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刚到第一层的转角,就遇上了垂着视线,低头疾步跑下楼的贺笙。
终于见到人,冉冉心里松了松,摁着胸腔,停在原地,大口呼吸着。
贺笙见到来人,倏地一顿。
刚刚走廊上那些人的话,进他耳朵的,也听了个□□成。瞬间也就明白了,她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急着跑上来。
想说“你怎么又乱跑”,话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这话他又有什么资格问出口呢。上回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好像哪回,都是因为他的关系吧。
小丫头对他,终归是要失望了吧。绕了半天,又是回到了原点。
思绪只在一瞬,贺笙咬了咬后槽牙,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尖,用力压进掌心里。剩下的几层台阶,踮了一步,直接跨了下去,到了小姑娘跟前。
“带气雾剂了吗?”贺笙俯身,轻拍着她的背,艰难地,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冉冉抬眼看他,努力弯了弯嘴角,“没事呀,就是正常喘气而已。”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贺笙贴在她背上的手一顿,指骨发紧。有些无措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得好。
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笑呢。
终于喘顺了气,冉冉看着发怔的贺笙,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道:“我们先回家吧。”
贺笙看着她,颤了颤眼睫,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没有让陈峰来接,路上随便叫了辆车。
司机师傅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排,直觉有些纳闷。
后座的两位,一瞧就是学生的模样。小姑娘穿着校服,生得乖巧可爱,看着和别人家那些,长得好又成绩好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男孩子也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就是透着一丝颓唐。
这么两个学生,打车上那片号称“没有里面的业主介绍,连说是要进去买房都不给参观”的别墅区。
瞧着有点诡异。
开车多年,自认为也算是见识了人生百态,司机师傅也没多问,安静踩着油门。就是到了别墅区门口,就犹豫了。
车速渐慢,看着后视镜里的俩小孩儿,师傅问道:“就在这儿下行吗?这里面外来车辆不给进。”
沉默了一路的贺笙抬头,后视镜里和他对了一眼,哑着嗓子,开口道:“开进去吧。”
这儿下去,还得走一大段路,他怕小姑娘累。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好像打乱她生活的,从来都是他自己而已。
师傅挑眉,也没明白他那么笃定地叫他开进去,能不能行。又被这位年轻人话音里带出来的凉意冻了冻。
行吧,大不了到了车闸那儿,不行再让他们下来呗。
果然,还没等他停稳,就有保安走了过来。客气地敬礼,又弯身对着驾驶室里的人,指了指门口“私家花园,未请莫入”的牌子。
师傅刚想摇下车窗解释一下,或者和后面那俩小孩儿说下:看,这真进不去。
就听见后头比他先一步摇下车窗的声音,接着是小姑娘甜软的嗓音,“你好,我们今天没坐家里的车。”
保安见了车后排的小姑娘,立马笑开了,开口道:“是冉冉小姐啊。”
略一低头,又看见了她身边的贺笙,打了招呼,就到了驾驶室边上,对着师傅道:“那就麻烦您啦。”
说完,又把里面的路要怎么绕,给他大致说了一遍,就开闸放了行。
师傅乐了,本来是不让进的地儿,这会儿送个客人还成麻烦他了。
头一回进来,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拉到住这儿的客人,师傅边开,边欣赏了一下小区环境。
心里头边赞叹着:瞧瞧这小区环境,这绿化,这楼间距,这房屋造型。
慢慢悠悠到了目的地,收了钱,还得了句小姑娘甜甜的谢谢,师傅美滋滋地走了。
下车,冉冉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家里走。
贺笙就这么被她扯着,沉默不语,跟在小姑娘身后。
陈峰瞧见两人坐着出租车回来还愣了愣,本来想问一声,又在见了两人之间略显诡异的气氛后闭了嘴。
今天这格局,怎么像是小少爷犯了错,被冉冉小姐逮住拎回家的样子?
一路把人拽进了书房,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把人摁到了沙发里。
就是身高没优势,肩膀是摁不到了,全凭对方自觉配合。
看着贺笙坐好,小姑娘关照他道:“你坐会儿等着我,别乱跑。”
贺笙眼睫微颤,没有看她,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骨,忍不住紧了紧。
心说,只要你愿意让我等着,我就一定等着。
小姑娘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小盒东西回来了。
贺笙听见动静,忍不住抬眼,瞥了过去。
等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又有些哭笑不得。
“儿童防水卡通创可贴”,什么鬼?
小姑娘无视了他微抽了抽眼梢的嫌弃,拿出一片,撕开,对着他道:“你别动啊。”
“……?”贺笙挑眉,淡声道,“嗯。”
冉冉凑过去,歪着脑袋,手上拿着创口贴,对着他的颈侧比划了一下位置,然后撕了塑料薄膜,小心翼翼地,替他贴了上去。边贴还边说:“你现在先去洗个澡,洗完了再过来。”
没听见他应声,小姑娘退开了些,难得有些执拗道:“听见了吗?”
贺笙愣了愣,回神。
小姑娘温软的指腹,轻轻柔柔贴着颈侧的皮肤,替他遮着伤口。心里漾起的带着些酸涩的暖意,被她这会儿略带任性的认真模样冲散了些。
贺笙轻笑,“好。”
贺笙不知道,自己洗完澡再回书房,小姑娘要和他说些什么。
大抵是失望了吧。
刚才,都有些没敢看她的眼睛。
低垂着脑袋,任由花洒里的水珠子,兜头落下去。贺笙抬手,摸了摸她替自己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自己都不知道哪儿蹭到的伤口,她倒是发现了。
本来没觉得疼,这会儿稍稍使力摁了摁,才有了点痛意。
原来真是伤口。大概是被踹飞的合叶或者木头碎片,划到的吧。
长吁了一口气,贺笙难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换了身干净衣服,随意擦了一把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子,带着点小忐忑,像个做错了事儿,有点不敢面对家长的小孩子。贺笙又乖乖听话,进了书房。
就是单从脸上神色上来看,他还是那个看不出情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准备放大招的大佬。
“好啦?”冉冉见他到了门口,就抄手倚着门框不进来,干脆起身,又把人拽了过来。到了沙发边上,指了指,“坐呀。”
贺笙面无表情,依言坐了下去。
本以为小姑娘要对他开展一系列的再教育工作,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凑过来,小声道:“别动呀。”
说完,又小心地揭了他脖子上那个创可贴,说道:“捂着不好,你每次洗澡的时候再贴吧。”
然后,摸过旁边小几上的东西,叮嘱道:“可能有点痛哦,忍一忍。”
贺笙起先,还由着她折腾,这会儿回神,就垂了眼睫看过去。
小姑娘拿着碘伏和棉花棒,见他偏头,挡了她要消毒的位置,挥了挥小手,指挥道:“脑袋转过去。”
愣了愣,被她一脸严肃的样子逗乐了,心里那点小忐忑,也跟着退了不少。
虽然很想说不用折腾这些,这么点小伤,怕是还没上药就已经愈合了。却还是依言偏过脑袋,让她上手收拾自己的伤口。
小姑娘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却还是看见贺笙,疼得缩了缩。
“忍一下哦,我再轻一点。”冉冉轻声安慰道。
贺笙:“……”真不是疼的,就是被凉得惊了惊。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将错就错吧,贺笙低低地,“嗯”了一声。
棉花蘸着凉凉的液体,贴着他颈侧的皮肤,轻轻擦着。
一种被人小心珍视着的感觉,漫进少年心里。
空气里安静良久,谁也没说话。
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她这么对待。扯了扯嘴角,笑意有些涩,贺笙憋了一句,“对不起啊。”
捏着棉签擦拭着的手一顿,小姑娘眼睫轻颤,盯着那个一指节长的伤口,没有看他,却是温声道:“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我都知道呀。”
贺笙怔了怔,嘴角的涩意都淡了几分。原来,她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
这种被在乎的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只是,如今这事情,还是没能依着小丫头期望的结果发展。少年有些沮丧。
轻抬了眼睫,瞥见贺笙脸上的失落神情,小姑娘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好努力得了第一。
贺笙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却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他每天早上出去,绕着小树林的步行道,一圈又一圈,那么认真地跑下来。这会儿,却好像全都没用了。
就算之前那个处分能抵消,今天的事情,却是着实跑不脱的。
冉冉好伤心。
一想到他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小姑娘鼻腔里,忍不住泛起了酸意。垂手,低着脑袋,开始收拾起手边的东西。
颈侧的凉意没了,贺笙偏头看她。
就算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就从她有气无力拧着瓶盖的小动作里,都能看出来,她这会儿不开心。
心里扎着小刺一样,贺笙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低声问道:“怎么了?”
明明刚还是个认真尽责的小医生来着。
听见他小心翼翼的问话,冉冉更难受了。没抬眼,反倒是把小脑袋,又往下垂了垂。
想开口说没事,又觉得嗓子里堵着点东西,出不了声。
怕被他听出自己话音里的异样,小姑娘垂着脑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贺笙矮身,侧了脑袋,想去看她表情。
结果,小姑娘像和他比赛似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见她这样,贺笙瞬时有点慌。覆着她后脑勺的手掌,顿了顿。指腹搭着她的下颌,稍稍使力,迫着她抬脸。
小姑娘被人看见了自己的狼狈,有些赌气似的出声,嗔道:“你干嘛呀?”
话音里带着哽意和哭腔,眼睛里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眼梢都憋红了。
贺笙见状,心里像被人攥着盐粒子捏了一把,疼得不行。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手足无措地,软声问道:“怎么了冉冉,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没有。”小姑娘倔兮兮的,把下巴尖尖从他指腹上挪开,又摇了摇脑袋,“没有不舒服。”
只是说完,眼里蓄着的水汽,倒是更聚拢了些,像是都要汪出眼眶子了。
贺笙着实慌了神,这才记起,小姑娘好像是,除了背着自己的那两回,从没在自己跟前,正儿八经地掉过眼泪。
就算是以前不舒服,气闷得难受,吸药、扎针,也只是因为身体实在受不住,才憋一点生理眼泪来。
他软乎乎的小丫头,好像比自己还坚强。
抬手搭着她的肩,把人往跟前带了带,贺笙声音发紧,担心道:“那你这是……”
小姑娘努力睁着眼,不让眼睛里汪着的水汽掉下来。
想着想着,又觉得好委屈。带着哭腔,软声道:“贺笙,我难受。”
心里一慌,刚想起身说我们去医院,就听见小姑娘念叨着,“心里不舒服。”
贺笙一怔,又听她说:“你以后,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不要因为别人,让你的努力白费了。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考大学的……”
几句话说到最后,越说越含糊。尤其是最后那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小声地哽在喉咙里。
眼前的水雾糊了景象,贺笙长什么样,她都有些瞧不清了。
说完,长睫轻轻颤了颤。瞳仁里汪着的那层琉璃壳子,终于碎了,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我答应我答应,都答应,你别哭好不好?”头一回觉得自己,连句安慰人的话都想不出来。贺笙抬手,扣着她的下颌,拇指指腹,小心又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
“别哭别哭,”好像这会儿会说的,颠来倒去只剩了这么几个字,“我都答应。”
“真的?”眨了眨眼睫,小姑娘不放心似的,要问他讨个保证。
顿了一瞬,贺笙点头,“嗯。”
说完,又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前轻轻带了带。
下巴轻磕着她的肩窝,伸手,像哄小孩儿睡觉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不哭了……”
小姑娘抵着他的肩,伸手拽着他身前的衣料,抽抽噎噎,缓着情绪。
贺笙心里轻叹。只道:对不起啊冉冉,万一以后,还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我怕是只能食言了。
再退开的时候,小姑娘因为哭过的余韵,抽着鼻子耸了耸肩。
这会儿哭完,觉得心里压着的那些情绪散了不少。垂眼,瞥了一眼贺笙肩上的水印子,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眸色微闪,冉冉偏了视线不看他,小声嘀咕道:“饿了,下去吃饭。”
贺笙见状,又心疼,又有些好笑。抽了纸给她,轻笑道:“洗个脸再下去?不然待会儿,郑姨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莫名羞恼,冉冉抬眼看他,憋了半天,带着点气呼呼的意思,怼他道:“那你就说是我欺负你,结果没打得过,被你还手打哭了呗。”
“……?”忍不住乐出声,贺笙心说就算是小时候你打我,我也不敢还手啊,何况是现在。
小姑娘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一软,睁着泪汪汪的小鹿眼,又叮嘱他道:“你刚刚答应过我的,不要忘了呀。”
微勾嘴角,贺笙点头。
终于放心,冉冉抬手,捂着脸颊揉了揉,小声道:“那我去洗个脸。”
贺笙轻笑,“嗯,去吧,我等你。”
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姑娘转身出了门,回自己房里洗脸去了。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框边上,贺笙脸上的笑意才敛了下去。眸色微沉,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只要不是事关你的。
两人下楼吃晚饭的时候,郑姨看着小姑娘明显是哭过的,带着红意的眼眶,几度欲言又止。
看着贺笙又像是从前一样冷着的一张脸,就只在冉冉抬眼看他时,才有点真心的笑意。
忍了一整顿饭的功夫,最终还是没问。
哎,小孩子们都大了,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大概是,成长的烦恼吧。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运动会后的两天连着周末,晚饭过后,两人回了房间,各自找着事情做。
冉冉翻出之前没看完的小说,找个长毛绒软垫子铺在床边,斜倚在床沿儿边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边专心发着呆。
而另一个房间里,还有一位拼命让自己定神做习题的同学。
小姑娘看着看着,都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小脑袋像是,打瞌睡的小和尚手里的木鱼锤子,没轻没重,一点一点的。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摸摸索索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倒是已经不早。干脆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
结果,隐隐约约听到走廊拐角的另一头,贺笙房间的那个方位,有很轻的开门关门声。
仔细听了一会儿,又听不见了声响。
他是,还难过着,所以睡不着吗?小姑娘心道。
想了两秒,冉冉跑到衣柜边上,翻了件超厚实又宽大的针织外套。伸手套进去,把自己裹了起来。
上天台看看去。万一他在,免得看见自己穿得少,又要叨叨。
轻手轻脚出了卧室门,又小心踩着居家拖鞋,不让它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到了天台,探头探脑看了一圈,才发现,贺笙还真在。
少年坐在天台边,那一圈她喜欢的长椅上。一条腿微曲,一条直直地朝前伸着。肩背斜斜倚着围栏,支着两个手肘,搭在身侧的围栏上,脖颈微仰,露出颈侧的下颌线。
像是,在看星星?
贺笙听见动静,手肘支了一把,直了身子垂了脑袋,就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冉冉见他动作,眨了眨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扬了个浅笑,依着他坐的方向走过去。
“睡不着吗?”小姑娘手脚并用,脱了居家鞋,爬了上去,跪坐到他边上,问道。
贺笙偏头看她。见她如今大半夜的跑上天台来,倒是还知道穿件厚实的外套,忍不住就弯了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大概是被他平时念烦了吧。
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把拢进外套里的头发,捋了出来。又合着两手,掖了掖她的衣领。
做得极其顺手又自然。像是,偷偷练过好多遍一样。
少年的指骨蹭着她颈窝,小姑娘微微缩了缩肩,眼神在他脸上瞟了一瞬。见他目不转睛,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就没说话。
贺笙掖好,重新靠了回去。冉冉往里挪了挪,跟他一样,靠到了围栏边上。
初秋微凉的夜风吹在脸颊上,扬着几缕发丝拂在小姑娘脸上,痒丝丝的。
虽然没人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觉得尴尬。
小姑娘突然想起一句话,“最好的关系,就是即使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感觉尴尬”。忍不住,微低着脑袋,抿了抿唇角。
他们,就像是最亲近的家人一样了吧。就像她和爸爸妈妈一样。冉冉心道。
贺笙虽然看似在看星星看月亮,眼角余光却不断瞥着小姑娘的小动作。
这会儿,见她像是想到什么好事儿似的,垂着脑袋笑弯了嘴角。
贺笙忍不住,也跟着抿了抿唇角,抬了一条胳膊伸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也没问她在笑什么。
小姑娘被他揉懵了,转头看他。
就见贺笙正垂着眼睫偏着脑袋,微弯着嘴角看着她。
就是,脖子上那道被自己涂了碘伏的伤口,有些抢眼。
就靠着天台晚上开着的昏黄小灯,都能看得清楚。
“还疼吗?”小姑娘有些心疼,忍不住小声问他。
贺笙一怔,接着,非常不要脸地,微挑了一瞬眉眼,“嗯”了一声。
果然还疼呀。冉冉抿了抿唇,歪着脑袋又瞧了一眼。
完了,又抬眼,看着贺笙的眼睛道:“那我给你呼一呼,呼一呼就不疼了。”
她小时候摔了,她妈妈就是这么给她呼的。
贺笙被她哄小孩儿似的说词,唬得一愣。
接着,就看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微仰着下巴尖尖,朝着他颈侧的小伤口上,吹起了气。
温热的呼吸被秋夜的晚风降了温,吹在脖颈的皮肤上,凉凉的。
还莫名有些,奇异的微妙感。
喉结轻滚,贺笙倏地抬手,捉着她的手腕,沉声道:“可以了。”
“嗯?”小姑娘一愣,抬眼看他,眨巴眨巴眼睛,点头,“哦。”
抽了抽自己的手腕,却没抽动。冉冉看着他,没说话,眼里却像在说:怎么了?
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微光,少年哑声叫她,“冉冉。”
“嗯?”小姑娘更纳闷了,喉间轻溢了个音节。
“我……”贺笙顿了顿。
往日里和她相处的细节,在她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像镜头重播一样,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不知道,是不是再骄傲的人,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都会莫名生出一丝不安,和让人难以启齿的自卑感来。
他的小姑娘,从来不乏优秀的人喜欢。
冉冉抿着唇,颤了颤眼睫,看着他眼里倒映着星星的流光,心跳莫名有些快。
“我正在努力变好,”顿了半晌,贺笙虽然说得艰难,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了口,“你先……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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