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平先生,请恕我等冒昧,适才并非王某肺腑之言,乃是我等与两位先生戏言耳,还请先生勿怪!”王黎歉意的一笑,快步走到祢衡身前,深鞠了一躬。
饶是祢衡一腔的愤怒也顿时给按了回去,心中的义愤虽然还不能化为乌有,却也生不出再次唾骂的怨怼之由。
毕竟,他面对的是当朝大将军、御史大夫以及尚书令诚心诚意的道歉。试问一下,这天下谁还能当得起当这军中第一人满含歉意的一躬?就连永安帝和太后都还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更不要说还顺带了一个御史大夫和尚书令?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冷静到他已经想清楚王黎刚才的那些什么休养生息并不是戏言,而是一场针对于他和法正的试探,或者说考核。
这玩阴谋诡计的人心真特么的脏啊!
祢衡鄙夷的扫了法正一眼,亏我祢衡还将你当做志同道合的兄弟,关键时刻居然也不知道阻拦我一下,害得我在大将军面前说长道短大放厥词丢尽了颜面。
法正笑而不语,既然是考验,自己自然不便在未来的主公面前越俎代庖,让主公失去了对自己和祢衡真实的考量。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王黎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他以及祢衡王黎的心里其实早就烙下了印记,对于他二人的才能、品性和计谋同样也知之甚深,王黎灵机一动上演的这一出戏不过是将法正二人展示给阎忠他们罢了。
“大将军,既然你刚才所言乃是戏言,想必你对当前的局面以及如何破局早已心中有数成竹于胸了,祢某只是一名狷介的文酸腐儒,对于我大汉的前途依旧看不清晰,还请大将军指教!”
不等众人重新寒暄,祢衡便打破了场中的僵局,虽然他已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解到王黎的心思,但他的言语依然很冲,甚至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
毕竟,被人打了一把掌不还回去可不是他祢衡的风格!
王黎神色猛然一正,直起身来朝二人再行了一礼:“此事关系朝廷安危江山走向,非心腹相知不足以言道,敢问两位先生可愿王某信任?”
愿,《尔雅》谓之曰思念,王黎与祢衡他们并无任何关系,当然不会对二人有什么蒹葭之思,也不会对他们生出倚闾之思,他口中的愿自然便是托付和值得。
祢衡和法正对视了一眼,齐齐来到王黎身前拜道:“朝廷腐败诸侯乱政,天下狼烟四起民不聊生,我二人自诩聪明却空有一身屠龙之术,毫无半点施展之地。
大将军生逢乱世却坚持仁政,视百姓如手足亲人,弃小家而不顾,为大义而奔波,数年间平定两都、中原以及辽东诸地,实乃当世明主。
我二人的才干和智慧虽不及伯敬与文若诸位先生,却也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如大将军不弃,我等今日便奉大将军为主,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位先生,快快请起!”
王黎一手一个搀着二人坐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张角率众起事到现在已经十年有余,在这十年中,蛾贼叛乱、诸侯割据、陈留分裂种种祸乱家国的行为纷至沓来,令人应接不暇,我大汉十三州也因此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昨日,王某调看了一下雒阳的户籍情况,雒阳从当初先帝时期的一百二十余万人口骤然降至八九十万,足足少了两道三成,而且这其中二十余万还是因朝廷颁布均田制和租庸调制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
诸君试想一下,我大汉的国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州郡县国又该当如何?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这既是诗中所描绘的情形,也是我大汉的现状。
王某既为朝廷重臣,执掌天下雄军,又怎会不心生哀伤?又岂能因一己之私、一己之欲而置万民于不顾?所以,本将军决定待朝中安稳之后便立即出兵!”
言辞恳切,字句朴实,众人却听得是百感交集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挥师南下,将孙坚、曹操、刘璋以及张鲁和刘备等一干人的脑袋捧到王黎身前。
我们的大君子祢衡更是感情外露,吊着两行清泪跑着小碎步来到堂下:“敢问主公何时出兵,如何出兵,微臣愿将这百八十斤托于主公,与主公一起共灭诸敌!”
“先生之才在于地方治理在于朝中国事,并不在行伍之中,先生何须效仿昔日投笔从戎班校尉?”王黎一把扶起祢衡,从管亥手中接过大汉地舆图摊在案桌上,指着江东、青徐以及益州诸地神情凝重。
“诸位先生请看,我大汉雄踞中原,横跨东北两方,其余半数则尽在孙坚、曹操、刘璋和张鲁等人手中。而孙坚坐拥江东,兵锋冠绝诸侯,曹操脚踏青徐两州,其势力也不容小觑。
孙子曰: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虽然孙坚和曹操都曾数败于本将军之手,但是这几次大战并未伤到他们的根基。相比之于刘璋和张鲁二人,江东和青徐依然是两块难啃的骨头。
要想摧枯拉朽解决天下久战的情形,要想让他二人生出恐惧之心,那就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拿下益州和汉中,然后据江虎视,倾全国之力与他们一决存亡!”
阎忠的拇指按在益州两字之上,看着王黎目露尊崇:“主公所言极是,全国之战在于江东和青徐,而江东青徐之战却在于益州和汉中!”
“可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巴蜀和汉中两地山势巍峨,崇山峻岭险隘无数,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要想一口气吃掉刘璋和张鲁这两大军团,绝非易事。
主公若心生轻视事起仓促,小觑了刘璋二人,恐怕这巴蜀之地就将打破主公百战百胜的战绩,也会将我大汉的百万雄师悉数坑陷其中!”法正摇了摇头,冷静的看着众人。
祢衡倒吸了一口气,阎忠和荀彧却哈哈大笑起来。
王黎拍了拍一脸茫然的法正和祢衡解释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一个是乘高居险被山带河手下猛将无数的刘璋,另一个则是以宗教治国全民皆战的张鲁,王某又怎敢轻视呢?
不瞒两位先生,为了这场益州和汉中的灭国之战,王某已经筹划了整整一年。如今,益州和汉中的情形皆在王某的掌握之中,就算是一只奔跑在山野中的兔子,王某也知道它是公是母!”
“主公已经了一年之久?为何微臣身居巴蜀却毫不知情?”法正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王黎。
阎忠微微一笑,面向法正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孝直身居益州腹地,难道不知道如今益州物产稀缺粮价飙升,老百姓已经饿的直勒腰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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