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村长说得对!”
“我们都叫岑家人害了!”
“一定要杀光他们!”
“还要把那几个得了风寒的,全部关到村外东山的猎屋里。E小┇说 w`w-w-.-1xiaoshuo.com万一他们得的是疫症,可不能让他们再传染给我们!”
“对!先杀岑家人,再把他们送出村子。”
……
金村长见乡亲们众说纷纭,跺跺脚高吼一声:“都闭嘴!听我说!”
这一声气壮山河,震得围着他的乡亲们耳朵里仿佛有雷在炸响。连他们脚底踩着的岑家的地皮,好似都被村长的吼声震得微微颤动起来。
所有乡亲一时间噤若寒蝉,都默默站着,听村长话。
“各位乡亲!咱们眼下第一要务,是先在村子周边搜寻岑家人的踪影。若现他们,就地打杀。等解决了岑家这个灾祸源头,再把那几个得了风寒的,送去村外东山的猎屋。”
金村长见那些病人的亲眷面露不忿,又道:“当然,我们会给那些人足够多的吃食、药材等。等他们痊愈了,就可以返回村里。但是,有一条,那些病人的亲友,都不可以与他们接触!你们同不同意?”
“同意!”大家都是惜命的,哪怕只有一丝危害到他们生命的可能,也要把它掐灭。
包括那几名得了风寒的人的亲友们,也同意金村长的安排。就是至亲,在个人的性命安危面前,也要让步。而且,金村长都说了会保证他们生活无忧,待他们病好便可返回村中。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刚刚集体喊完“同意”,金田村的所有村民,又听到山脚下传来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与此同时,他们脚底的土地都很明显地颤了颤,仿佛地龙翻身的征兆。
“天啊!地震啦!快逃!”
“救命!山要塌了。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山石活埋了?”
“祖宗呀!这是怎么了?可是山神怒了?”
“别说了,快逃!不能待在山上了!”
……
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如同被热水烫了的蚂蚁,纷纷慌不择路地逃窜开去。
便是沉稳如金村长,也在他的大儿和小儿的搀扶下。脚底抹油地溜了。
这时大家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没有心思寻找并处置岑家人,以及那些得了伤寒的病人。
在金田村村民眼里,地震是比疫症更加可怕要命的灾害!得了疫症也要一段时间后才会死。可若遇上大地震,顷刻间就会丧命!
所以。眼下他们都只顾自己逃命。根本没现,那声巨响和震动后,村里便再没动静。说明这根本不是地震,而是山脚下有人在炸石开路。
安三少还不知道,他的开路壮举,吓破了金田村村民的胆儿。便是远在后山的桃林村村民和岑二娘一家子,感觉到响动,都呆了呆。
“这是怎么了?”林氏有些惊惧地揪着岑二爷的衣袖,半个身子靠在他胸膛,感觉自己找到了主心骨。“难不成是地震?咱们要不要逃?”
“兴许是山被水泡垮了。”李村长也满头冷汗:“岑老爷、大少、二少,咱们是不是马上带着村民们逃下山去?”
“夫人和村长莫急,只是响了一下,如今山体并没有倾倒,我们站的这块地界,也不再震动,更没有出现地缝。且最近山中的虫鱼鸟兽等都没有异动。”岑二爷温言安抚道:“依我看,这不是地震和山倾。应是……”
“应是有人在用火雷炸山开路!”岑二娘和岑大郎眼中闪耀着惊喜:“有人来救我们了!”
岑二爷抚着自己的美髯,颇为赞赏地看了看自家这对脑袋瓜顶聪明的龙凤胎,眼尾上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大约是官府来救助我们了。”
“真的?!”心理较为脆弱的李村长和林氏兴奋得满面通红。“太好了!”
李村长听到山洞外面有村民在惊恐地尖叫,甚至有人打算逃跑,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眸中带火地飞奔出山洞。边跑边吼:“所有人都给我站住别动!不是地震和山倾,是有人在山下用火雷炸山开路,官府派人来救援我们了!”
“前面那几个还不给我停下。跑什么跑!恩人一家都还在这儿,你们想丢下恩人,跑去哪儿?都给我回来!乖乖待在这儿,等官府的人上来带我们下去。全都跑散开。一会儿官兵上来怎么找人?不是尽添乱么!”
“真有官兵来救我们?”
“等等!好像没有动静了,不是山神在怒!”
“林二狗!你还不给老子回来!你跑个屁!岑神医一家子都还在这儿,你要跑也得把他们带上啊!只顾自己逃命,你他娘的简直把咱老林家的脸都丢尽了!再不回来,老子当没你这个儿子!”
“铁柱!听到村长说什么没!快带娘回去!等着官兵过来找我们。没事了,没响也没震啦。”
“爹!您老和年轻人一起跑个什么劲?!都一把年纪了,腿脚还这么利索!您的病刚好,岑神医说了,要安静待着养身凝神。您这么一跑,要是再引老毛病,可就没治了!”
“夫君!快把儿子抱回来!村长说的,这里很安全!别跑了!”
……
半刻钟后,脚底抹油、率先跑出去的十几个桃林村村民,被自己的亲人喊了回来。
还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以及正打算冲进山洞拉着岑家人和自家感染疫症的亲友跑路的村民,全都停止动作,乖乖聚在他们新近开整出来的、山洞外面的空地上,等着援兵过来。
那十几个溜走的村民,回来后被李村长和他们的家人狠狠数落了一顿,这些关键时刻只顾自己逃命的自私鬼,差点儿没被义愤填膺的众人的口水淹死。
他们都感到既羞愧又难堪,恨不得找地洞钻。不过钻进地洞前,他们都拿了根小木棍跪在山洞口,排成两排,哭着向岑家人忏悔认错,并保证。再有下次,他们一定不独逃。
就算要逃,也会带上岑家人和自家人。
岑二爷和岑二娘赶紧出去,让他们起来。说是不怪他们。危急关头,保全自己是每个人的本能,他们都表示理解。
随后出来的岑大郎、林氏、岑三郎也说,不怪那些村民。
玉墨和杨鹏几个,只微笑着站在主人家后面。无声而坚定地支持他们。
大家见岑家人如此深明大义,越觉得那十几落跑的村民不是东西!那些村民的家人,有几个站出来接过跪着大哭认错的家人手中的木棍,用力地打他们。有的气急了,直接上手上脚。
岑家人见状,都急急跑过去拉架劝架,怕那些人被打出个好歹。
最后还是李村长见场面一片混乱,怕岑家人被误伤,才站出来大吼一通,让其他在一旁看热闹、说风言风言的乡亲们出面。把人分开,让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解决问题。
最后架倒是被拉开了,只是岑家人几乎个个都负了伤。
岑二娘拉架时不小心被一位中年媳妇甩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岑大郎更惨些,被一位愤怒的大叔两棍子敲在背上,差点儿没把他的骨头打断。他光洁如玉的后背,有两条纵横交错的血淋淋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两口凉气。更倒霉的是,他还被人挤倒在地,腰腹处被人踩了两脚。若不是他身子强健。后面又躲开及时,内府都要被踩坏了。
岑二爷这个文弱书生,脸上被人抓了几下,差点儿被毁容。他的直?。在村民们推攘时被人扯破了几个口子。头也被打乱,整个人看起来极狼狈。身上到处都是青疙瘩,都是不小心被人撞碰出来的。
林氏这个柔弱的妇人因为跑得慢,被人挤出混战圈子,只在跌倒时把双手磨破了皮,倒没什么大碍。
岑三郎人小。被杨鹏和芍药拉去了一边,没有被殃及。他们三个算是最幸运的。
常砚、玉墨、宁老七这三个皮糙肉厚的壮汉,一个被人打破鼻子流了鼻血,一个被人踢翻在地,一个被人狠揍了几拳。伤势不轻不重,都还算幸运。
闹剧之后,桃林村的村民都很是歉疚,他们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教训自家人和在一旁看热闹,居然就把恩人一家伤了!尤其是岑神医的父兄,似乎被伤得最惨。
所有人都很是殷勤地围着岑家人,给他们敷药,推拿按摩,熬药喂药,整治味美的吃食,缝制新衣服等,将岑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是日星夜降临时,整个后山的气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温馨。更多了一股生机勃勃的希望。因为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上来解救他们。
山洞中,岑家人在热心的村民烧好热水,亲自端着脚盆,争抢着要给他们洗脚擦脸时,终于忍不住将“赎罪”的那些人都赶了出去,全部合衣躺在了山洞另一边的铺满柔软嫩枝树叶的木床上,进入了睡眠。
岑二娘躺了一个时辰,在三更时翻身,不小心压着脸上的伤口,被痛醒了。
她披上一件外袍,轻手轻脚地起身,绕过由几块木板和粗布搭建的模样古怪的屏风,去对面挨着查看了一下那二十几个感染了疫症的病人的脸色和额头的温度,期间不小心惊醒了几个睡眠较浅的大叔。
其中一名酒糟鼻的大叔,低声关切地问岑二娘:“岑神医,你怎么不睡觉?可是脸上的伤痛得睡不着?那些该死的混蛋!竟敢伤了您!等我病好出去,亲自出手,替你教训那个打了你耳光的混蛋。”
“酒老鬼说得对!”一个卧蚕眉的胖大叔小声道:“瞧神医你的脸肿成这样,看着咱们就心痛!也不知是那个不要命的黑心烂肠货打了您!等我老胖出去,不把他(她)的皮剥了!”
“就是!”另外两个头花白的大叔道:“如果当时我们在外面,绝不会叫人伤了您!李二贵那个村长也是个白瞎的!太不成器!居然任人打伤咱们玉面小神医!要是破了小神医你的相,连累你说不上好看的媳妇,就叫李二贵把他那闺女赔给你当媳妇!”
“李兴州、李兴国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老混蛋!居然敢把龌蹉心思,算计到咱们仙风道骨的小神医身上!”酒糟鼻的大叔第一个炸毛,一个翻身踢掉棉被站起来,指着那两名想给岑二娘做媒的李姓大叔高声怒骂道:“我去你娘的!你们老李家的那个小荷花,瘦得皮包骨,一脸刻薄相。哪里配得上咱们玉面小神医?!”
“郑酒鬼你鬼吼什么?!”李兴国也毫不示弱地起身,指着酒糟鼻郑大叔的鼻子骂:“咱们家荷花那叫扶风弱柳之姿,才不是什么瘦得皮包骨!你一个猪脑子的酒鬼老糊涂,懂个屁呀!你……”
岑二娘想出声提醒他们小声些。别吵着别人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山洞里的病人都坐了起来,有的在抱怨,大多数人都裹着被子兴意满满地看好戏。
就连几十步远外屏风那头的岑家人,都纷纷披着衣衫出来一看究竟了。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岑二娘透过山洞里石壁上火把的微弱火光,看到了她大兄、三弟脸上幸灾乐祸、恶意满满的嘲笑,还有她父母、杨鹏囧囧有神的脸。
以及玉墨、常砚、宁老七和芍药满是……崇拜的脸!这四个痴货的脸上都写着:咱们二少就是酷炫帅拽,魅力无边!迷倒老少一票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岑二娘恨不能醉倒!以摆脱这困窘的场面。
李兴州完全不理会岑二娘黑红交错的脸,也不关心旁人看戏说闲话,他跳着脚声援他兄长李兴国,面对郑酒鬼高声补充道:“我家荷花那是瓜子脸,明眸锆齿,琼梁高鼻。标准的富贵美人脸,可不是什么刻薄相!荷花是咱老李家嫡支嫡孙,出身耕读世家,父亲和兄长都是秀才,身份高贵,哪里配不上岑神医了?他们两个男才女貌,不知多般配……”
“哈哈!”
“呵呵!”
“嘿嘿!”
“嘻嘻!”
岑二娘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灵敏的耳朵至少捕捉到了十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其中,她那两个“好兄弟”的笑声最大。她默默咬牙:岑大郎、岑三郎,你们给我等着!
心力交瘁的岑二娘。扶着额头大吼了一声:“别说了!都给我闭嘴睡觉!否则银针伺候!”
还想再说什么的众人,一听银针伺候,全部宁声息鼓,按下满腹心思。或遗憾或愤怒地躺下,接着与周公会面了。
岑二娘却睡意全无,她裹好厚厚的外衫,走出山洞,到外面找了处静谧的空地,坐在地上仰头看起了星星。今夜星子如雨。天空美得不像话。她很快看入了迷。
都没有现岑大郎悄悄尾随她出来,飞身藏在了一颗大树上,默默地守护她。
岑二娘虽不懂星象,但看着满天繁星,也知道明日又是大晴天。
她有些开心地想:天晴才好,这样山路好走一些,方便前来搜救的官兵行走。
在这大山里闷了数月,她也想出去看看。也不知山下的灾情如何了?尤其是疫症,有没有蔓延开?
“二郎师弟!”
岑二娘忽地听到安三少惊喜万分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后面,没有看到人,有些怔忪地摇头笑道:“怎么出现这种幻听!”
太过惊喜被一块小石头绊倒,趴在地上的安三少,几乎是立刻就坚强地爬了起来,冲到惊呆了的岑二娘面前,伸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带着哭腔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感谢老天爷!你还活着,真好。”
“好你个头!”岑二娘一把推开幸福地含泪微笑的安三少,“都说叫你不要碰我!”
“安三!你这个混蛋!究竟对我的二……少做了什么?!”岑二娘瞪大一双美目,傻乎乎地看着立柏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把安三少按在地上揍:“我打死你这个小人!”
“立柏!快住手!”岑二娘来不及惊喜,就无比头疼地道:“别打他。”
“二少,他对你无礼,我替你教训他,这不是天经地义么!你怎么可以为他说话?!”立柏很是受伤地控诉岑二娘。
“师弟!”安三少的声音带笑:“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咱们才是一家人!”
“你们两个傻冒!”岑大郎忍无可忍地从一颗浓密的大树上跳下来,对着幼稚的安三少和立柏,一人赏了一脚:“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二郎是我岑家人,不是你们谁的人。都什么岁数的人了,还幼稚地打架吃醋!简直难看死了。”
“幼稚?!”立柏瞠目。
“吃、吃醋?!”安三少结舌。
“无聊。”岑二娘淡定地甩下一句。
也不理会被岑大郎打击到的立柏和安三少,拉着岑大郎的手臂走了。她借着广袖,遮挡住自己死死拧在岑大郎手臂上的手,笑颜如花地低声问他:“好笑么?再笑呀!方才在山洞里我就想收拾你了。这会儿你还敢偷笑!岑大郎,你的胆子,很大么。”
“呜呜!”岑大郎如今已比岑二娘高出大半个头,此刻他耷拉着脑袋凑在岑二娘耳边道:“二郎!好痛!你松手可好?阿兄知错了。我不该笑你的。啊!我求求你放手罢!”
“哼!”回答岑大郎的,是岑二娘手上更大的力道。
“……”岑大郎这下是真被痛出眼泪了。
安三少和立柏在后面僵硬片刻后,彼此仇恨地瞪视一眼,齐齐转身,追着岑家兄妹跑:“大郎、二郎,(大少、二少),等等我!”
被他们遗忘,还在下面的后山山腰转悠的安竹、安松、阿修等人,在寒凉的山风的吹拂下,一边打喷嚏,一边在心里咒骂丢下他们就跑的安三少和立柏:跟着个不靠谱、时不时玩失踪的主子,真是歹命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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