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瑜转头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脸色震惊,很明显并不知情。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欧阳琛,自己这二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抿着薄唇,一脸沉默。
欧阳瑜晓得,他是看不惯了。
他下意识又看向了程牧。
程叔脸色淡淡的,可他就是感觉到,他分明一副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偏偏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欧阳瑜:“!”
“程叔。”他听到了欧阳琛问候的声音。
满腔怨愤化为无奈。
程牧嗯了一声,语调和蔼许多,抬步到了陶夭跟前,仍是沉着声音说:“看样子玩得挺愉快。”
陶夭总算回过神来,语调迟疑:“你最近,住这?”
“对,你爷爷已经同意了。”
陶夭:“……”
她大抵明白爷爷为什么能同意,可,感觉起来怪怪的,偏偏心里还有点按捺不住的雀跃。
那点欢喜衬得她眼眸分外明亮生动。
边上两个看不下去了。
欧阳瑜一把拍上欧阳琛的肩膀,胡乱地说:“那什么,爷爷都同意了哈。真好。哈哈,程叔我们回房洗澡了。”
程牧瞥他一眼:“去吧。”
欧阳瑜:“……”
操哦!
这到底在谁家?!
他在心里拼命地吐槽一通,搂着欧阳琛回房去了。
陶夭目送两人离开,正纠结着不知道和程牧说些什么,看到不远处过来一个女佣。
她到了两人跟前,笑着先唤:“大小姐回来啦。”
“嗯。”陶夭微微一笑。
女佣又看向程牧,语调恭敬又客气:“程先生,房间我给您整理好了,可以去睡了。”
“行,辛苦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女佣看上去还有些受宠若惊,离开了。
陶夭又目送她的背影,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程叔,感觉起来你人缘好差呀,大家都怕你的。”
程牧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陶夭抬起脸,鼓着腮帮子笑了起来。
程牧捏捏她的脸,也没揽她,声音低而温柔:“走吧,送你回房。”
“好。”陶夭往前蹦了一小步。
她这孩子气的动作看得程牧微微一愣,心情愉悦。
第一次见这丫头穿这种款式的小黑裙,经典款的裙子露出她纤细白嫩的颈项和笔直匀称的胳膊腿,让她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稚嫩的天鹅。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蹦着往前走,蓬松美丽的裙摆因为她的动作稍稍荡起,在灯光下泛出涟漪,好像水波一样,软化了他的心。
两个人悠闲地往陶夭的房间里走。
保镖也很有眼色,远远地跟着,始终和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给两人留出了充裕的空间。
没一会,陶夭和程牧到了房间外面。
已经十点多了。
陶夭却没什么睡意,仰起脸看他一眼,抿唇说:“你不是说我房间外面的花很漂亮吗?要不要在花园里坐会?”
“看花呀?”程牧笑着问,坏坏的。
陶夭:“……”
不坐算了。
她哼一声,嘀咕说:“那你自己回房睡觉去。”
程牧攥住她手指,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语调里带着无奈的纵容:“问都不能问?我说你这脾气可越来越大了。”
陶夭抿唇低着头,点着自己的脚尖。
她喜欢这人偶尔的小动作,透露出非同一般的亲昵。
不过她也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越来越多的时间觉得开心,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嗯,这大抵就是,开心到想要飞起?
她抽着自己的手指,期期艾艾说:“那你到底要不要坐一会?”
程牧笑说:“坐一晚都行。”
很寻常一句话,却让陶夭的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她挣脱了程牧,抬步往花园里走。
四月初,花木在晚风中招摇轻摆。
陶夭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很新,原木清晰的纹理被灯光映出一些温柔的意味,触感光滑,她能闻到木料特有的清香。
她微微低头,脚下四方四正的地砖显得古朴大方。
这个花园和她的房间一样,有着欧阳家特有的低调温雅的品质,同时,又多了一些梦幻和浪漫的感觉。
“想什么呢?”程牧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陶夭仰起脸,发现他站到了秋千一侧。
这秋千上分明可以坐两个人,他却没坐下,就那么随意地立在边上,一只手帮她推着秋千来回晃。
陶夭喜滋滋地笑起来:“程老板亲自帮我推秋千,好荣幸。”
程叔、程牧、程老板……
这丫头现在能自由切换地变着法子唤他。
感觉挺好。
程牧勾起一边唇角,纵容地看着她。
目光突然落到一处,微微愣了。
陶夭原本正仰着脸看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他一手制住了晃动的秋千,慢慢地俯下身来。
她一愣,下意识咬了一下唇。
男人英俊的脸越来越近。
这姿势有些难度,她睫毛轻颤两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程牧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一些烟草味,他问:“这就是你五百万拍回来的东西?”
陶夭:“……”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眼眸。
气氛又暧昧又尴尬。
半晌,她歪头朝一侧,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牧松开手,抬步到了她边上,坐在秋千上将她搂入怀,笑说:“还不错,长良心了。”
陶夭在他怀里忸怩,不吭声。
她想起来了以往那些事,还觉得恍惚。
程牧一手捏住她脸,迫使她对上他眸光,有些好笑地问:“怎么,突然害羞了?”
“你后来把项链卖了呀?”陶夭问他,语气含糊不清。
程牧手上力道大,捏着她脸,她说不出清晰的话,语调含含糊糊的,却足够他听清。
程牧松了一些力道,答话说:“扔了。”
陶夭:“……”
这人比欧阳瑜还要败家子。
她愣了愣,迟钝地问:“所以,等于我们花了不止两倍的钱买了这条项链,对吧?”
程牧听明白了她有些郁闷的情绪。
他轻笑:“就当做慈善了。”
“败家……唔……”她一句话未说完,程牧捏着她脸,低下头直接咬上了她的唇。
陶夭唇上传来一丝痛感,很快,那点感觉被险些窒息的亲吻所取代,程牧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垫在秋千上,给了她一个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吻。
动了情以后,陶夭经不起他撩拨。
她一只手揪着他衣袖,有些急促地喘息起来。
程牧很快停下。
他将她圈在怀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低沉沙哑的一声叹息落在她耳畔。
陶夭将脸颊埋进他怀里,嗓音软糯:“怎么了?”
“你说呢?”程牧反问。
陶夭沉默一下,声音痴痴地笑了起来。
“还笑。”程牧捏着她的脸,语调无奈至极,“很晚了,送你回房,早点睡觉?”
应该有十一点了。
陶夭没反驳,想了想又问他:“你就这么突然过来,爷爷都没生气啊,就答应了?”
“老爷子挺疼你。”程牧答非所问。
陶夭怔一下,点头说:“爷爷他们对我都很好很好。”
“有我好?”
“你对我又不好。”陶夭有些不满。
程牧也没反驳她这句话,只顺着她的话温和地说:“嗯,以后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程叔更好了。”
陶夭:“……”
莫名地觉得好像被占了便宜。
程牧拉着她站起身,又说:“行了,回房吧。”
陶夭抿抿唇,点点头,又低头看着脚尖,到最后,她一只脚在地面上轻轻地点着,快语问:“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嗯?”程牧没听清。
陶夭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听清算了,你自己回房弄吧。”
程牧:“……”
这句话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
他却不舍得,无论哪一种方式。
程牧揉着她蓬松柔软的短发轻声笑:“人小鬼大。”
没明说,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陶夭咬咬唇,也不再继续这一话题了,可两个人走到她房间外,她又忍不住问:“喂,你真的不需要?”
这人分明想要。
而且他一向重欲。
不过仔细想想,两个人其实也没有多频繁。
总有意外状况发生。
先前她讨厌,避之不及,眼下喜欢了他,这种事上,她愿意多迁就他一些,让他舒服。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都三十一了。
搁别人,差不多都结婚了。
小丫头仰着白净稚嫩的一张脸,语气虽然有些冲,神色却非常认真,还显得很能理解他。
程牧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片子的确能很轻易地勾起他的火,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在这件事上也一贯费心思,甚至去考虑如何取悦她。
不过眼下,这种事上他却有了新的顾虑。
她身体底子差,先后伤了好几次,蒋三甚至说了以后不好怀小孩这样的话,肯定也并非危言耸听。
他其实并不是非要孩子不可,可越来越多时候想起来,希望她更健康一些,更快乐一点,眼下这样的日子能无限度延长。
她没有童年,少年时期也动荡漂泊,他不忍心剥夺她太多了。
老爷子说得对,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不应该过早地步入婚姻,进入妻子或母亲的角色。
她应该再好好地享受少女时光。
程牧收回思绪,看着她笑说:“很晚了,快上去睡觉。”
陶夭怔怔地看他一眼,突然踮起脚尖,她一把扯着他领带将他拉着俯下身,小鼻子凑到他衬衫上闻。
程牧:“……”
这人,撩拨惹火的本事蹭蹭上涨。
他有些不悦地沉下脸:“闻什么呢?以为自己长了狗鼻子吗?”
陶夭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闻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呀,不行啊?”
程牧哼笑:“那你闻出什么来了?”
陶夭抿着嘴角:“不告诉你。”
程牧揽着她脖子将她往前带了一下,俯下头,低沉的音色十分撩人:“就你这么一个就够我受了,哪里还能腾出精力应付别人。”
“花言巧语,不听。”
“你呀——”程牧松开她,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心放肚子里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陶夭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去吧。”
陶夭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他:“今天没遇到什么事吧?定时炸弹之类的那些。”
“一切正常,安心去睡。”
“走啦。”
“嗯。”
“那我真的上楼了?”陶夭又扭头,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程牧:“……”
她的神色突然戳中他心脏。
这丫头,好像非常缺乏安全感。
他突然觉得她好像可怜兮兮一只小奶狗,总算找了他这么一个主人,便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舍得离开。
程牧一个大步上前,按住她肩膀,将她拥紧在怀里。
陶夭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
半晌,程牧摸索着握住她两只手,他低头看着她眼睛,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深情:“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你还小,以后不用想着这些,我会一直在,等你长大,明白吗?”
等你长大。
快点长大。
陶夭微微有些动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句话,是她听过最好的话。
爱情会让人患得患失吗?
明明可以天天见,随时联系,可是还会不停地想念,突然就觉得害怕,每一次分开都像永别,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随他。
挺没出息的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没出息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想过,她没出息的这个对象,会是程牧。
她主动地抽了自己的手,红着脸说:“知道了。我会记着的。”
“就知道你小气。”程牧弯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又一次催促,“可以上去了吧?”
“晚安。”陶夭笑着说。
“晚安。”程牧目送她进去。等她进去,他在门口还站了一小会,抬步往客卧方向走。
有生之年,他竟然也有了这么深的牵挂和羁绊。
真是……
他不晓得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却很清楚地知道,时至今日,她彻底地成为了他的软肋。
碰都不能碰的那一种。
他想起了许晖以前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有人说,爱情就是担心她随时会死,会出事,会疼会痛。真他妈有道理。有了伊一以后,数着日子盼退伍。真的。眼下这日子,难熬得紧。”
所以,他眼下,也是遇到了吧。
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的,爱情。
程牧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勾了唇角。
转弯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陶夭的卧室亮着灯,在夜色下显得温馨美好。
——
陶夭脸蛋红红地坐在床上。
心情很复杂。
有些酸有些甜,有些害羞有些惶恐,有些不舍得有些无奈,心口胀胀的,情绪翻涌。
她晚上好像有些太黏人了。
和程牧在一起,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
他一走,她还忍不住想他,将两人从见面到分开,所有细节在脑海中又重新过一遍。
疯了……
陶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步去衣帽间找衣服。
拿了睡衣,她在浴室里洗了一个澡。
洗澡的过程中,又诧异自己竟然趴在他身上闻,还说出那样带着浓浓酸味的话来。
他会不会在心里取笑自己呀?
应该不会。
他一直都很有耐心的样子。
陶夭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下意识看向了浴室镜里的女孩。
她脸色绯红。
她随手放下毛巾,出了浴室,扑到了床上。
剪了头发这一点还挺好,洗澡好节省时间,不用洗头发,洗完头发还不用吹头发。
她胡乱地想着,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座机在响。
陶夭回过神,跑下去接了电话,声音欢快道:“喂。”
“我说你怎么还不睡?”欧阳瑜有些不满地在电话里说,“我看到程叔才回了自己房间,你们待一起是有多少话?”
陶夭哼一声:“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欧阳瑜:“……”
猝不及防中一箭。
他静了几秒,也哼了一声:“不就谈恋爱吗?你哥哥我这个条件要是想谈恋爱,那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跟我好吧?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四嫂回来!”
陶夭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欧阳瑜一噎:“小妹你怎么这么荡漾啊?我就不明白了,程叔到底哪一点吸引你了,你这几天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吗?”
“他的好你不懂。”陶夭对答如流。
四个哥哥里,她一开始和欧阳瑜关系最好,说话也一向很随意,并不会过分地顾忌什么。
而且,她刚好很想和别人分享。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藏了精美糖果的小孩,忍不住想要将那块糖拿出来给别人炫耀。
眼下,欧阳瑜就悲催地当了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欧阳瑜真的很郁闷,半晌来了一句:“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太伤人了。”
陶夭又笑:“那你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温柔善良性格好的小嫂嫂呀,能抚慰你心灵的那一种。”
“操!”欧阳瑜一声吼将她吓了一跳。
陶夭抑郁说:“你怎么又飙脏话?”
“看见一条评论没忍住,先不说了哈,我要怼得他找不着北。”欧阳瑜急吼吼地说。
陶夭愣一下:“你真无聊。”
通话中断。
她蹙眉想想,觉得欧阳瑜大抵又不睡觉在刷三公子的评论区了。
真爱粉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她扣了电话,去睡觉。
——
另一间卧室里。
欧阳瑜抱着手机编写了一大段评论。
手肘有些疼,他翻个身躺着,举了手机正要发送,突然一愣。
不知道碰到手机哪,一大段话突然没了。
他顿时:“!”
情绪突然间都没了。
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正纠结,微信突然有新消息提醒,点进去一看,是楚原发的。
楚原:“到家了吗?”
欧阳瑜:“早到了。都躺床上了。”
------题外话------
明天预告:
三公子童鞋邀请小鱼儿带着妹妹小夭夭去他家里弹钢琴。
夭夭:“……内心是拒绝的。”
另:明早一更前领养榜会在整改后置顶评论区哦。昨天弄错了喵喵柚子童鞋的领养,深表抱歉。给你个么么哒。
顺带,再给这两天忙碌的几位执事大么么,爱你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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