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容负手站在一处山坡上,衣角被山间的风吹得翻卷不停。一头青丝也被吹得飞扬,偶尔会打在他的脸上,割裂他的视线。他面无表情地拨开,使得视野无所阻碍。
沉默地看着下方不远处,收拾得平整宽阔的地面上,盘腿坐了数十个山寨的兄弟,呈扇形分布,坐了三层。全都抬着头,看着前方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她在给他们讲课。他离得远,听不到她的声音,而且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兄弟们满脸热情,倾慕之意掩也掩不住,偶尔听到什么,还会一致鼓掌,大声叫好。
白意容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自从劫粮草回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中,她开始了授课,因为没有纸笔,她就以树枝为笔,以沙土为纸,教他们识字。她很用心,没有辜负他的兄弟们,他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嫉妒。
这些日子以来,寨子里的兄弟频频向她示好,往她院子里送了许多东西。有的打着感激她救命之恩的旗号,有的打着感激她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旗号。白意容没有去,哪怕一次。
虽然,她救了他的性命,他至少应该认真道谢。但他没有。
自从劫粮草回来,他没有单独见过她,也尽量避免和她说话。
因为他动了心。虽然很荒唐,可是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对她动了心。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他憎恨女子,她们骄傲、自大、轻狂,偏偏就是这些惹人厌烦的女子,地位高高在上,叫他们男子抬不起头来。
这个世界要求男子贤惠,恭顺,漂亮,勤劳,善解人意,勤俭持家,并且将这些词汇赋予美好的意义。但是既然这些品德是好的,为什么女子从来不在乎?
她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从来不受束缚。不论是貌美也罢,丑陋也罢,善良也罢,狠毒也罢,富贵也罢,穷苦也罢,总不影响她们的地位。哪怕是再不入眼的女子,地位也比男子高。为什么?因为她们有子宫,能生孩子。
呵!没有他们男子,她们自己能生得出孩子吗?凭什么男子就低一头!
白意容憎恨女子,憎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对一个女子动心。所以他不去见她,不让自己的情愫有继续加深的机会。
他每天用力打压,试图将那股不该出现的情愫消灭。但是脚步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每当他反应过来,他就站在了这处山坡上,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和气温柔,看着弟兄们大力鼓掌赞叹她的学识。
这个女子跟他所见过的都不一样。她强大,却不骄狂,从不欺凌弱小。她漂亮,却不轻浮,从不调弄男子。
在劫粮草的路上,她对他们非常照顾,有危险时她当先迎上,逃跑时垫后,还不顾自己安危救下其他弟兄。他不想失去自己作为首领的威信和地位,也跟着垫后,没想到却被她救了一命。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梁军射来一箭,居然被她徒手抓住了,又掷了回去。她矫健跃起的身姿,定格在他的脑海中,震撼之极,久久不能平息。每每想起来,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
风中响起一声叹息。
授完了课,罗衣起身,牵着自己的小夫郎回家。
她每天就讲一个时辰,多了不讲。回到院子里,就见于母和于父也在。
于父的手里摆弄着一条腰带,眉头挑起来,颇有几分挑剔的样子:“搁以前,这种东西我看都不看一眼。”
罗衣走过去一瞧,那条腰带的绣功还不错,花样也很别致,唯独就是料子次了一些。以于家的财力,于父的确是不会用这种东西。
“谁送你的?”罗衣问道。
于父就道:“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他没说自己叫什么,我也没问。”说话时,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洋洋。
那个男子跟他说话时,紧张得不得了,话都说不利索,名字更是忘了提。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的女儿厉害,他们都想做她的侍君?这才来讨好他。
于父很得意,不由得看向方尽,他本想摆一摆做父亲的架子,但是罗衣之前的告诫还在,他就没有多说,只是眼神却透着几分教训。
方尽只当没看见。于父不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问做得够好,再不喜欢他,他也没办法。
进了屋,他叫了一声“母亲,父亲”,便自顾去给罗衣倒水喝。讲了一个时辰的课,妻主一定又累又渴。
于父看着他把罗衣照顾得很周到,却不是很满意,敲了敲桌子道:“方氏,给我也倒一碗来。”
方尽道了声“是”,就给他也倒了一碗水。
他如此恭顺,于父不知怎的,仍是不高兴。他接过碗,抱怨了一句:“这碗沿上有豁口!”
方尽便不说话了。屋里统共就两个碗,在山寨里的吃用,全是按人头算的,没有多的。他拿什么给他换?于父这样说话,明显就是找茬了。
方尽只做听不见,眼观鼻,鼻观心。
“有豁口叫人怎么喝?”于父见他不说话,更加抱怨起来,“一点也不贴心,还不如外人。我瞧着山寨里的小伙子们,个顶个的热情贴心……”
“不喝就算了!”罗衣将碗一放,劈手夺过于父手里的碗,将水往地上一泼。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方尽的头垂得更低了,谁也瞧不见他眼里的喜悦。妻主又为他出头了,妻主从来见不得他受委屈。
于父则是瞠目结舌,看着罗衣,只觉得满心的委屈:“老天爷哟!我好好的闺女,这是连碗水都不给我喝啊!”
罗衣将那个带有豁口的碗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我们屋里的碗都有豁口。你想喝水,回你屋拿没有豁口的碗去!”
于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气道:“好,好,我走!你现在能耐了,嫌弃自己父亲来了!”
罗衣头也不抬:“我讲了一上午课,累了,就不送父亲了。”说着,她对方尽示意一下,方尽立刻走到于母身边,扶着于母起身。罗衣便道:“母亲慢走。”
于父更生气了,大步往前走去。于母走到门口,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的老夫就是这点毛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女儿给他没脸,那也不是她管得了的,谁叫他总是不长记性,对人家小两口挑挑剔剔?
等人一走,方尽就关上门。
走到罗衣的身前,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倒床上。
紧接着伏了上去,捧着她的脸,又亲又咬。
“妻主,你真好。”他满心欢喜,从唇齿间流露出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自从圆房后,两个人的相处更加圆融起来。他在她面前也放下了小心翼翼,不再总是记着那些教条。高兴了就会抱着她求欢,不高兴了也敢露在面上。
这会儿他大约是高兴极了,也不顾及她刚上了一个时辰的课,直接就剥她的衣裳,要跟她亲热一番。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总是容易激动,被情意冲昏头脑。罗衣也不拦他,反正她不用动,都是他伺候她。
但这次她失算了。
当一床大被将两人罩住时,他忽然停下动作。紧接着,他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在上面。
“妻主,这次你来好不好?”他撒娇地拉长了尾音,“我,我想被你欺负。”
黑暗又狭小的空间,让他非常有安全感,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也说得出来了。
罗衣想了想,笑了一声:“你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方尽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
罗衣便收拾起他来。
她平时懒得动,不代表她体力不好。而且她这样的老妖怪,手段总是比他这样的小天真来得多。
被子里便响起哼哼唧唧的声音,带着难耐,带着求饶。
“妻主,你快一点。”
“妻主,你疼疼我。”
“妻主,别离开我。”
“妻主,我不要了。”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罗衣才不管他怎么求饶,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
事后,两个人从被子里探出头。
方尽的头发都湿了,粘在脸上,大口喘着气。脸颊红润,带着汗意。
精致俊秀的脸庞上,一双猫眼泛着水光,天真与娇媚交融在一起。
“我厉不厉害?”罗衣一手撑着腮,侧躺在床上,面向他笑着问道。
方尽抬起眼睛,看向她,眼里掩不住的情意与幸福:“妻主好厉害。”
罗衣得意极了,低下头又亲了他一口。
她吻得温柔,他乖顺地承受着。两个人唇齿相依,舌勾着舌。
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平复下来,这个缠绵的吻才结束。方尽拨了拨仍然潮湿的头发,从被窝里坐起来:“我去给妻主做午饭。”
被单落下,露出他无一丝赘肉,纤瘦却紧实的身体。上面布满了红痕,全是刚才罗衣的杰作。罗衣笑眯眯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方尽却害羞起来,忙抓过衣裳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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