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忱走进屋,目光落在明薇手中的那幅画上,偏开头去看旁边心虚垂着脑袋的小表妹。
小表妹举手投降,缩了缩脖子,默不作声离开他的卧室。
明薇看得入神,季忱到她旁边,将桌上的陈年旧物重新装进纸箱,“怎么突然看起这些了?”
明薇回神,折起手里的画,“想看看高中时的手艺。”
她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季忱,你为什么还留着这幅画?”
季忱整理纸箱的动作停住,缓慢侧过视线,女人微眯起眼睛,眼角眉梢透漏着一股狡黠,仿佛猜透了什么,又似乎是故意引他入套。
见他良久不语,明薇耸肩:“不想说就算了。”
谁让她是一个大度又宽容,从不强迫别人去做什么的好人呢。
季忱隐在阴影中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晦涩,“高三的草稿本我也会留着。”
看不出来,还是个颇为念旧的人。外界疯传季家的少爷薄情寡性,不知谣言是从哪个记者口中传出来的。
连草稿本都留着。
明薇思绪中断,心里补充上他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更何况是你的这幅画。
她刚冒出的一丁点小得意瞬间消失,以为季忱留下这幅画是念在高三的同桌交情上,没想到是同类别垃圾分类收藏。
为了掩饰尴尬,明薇咳了声,把手里的画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尽量表现出帮忙收拾垃圾的善意,“既然是我画的,那我就拿走了。”
季忱慢条斯理阖上纸箱,“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去,不算太体面的事情。”
明薇抿唇不语,欲盖弥彰捂住口袋,警惕地看着他。
季忱俯身,手指探到她的手边,温凉的指尖覆上她的手背,看似温和斯文,说出的话却字字低沉,“它归属于我。”
明薇往后退步,面前的男人抢先一步揽住她的腰,那只手已经破开她的防备探进口袋。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明薇只穿了一件薄质的衣裙,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手指上的温度清晰传递到腰侧。
季忱松开她,站直身。
明薇屏住的呼吸慢慢吐出,她看见他轻弯起唇角,漆黑的眼底好像酝酿着并未说完的断句:它归属于我,你也是。
这个想法无缘无故冒出来,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季忱怎么会喜欢她。
明薇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正僵持着,季母出现在房门前,“下来吃饭了。”
季忱:“知道了,马上下去。”
徐清离开后,他收好那幅画,淡声交代:“桌上如果喝酒,礼貌接两杯就好,不必都喝。”
明薇瞥他一眼,“我酒量还好。”
季忱扬起眉梢,无声质疑她话中的可信度,不自觉想起昨天下午她被一只虫子吓到的模样,垂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明薇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我昨天喝醉非礼你了?”
季忱敛神,静默不语。
“那你怕什么。”她仰起头,嘴唇撇动,“每次喝醉都是你占我便宜,我都还没说什么。”
第一次喝醉借酒劲壮胆,和他滚到了床上,风流一夜。
昨日喝醉上头,又被他逗弄了一番。
季忱若有所思点头,不置可否:“说的也是。”
明薇意识到和这男人讲道理的方法行不通。他非但不会忏悔,反倒是就坡下驴,一条路顺畅无阻。
她瞪他,不打算继续交谈下去,走出两步,但被他拽住手腕。
季忱手上力道加重,将人拽到身前,他一低头,清浅的气息扑落在她耳畔。
男人贴在她耳边,姿势亲昵,“今天我多喝一点,赔给你。”
明薇愣住,一时忘记躲开。
眼睁睁看着季忱信步走出房间,她捏了捏耳垂,刚刚他竟然胆大包天调戏她?
活腻歪了。
桌上递来的酒不少,多半进了季忱的胃里,另一半明薇挡不了,出于礼貌一口饮下。
回滨江公馆的路上,明薇肚子有些绞痛,抬手按住胃,却发现疼痛感往下转移。她计算了下时间,这个月的生理期就是这几天。
刚才喝了不少酒,勾出她体寒的毛病。手脚开始冒冷汗,她不着痕迹缩到角落,裹紧大衣,弓起身子缓解不适。
季忱的酒量不浅,喝下那些酒面色如常。他睇过去视线,身边的女人弓着身,肩膀微微颤抖。
他问:“不舒服吗?”
明薇翁里翁气说:“在便利店停一下,我要买东西。”
她眼皮睁不开,虚虚朝他看了眼,“那个来了。”
路过便利店,司机靠边停车,在临时停泊点停下后,季忱也没问她买什么,撂下一句“我去”,转身推开门下车了。
来回不过十分钟。
季忱提着购物袋回到车里,身上裹挟了室外的冷气。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暖宝宝,撕开了外包装,只需要贴在身上就好。
明薇体寒,每次生理期疼到要命,高三美术艺考那段时间压力大,生理期正赶上考试的时候,从考场走出来她就晕了。
以至于上了当天的申城新闻。
她隔着衣裙贴上,重新裹住自己,小声道谢。
车子稳稳停在公馆门前,季忱下车后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能站起来吗?”
明薇躬身下车,疼痛感顺着小腹绵延到大腿,她稍微一动,牵连着浑身都疼。
季忱弯腰,把人抱起来,“过段时间我会找人帮你调理身子。”
明薇窝在他怀里,手指抓住他的衣服,慢吞吞应了声,“能不喝中药吗?”
明母早就请人帮她调理,但一碗又一碗的中药端到面前,她喝不下去,都会趁阿姨不注意倒掉,两个疗程看不出效果,明母就停了药。
季忱舌顶上颚,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明薇乖乖闭上嘴,鼻尖时不时碰到他的衣襟,季忱不太喜欢喷香水,重要场合会用TF的灰色香根草,留香时间长,此刻弥漫在他周围的气味似有若无。
尾调的木质香温暖又包容。
进了房间,季忱把她放到沙发上,明薇赶在他转身前揪住他的衣摆,“买的东西……落在车里了。”
“司机会送上来。”
季忱绕到久不使用的厨房,找出还未开封的红糖,切了几片姜丢进锅里。
姜的味道辛辣刺鼻,明薇走出卫生间便闻见内味,站在厨房门前往里探头,恰好被靠在琉璃台的季忱捕捉到。
她悻悻摸了摸鼻尖,“你慢慢弄。”
明薇小口喝完季忱给她做的红糖姜茶,呆坐在客厅中几分钟,季忱去书房处理事情,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她揉了揉眼皮,起身回屋休息。
季忱与高玢以及后天出差的团队进行视频会议,不知不觉过了十点,他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暂停一下。”
屏幕那端的员工以为Boss终于开恩放他们回去休息了。
结果,季忱真的只是暂停一下,“休息十分钟后会议继续。”
季忱习惯性回了主卧,打开灯发现床上并无人。他走到廊道尽头的客卧,进门时刻意放轻脚步。
月光莹白,照亮床畔一隅。
女人窝在床上,黑发铺开,睡得不是很安稳,梦中依旧皱着眉头。
季忱停在床边,缓慢蹲下,“薇薇。”
明薇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沉重的眼皮动了动,但未能醒来。
睡得很沉。
季忱调整了姿势,坐在床畔,抬手贴上自己的脸,试了试温度。残留着冬夜的凉意,他双手合起摩挲了几下,掌心逐渐热起。
明薇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有人攥住她冰凉的手,小心翼翼摩挲着,直到她的手心泛起热度。
然后,那只手移到她的小腹,力度很柔,恰到好处揉开积聚在那的疼痛。
深夜寂静,有人亲手粘起破碎的月光。
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季忱走得早,明薇起身没找到他的人影,倒是在桌上看到熟悉的结婚协议和公馆的钥匙。协议的右下角季忱已经签署好名字,明薇静静看了会,在另一侧签名。
昨晚的红糖姜茶起了效果,今天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剧烈。
收拾好自己,明薇打开微信,Amor设计部的群消息蹦出来。
【我靠我靠不是真的吧,季忱竟然要结婚了,有没有说对方是谁?】
【不知,官博发的消息太简单,莫得八卦可扒。】
明薇摸到璀错的官博看了眼,置顶的消息便是:【我们马上要有老板娘了。[捂嘴笑]】
璀错的宣发部……挺可爱。
明薇弯唇,找到季忱的私人对话框,斟酌了下说辞:【协议我签好了。】
隔了半个小时,季忱回复:【嗯,下午我让司机去接你。】
季氏顶层的办公室中,昨晚没能继续下去的视频会议转成面对面会议,秀场的所有安排交代妥当,季忱让他们离开,“辛苦了。”
哪敢当着老板叫苦连天,他们昨天可是在屏幕面前等了整整一个小时。
季忱到最后都没出现,是高玢发送了条短信,季忱直接说散会。
高玢递上平板,“季总,这是今天下午的会议安排。”
季忱滑动屏幕,第一场会议持续到四点,他点击后面的事项,叉掉。
“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他沉声说,“最近有没有评价比较好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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