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王神爱几乎掌控着皇权。”刘裕眉宇微扬,继续道,“谢家没落了,司马元显一死,整个朝堂就王氏一族说了算。我们现在很被动。”
天锦勾了勾嘴角,眼底锋芒毕露,“你也知道她是掌控,既然她能掌控,为何我们就不能?”
“皇帝是个傻子,这世上没有比傻子更难控制的人了。王神爱能控制,多半源于她的背景和身份。你一个公主又怎能敌得过人家正妻?”刘裕挑衅的看向天锦,他知道眼前的睿智女子已有良策,但还是故意一问,引她说下去。
天锦笑得深沉,“敌不过,就拉她下马。后宫里的杀戮,早就开始了。”
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做个公主。
刘裕含笑,他对天锦落子一向很有信心,“好啊,我看着。”
天锦说完后又撇向刘裕,“皇上难道只消了你的罪?没有其他赏赐,怎么安抚你剩下的十五万大军呢?”
刘裕忽然凝望着天锦,灼热的视线紧紧锁着她的脸颊不放。正盯得天锦有些不自在时,他忽而一笑,眼底神采精华,“他当然也封了我一个大官,可是我没要。我要了其他赏赐。”
“什么?”天锦弯眉微挑,有些疑惑,“现在还有比掌权更重要的事吗?如果有,他们又怎么会同意?”
“同意的,还巴不得了。”刘裕莞尔一笑,戏谑的勾了勾天锦的下巴,“我向德宗帝要了先皇妃潘梦鸾的义女,锦公主。”
天锦双眸一颤,一股暖意瞬间浮上心头,然而她还是假做不屑的微斥,“驸马又没有实权,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刘裕握住天锦的手,轻轻的拉向自己。这位手握重兵与杀戮的大丈夫,顿时温和许多,“对我来说,将你留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朱瑾在旁看着情况不妙,不由得扬唇一笑,默默无声的退了出去。
天锦刚刚还在为公主的身份而忧愁的,没想到刘裕早已做好了打算,再清傲的心也忍不住被他打动。
“说来好笑,这兜兜转转的,我总是以不同的身份嫁给你。”天锦看着眼前卓尔不凡的男人,心生感叹,“我们总是这样分分合合打动,老天似乎很不看好我们。”
“谁说的。”刘裕起身又将天锦拉起,然后迅速坐下,按着天锦的腰身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哎,大白天的,让人看到多不稳重。”一贯英勃天锦难得的露出娇羞之态,微斥起他来。
刘裕牢牢抱住她,偏不给她窜逃的机会,“你兜兜转转总是嫁给我,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人,还怕别人说什么。天锦……”
刘裕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唇边,情意绵绵,“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现在又有多少人爱慕你,你始终是我刘裕的妻子。不管以后会遇到多少困难险阻,不管我们是坐拥天下还是归田卸甲,你对我刘裕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没有什么可以更换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为了你,我愿驰战沙场,也愿屠刀放下。”
理智在呐喊,这不过是一段动听的甜言蜜语,换做别人在说天锦必然冷笑而过。可这话从刘裕嘴里说出,竟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牢牢牵住了天锦的心。
“我并不要求你为我而活,但你说这样的话我也甚是开心。”如果无情参考的战争让天锦的心结上冰雪,让刘裕就是透过云层从天而降的朝阳,渐渐的将她融化。
天锦拥抱着他,将头靠在男人的肩头,低喃着,“不过你也记住今天的话,别食言了。”
刘裕将她抱得更紧,宛若至宝,“君子一诺,绝不食言。”
随着司马元显的败落,南朝先后被司马道子、司马元显掌权的时代就过去了。司马元显已死,碍于司马道子是琅邪王,便举家流放至安成郡。
可他毕竟曾经无比辉煌过,那耀眼的光芒即便是在熄灭后也依然叫人不敢相忘,夜里闭上眼想想都觉得惶恐不安。
所以,按照斩草除根的老规矩,很多人在目送司马道子离开后,不由得在心里为他默哀起来。
安成郡地方偏远,一路要途径很多驿站。
索性他再落没也是皇族人士,一路遣送照料的人都不敢怠慢。
“爷,这是给您的酒,我们这上好的佳酿。”
驿站的小吏不但准备了一桌菜肴,还主动奉上这里最好的酒,并为他倒满。
对面坐着他的王妃,泪水流干后她也不再闹腾,这般下场已经是皇帝最大的恩赐了。
司马道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不如从前有劲道,却是一股甘甜清爽的味道。
放下酒杯,目光越过窗户投向远处的农田耕作,一种从未有的安宁感觉令他轻松自在。脱离权利争斗的漩涡,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般悠然自得。
回首这一身,他也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是风覆云是雨。长握天下走势,操纵皇权政事,他本不该有这命的,如此一生算是值了吧。
衡权富贵都散尽,两袖茫茫别故乡。
司马道子低叹一声,不得不释然。
他的叹息被对面的妻子收进眼底,落魄的王妃微敛着眉宇。虽然她也渴望着荣华富贵,但事已至此,身为良妻的她还是安慰道,“老爷,放下吧。我们司马家犯了反叛的大罪,如今皇帝能容下我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等到了安成郡照样是老爷独大。”
王妃说着也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道,“安成郡小是小了点,好在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的。说实话,我们的年岁也不小了,孙儿也都有了,这些年过得着实劳累,就当是提前养老享福了。”
王妃说的话非常体贴入微,若是寻常郁郁不得志的人听了多半心头温暖,然而司马道子却是苦涩一笑。
提前养老享福!?
这样确实很好了啊,可是……京城里那群豺狼虎豹又怎会轻易相信他有那份悠闲的心。斩草要除根,以前司马道子也是这么做的,现如今他成了被留下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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