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薇不带犹豫换上睡袍,季忱虽然瘦,但好歹是个男人,骨架比她大许多,他穿着合身的衣服到她身上,挺像偷穿大人衣服唱戏。
明薇对着镜子整理衣襟,拉起左边,右边就滑落,露出半边肩膀。
画面一度格外香艳。
明薇之前看过一个网络段子,小说的女主照镜子时被自己美死了,全文完。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上涌。
试论,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自家姑娘穿着他的浴袍,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呢。
明薇咳了声,拿出手机重新给季忱拨打过去视频通话。
医院离滨江公馆十分钟的车程,此时季忱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手机连接电视静静等待着“自家姑娘”的视频邀约。
窗口弹出,他清了清嗓子,不常吸烟,偶尔吸一颗嗓子受不住。
低头的空隙,电视屏幕链接成功,明薇盘腿坐在床上正对镜头,素净的小脸不施粉黛,为了看起来气色好一点,她特意涂了一层唇釉。
季忱抬眸,视线定格在屏幕上,愣住。
她穿的衣服他当然认识,不久前他还找寻过,明明放在衣柜里的浴袍怎么会不翼而飞。
明薇是典型的有贼心也有贼胆,但雄赳赳迈出第一步后就开始怂。
她长睫颤了两下,不太敢去看季忱的眼睛,“……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装错了。”
季忱看出她害羞,也不戳穿,闲闲靠在沙发靠背上,“嗯,还挺好看。”
明薇得到赞美,笑眼弯弯,往前俯身调整音量,“等下,声音有点小。”
随着她前倾的动作,衣襟敞开,平直的锁骨连带胸前春光一并展漏出,季忱呼吸顿了秒。
……胆子太肥了点,里面真空。
季忱唇角绷直,声线压得很低,“薇薇,大半夜诱惑我啊?”
明薇坐回原处,神情无辜,“给聊天加点新意,开心你我造福子孙——”
越说越离谱,她噎了下,机械补充:“劳动最光荣。”
季忱唇线松了松,懒懒交叠起双腿,手指蜷起搭在腿面敲动,像在预谋什么事。
明薇眨眨眼,试探询问:“还是你觉得这样不太好?”
季忱用遥控器关掉电视,拿起手机走进卧室,打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垂落。
他惯常睡在右侧,这次却躺在左边明薇经常睡的位置,“是有点不好。”
明薇不明所以,“嗯?你也太正经了吧。”她以为这么穿能让他开心点,都说夫妻间有点小情趣才能延续蜜月期。
季忱侧躺下,下巴抵着枕头,声音很轻,“隔太远了,我不能亲手脱掉。”
明薇眼睛睁大,呼吸乱了拍,“我穿上又不是……让你脱掉的。”
季忱笑,靠近手机,像贴在她耳侧低语:“那你是想自己脱掉?”
明薇脸更红了,不理他,手指抓住衣摆,顺便收回前几分钟说他正经的那句话。
明薇悄悄侧头看了眼屏幕,保持正常语气,“脱了你也不能干什么。”
季忱静了几秒,两端都静的要命。
明薇甚至能听清墙壁上的钟表指针咔哒转动的声响。
然后,是清脆的金属扣弹开的声音。
她呼吸顿住,那个声音她不陌生——明薇把脸埋进抱枕里,翁里翁气说:“你怎么能这样啊……”
镜头里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发顶,以及隐藏在发间通红的耳垂。
季忱拖长音调,笑意渐浓,“我躺在你经常躺的地方。”
缩成鸵鸟的姑娘把脸埋得更深,她唔了声,心里暗自补充:是她的枕头,她的味道,想着她的人,做只和她做过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薇杵在枕头上的脑袋感受到窒息,慢吞吞抬起,衣服被他引诱着褪到半截,眼眶都是红的。
季忱已然恢复平常的神情,淡淡笑道:“还正经么?”
明薇:“……”
魏昭远的一期手术做得很顺利,季忱只身往医院去了趟,门外的保镖将他拦住,候在休息室的秘书出来看了眼,发现是季忱,眼睛瞪得很大。
现在谁不知道璀错和Amor势如水火,季忱护着明薇,明薇又是涉嫌泄露设计案的原Amor员工。
秘书进病房请示了老板,魏昭远倒是惊讶,“稀客,请进来。”
季忱被请进病房,秘书端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后离开。
魏昭远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眼窝深深凹陷,比上次见面时还要虚弱。
他的时间不多了。
季忱垂至身侧的手攥成拳,淡声说:“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魏昭远歪头笑了声,“这种病犯病的时候很难受,必须要用止疼针,你说我父亲当年在牢里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看向窗外,盛夏阳光刺眼,“阿忱,我真的好疼啊。”
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出一寸疼痛,像是有簇火苗顺着气管不停燃烧。
小时候,很多人觉得他有病不跟他玩。
那些人同样觉得季忱身份优越,集体排挤他,于是两个孤独的人就成了朋友。
从十岁稚童到十八岁的少年。
季忱也没有其他的朋友。
魏昭远轻叹口气,开口却是充满戾气的话语,“你说,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你身败名裂?”
季忱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最先引导舆论下场的营销号博主的签字证词,“你用钱买他们,我出更高的价格,他们自然会选择把你卖了。”
魏昭远眼底波澜荡起,眼神黯了黯。
季忱复又问:“还要继续吗?”
魏昭远牙关紧合,这份证据最多证明主导言论的幕后主使是他,网上的无脑人士会怎么想?说他心思阴毒还是报复心重?
但这些改变不了初晓伊背靠季氏压榨同行,明薇泄露设计案的事实。
魏昭远觉得可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有了证据不锤死我,还亲自跑来通知我。”
季忱嘴唇紧抿,握住纸张的手用力几分,冷声澄清:“不是好心。”
“是给你留有余地。”他自嘲笑了笑。
就算魏昭远偏执地选择撞断他一条腿,他也很难与一同长大的朋友兵刃相向。
如果不是他对明薇出手,季忱能将为数不多的耐心留给曾经的朋友幡然醒悟。
魏昭远扯动嘴角,“不需要你给我留余地。”
话说到这份上,季忱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前深深望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终有一天,他会消失在眼前,不是几年前那样的离开。
至少那样他还是鲜活的。
季忱转身离开,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和魏昭远的第一次见面。
下课后,那群男生呼朋引伴打闹着离开。
他默默收拾起文具,一股脑塞进书包,所有人都怕得罪他,于是所有人都远离他。
只有魏昭远。
他问:“季忱,我们一起走,好吗?”
他说:“好。”
璀错公关部以官博名义发布营销号博主承认被人收买的证据,委托人系Amor总裁办秘书,魏昭远与此事定有关联。
微博发送半分钟,底下评论各色都有,公关部索性关闭转赞权限。
【所以我吃的这瓜实际上是一部破产少爷的复仇史?】
【楼上的别妄自揣测了,魏昭远他家破产和季氏有什么关系。】
【我看是璀错想甩锅吧,有点良心好不好,魏昭远都在医院里了,我听在那工作的姐姐说病得很重,能不能出院还是未知数。】
……
网友们都有恻隐之心,对于魏昭远保有最大限度的容忍,相信其中定然有蹊跷,有吃瓜群众搬个小板凳顿在Amor的官博,只要魏昭远出面澄清,他们就无条件相信。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明薇烦躁地滑动屏幕,今天清晨璀错的股票一降再降,濒临跌停。
网上的舆论风向一直偏向魏昭远,她气得浑身发抖,搬出小号diss那些没有脑袋的网友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
明薇就窥屏,最后憋出内伤。
参加设计展的衣服她做好草稿,只剩下制衣的部分,闻太师来巡查,恰好捉住她划水。
明薇条件反射的藏起手机,稳住脸上的表情应付闻太师。
闻乔慢悠悠踱过来,手指敲了敲桌面:“拿出来。”
搞什么啊,这都研究生了,又不是高中背着班主任偷偷玩手机的高中生。
明薇负隅顽抗半晌,败下阵来,心如死灰把手机递给她。
闻乔收了手机,脚步轻快离开了。
就在此时,网上“知情人”爆出一则确切消息——
【我是和两位当事人同一届的学生,这几天窥屏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届那么多人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吗?行,没人的话我亲自上。你们口中被迫背井离乡的魏总,魏昭远为什么非得出国你们想过吗?因为他犯了事啊,开车蓄意伤人,季忱的一双腿被他撞伤,还错过了当年的高考。】
【可能会有杠精出来怼我,说什么魏昭远失去的是家,季忱只是失去了一双腿。行,身体上的伤不算什么,那心理障碍呢?】
这位知情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不到半小时被送上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魏昭远马上下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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