头道:“眼下阿迷里丁虽败,但军中主力尚存,如今赛甫丁、阿迷里丁两位头领都已经死在那魔头的手上,你身为蒲家的‘女婿’,蒲寿庚的孙婿,却当负起大任来,抵挡明教入闽。”
马哈只心灰意懒,摇头看着漫天大雾,喃喃道:“大哥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想陪着我的儿子,从此不问世事……”
老者摇头,坚定的说道:“就算是为了你的儿子,你想想三宝……”
两人眼神交错良久,马哈只的眼神之中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缓慢的点头道:“空业大师,我若是想在福州立足,那以后的名字,就叫做那兀纳,那才是蒲家女婿的名字。”
空业大师听到这话,笑呵呵掀开兜帽,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两人一同朝海岸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战舰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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