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罪己诏,归顺大周?”
帝辛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流转,忽明忽暗,犹豫不决。
下罪己诏,他无所谓,有错就要认,另一个自己也是自己,帝王颜面和人族大义想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是,向西周写降书,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帝辛并非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做王子时,非常善于纳谏,朝中大事,都是与朝臣商讨之后再行论断,上报帝乙。
而且,他也不甘心。
大商五关已失齐四,剩下的一个潼关也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朝堂之中更加是忠臣凋零,群魔乱舞,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大商还是大商,还是姓殷。
自成汤灭桀,距今已有六万年,前后三十一代君主励精图治,才有了四海清平,四夷退避,万族不敢侵犯的铁桶江山。
虽然,殷封神大劫之故,成汤江山一分为五,四大诸侯自立为王,八百诸侯全反,但是,大商依然压制着东鲁,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样一座江山,哪能说让给大周就让给大周。
天元道君见帝辛脸上的神色变幻,立刻便看出了其心中所想。
“帝辛,大商的忠臣良将十去其九,现在站在朝堂之上的,都是你的王后从妖魔界招来的妖魔。如果大周仙朝不插手,就算本座帮你铲除了所有的妖孽,大商朝廷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天元道君不是在危言耸听。
修道和治国,在最高深的境界,是一回事。然而,低层次的仙人就不一定了。
姜子牙,治国安邦之能无双无对,偏偏法术不精,哪吒,雷震子本领高强,连截教一代弟子都被他们打得欲仙欲死,但他们却根本不懂调兵遣将。
大商仙朝占据了四分之三的东胜神洲,这么大的区域,其需要的官员数量,可想而知。
要是没有另外一个仙朝出手,大商仙朝这边,连官员都凑不齐。
不要问九尾狐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妖魔的,妖魔只管享乐,只管压榨人族,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法纪,是一只妖都能坐上一坐。
帝辛听完,哑口无言。
天元道君所说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之所以逃到酒池肉林,就是因为他知道,闻太师在世,比干复生,也拯救不了大商。大商大厦已倾,即将倒塌!
“大祭司,大商,真的完了吗?”
帝辛眼中带着期望,看向天元道君。
他觉得,像天元道君这种法力高强的仙人,是能够挽狂澜于不倒的。
天元道君重重的点头,道:“大商是真的完了。本座知道,你会因为本座化身姬昌,觉得本座是在骗你。不过,你要明白一点,在大夏之前,我人族根本没有国与国的划分。”
“什么意思?!”
听着天元道君的话,帝辛猛地抬起头。
他都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大周文王的口中说出。
没有国家,这是什么概念?
天元道君微微一笑,一手指天:“天地冥三界并立,但你可否听过,天界和冥界有国家之分的。”
帝辛是人王,他博览群书,见识不凡,对天元道君所言,自是理解得十分之快。
天神族没有国家,巫神族没有国家,龙族没有国家、凤族没有国家,只有人族,分为了一个又一个国家。
天界有天庭,冥界有阴曹地府,地界呢?
天元道君话里话外,是准备在地仙界建立一个和天庭、地府一样,永远存在,永远不会消失的势力。
“大…大祭司!”
帝辛突然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了。
与天元道君要做的事情相比,大商和大周之间的争斗,似乎成了一场闹剧。
仔细想一想,天界和冥界都大一统了,只有地仙界,各个势力一盘散沙,根本不成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地仙界生灵的生死祸福,都掌握在天庭和地府手中的原因了。
“大手笔!真是大手笔!”
帝辛内心连连直呼,他看向天元道君,如同看到一尊无上圣人。
“现在,你明白没有?”
天元道君笑着问道。
帝辛忙道:“明白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知道,在天元道君的眼中,无论是大商还是大周,都是无足轻重的。
天元道君真正的意图,是让人族完成大一统,然后,以人族为根基,为人族打开一个新的局面:就像巫神大战时期的巫神一族一样,与天界争锋。
帝辛一想到这一点,心中所有的不情愿都消失了。
按照天元道君的话去做,大商固然会烟消云散,大周同样逃不过消失的命运。
“姬发啊!姬发!大商没有输,大周也没有赢,但是,只要人族赢了,我们就都赢了。”
帝辛脑海中浮现出了周发的身影,此时,他所有的不甘都消失了。
“大祭司,孤王可以发罪己诏,可以把大商拱手让给大周,但是,孤王的冤屈,又当如何?”
他所说的冤屈,自然是指恶魂所做的那些事。
天元道君却道:“善魂是你,恶魂也是你,就如同一个人的左右手。按照大商律法,无论是左手杀了人,还是右手杀了人,都要偿命。”
帝辛傻眼了,这一个答案,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的。
左手右手,善魂恶魂,这能够一样吗?
他正要分辨,就见天元道君摆了摆手:“你不需要狡辩。杀人偿命,你残害了无数生灵,必须形神俱灭,才能弥补你犯下的罪行。”
帝辛听得心生绝望,这样一来,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天元道君看了帝辛一眼,话锋一转:“不过,天道之下,总有一线生机。你的恶魂和罪恶的身躯必须毁灭,你的善魂却可以保存下来,以另外的方式生存。”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帝辛听到上面的话,看到天元道君的笑容,突然间,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这几个呼吸,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奇幻无比。
“好!孤王立刻去做大祭司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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