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公安局帮程沈二人安排的是公安局附近的一个宾馆。J市不是什么大城市,宾馆的条件自然也与大都市内的标准间没法比,不过屋内设施虽然简单了些,但却也算齐全——中央空调、独立卫浴,还有一台小电视。
两人放下行李,程晋松对沈严说:“折腾一天了,累了吧?你去冲个澡,咱俩今天早点休息。”
“行。”沈严今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再加上刚才吃饭,真是出了不少的汗。于是他从包里拿出毛巾和衣服,转身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地方不算大,但是淋浴却错,水很热,水量也足。在火车上颠簸了将近三十个小时,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此时此刻,沈严还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他将水温调高一些,用热水来缓解身体的疲劳。
先在热水下冲了快五分钟,沈严才开始正式洗浴。而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问题——这淋浴间里竟然没有洗发水!最初沈严还以为这些东西在洗手台上,可等他出去一看吃了一惊,整张洗手台上只有两只干净的空玻璃杯,什么洗发水、浴液、香皂、牙刷……统统没有!
“晋松!”沈严冲门外叫道:“这宾馆怎么什么洗漱用品都没有啊?!”
程晋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啊!我忘了告诉你了!H省的宾馆都不提供洗漱用品的,没事我带了,我这就拿给你!”
很快,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沈严,给你东西。”
门打开了一道缝,沈严探头出去接过东西:“谢了。”然而当看到递到手里的一只崭新的牙刷时,沈严微微一愣:“这个也是给我的?”
“是啊。”程晋松笑笑,“难道你带了?”
沈严更是意外:“你怎么会知道我不会带?”
“你我还不了解?你那点能力值全加在查案上了,其他的事儿你能记得有几样?”
沈严听得心头一暖,他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谢了,保姆!”
说完,他立刻缩头回去,关上了房门。
“嘿你小子,得便宜还卖乖!”程晋松笑骂一句,然而回想沈严刚才那顽皮的样子,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次日,清晨。
程晋松是被床头的嗡嗡声弄醒的。大概是警察的条件反射,他人还未清醒,手却已经自觉地摸向床头,拿起那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
“喂……”
那边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喂?沈队长?……诶不对……你是程队长?”那人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明明打的是沈队长的电话啊?……”
听到这句,程晋松猛地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瞧,这手上的手机可不正是沈严的!而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正是彭福石。
程晋松这下是完全清醒了。他这才想起,昨天他们和小彭警官约好了今天早上八点出发。而他连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五分。
要死了,居然睡过头了。
程晋松连忙坐起身来。抬眼看看,沈严还在旁边的床上睡得正熟。程晋松不禁扶额苦笑——两人之前在火车上颠簸了二十多个小时,到了之后又立刻投入工作,实在是累得乏了。再加上昨天冲了个热水澡,结果今天居然双双睡过头,这人可丢大了。程晋松正打算去叫醒沈严,却听到手机那边又传来说话声,小彭警官还在叫着:“喂?喂?”
“哦,彭警官,是我。”程晋松回过神来,连忙拿起电话,压低声音说:“沈队他正在洗脸……抱歉我们俩睡过头了,不好意思,我们很快就出去。”
听到程晋松这么说,小彭警官立刻也放低了声音,他有些歉疚地说:“诶呀,我是不是把你们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们已经醒了,不好意思麻烦你稍等一下,我们这就出去!”
“没事没事,不着急!你们慢慢收拾,我在你们楼下对面的早餐店等你们,就在路对面!”
“好的好的!”
程晋松挂断电话,赶忙推沈严:“沈严,醒醒,醒醒了!迟到了!”
沈严本来还在睡着,可听到“迟到”一词,瞬间睁开了眼睛。
程晋松见沈严睁开眼睛,苦笑着说:“咱们昨天不是跟小彭警官约好了八点出发么,现在都八点多了,小彭警官都到了……”
“什么?!”沈严猛地坐起身,看了看时间,顿时一脸懊恼,两人连忙穿衣洗脸,然后迅速拿着东西出门。
当两人赶到宾馆对面的早点铺子时,小彭警官已经点好了早餐,看到两人出现,小彭警官迎了过来:“沈队长,程队长,刚才真不好意思,把你俩给吵醒了。我忘了你俩这两天太累了,应该让你们多歇会儿才对。”
“没有没有,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真的。”两人连声道歉。小彭警官理解地笑笑,说:“早饭都给你们点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你们尝尝看,吃完咱们就出发。”
“好。”
吃过早饭,三人便上车出发,直奔泸西县。
泸西县距J市五十公里左右,车行不过一个小时便到了地方。三人一到便立刻奔向这里最有名的傩戏表演地。
“这个人我们没见过……”傩戏舞团的张指导看着许鹏的照片摇了摇头,“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泸西人,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是来看个热闹,真正想要了解傩戏是怎么回事的年轻人根本没几个。如果真有孩子来问,我不可能没有印象。”老人笃定地说。
又没有——程晋松和沈严看着热闹的表演现场,心头却是沉甸甸的。这个许鹏,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
两天的时间,程晋松和沈严跑遍了自治州的几个主要县城,将各个民俗博物馆、文物遗址打听了个遍,可是却没有打听到关于许鹏的任何消息。就在两人对他们的预测产生怀疑的时候,调查竟意外有了突破——吉首大学民族学的一位教授表示,他曾经接到过许鹏的电子邮件。
这件事说起来真要感谢小彭警官。这位年轻的警官有着土家族人特有的善良与热情,几天里不仅开车陪着沈严他们四处寻访,打点着两人的吃住琐事,还经常帮两人出谋划策。当听到两人说起许鹏是历史系的大学生、在校就对考古非常感兴趣的时候,小彭警官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们吉首也有大学诶!你们说那孩子会不会是联系了大学里的哪个老师?”程沈二人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于是小彭警官便帮着联络了吉首大学,对相关专业的教师进行询问,结果没想到,竟真被他们问到了消息。
提供线索的这位教授姓熊,名叫熊炳金。他用笔记本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然后打开一封邮件。“要不是翻邮箱,我还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熊教授指着屏幕上的邮件说。“这孩子是五年前的4月28日给我发的这封信,说他是一个历史系的大学生,对我们湘西的民俗历史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墓葬方面的,他说想过来进行一些考察,让我给他提供一些建议。我当时就回了一封信,给他介绍了一些地方。后来这孩子又来了一封,问我如果他过来的话,可不可以阅读一下我们系的一些书籍资料。我说欢迎,你过来之后可以联系我……可是这之后这学生就没了动静,我猜他可能有什么事不能过来了,也就没再理过……今天要不是你们问起来、而我邮箱中又还留着当年的邮件的话,恐怕我就真的把这件事给忘光了。”
沈严和程晋松浏览了一下那几封邮件,果然与熊教授所说全无二致。
“好的,谢谢您给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熊教授。”
“没什么,应该的。”
熊教授将几封邮件给两人拷贝了一份,便离开了警局。待他离开后,沈严略带忧虑地看向程晋松:“照这么看,许鹏当年可能真的没有来过这里。”说到这里,他又疑惑地自语道:“那这人五年前到底去了哪儿?怎么突然就没了消息?……”
程晋松没有说话,他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沈严见他表情愈发严肃,不由问道:“怎么了?”
“沈严……”程晋松缓缓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许鹏其实五年前就死了?……”
“什么?!”沈严吃了一惊。
“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么?……”程晋松皱着眉分析,“现在咱们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许鹏的消息都是到五年前的夏天为止,之后这个人就突然间不见了——他计划好的考察没去,准备要读的研也没读……而他的尸体却在S市被发现……”他深深地看了沈严一眼,缓缓地说:“如果说许鹏是在五年前被杀的,那这一切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可是……是你们说的,许鹏是三年前死的啊?……”到现在为止,重案组关于许鹏死亡时间的推定完全是来自法证组的化验结果,所有人都从未怀疑过这个结论。
“所以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我们的检验哪里出了问题。”程晋松的表情很严肃。“我们是根据尸体的腐烂速度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的。但许鹏的尸体是被浸泡在水中的,水的温度、里面的矿物质成分,都会影响尸体的腐烂速度。我现在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我们当时忽略了一些什么因素,从而算错了死亡时间……”他想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迅速地说:“沈严,咱们赶快回S市,我要再对许鹏的尸体做一次检查!”
两人打定了主意,便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奔赴火车站,从J市赶回了C市。因为两人来的时候就预定好了从C市回S市的火车票,现在要提前回去就需要改签。于是,程晋松去排队换票,而沈严则趁这个时间给方礼源打了个电话。
“喂,头儿?”电话那头杂音很大,听声音方礼源似乎人在外面。
“礼源,是我。”沈严说,“我们这边调查完了,许鹏曾计划来过湖南,但是最后并没有过来。我和晋松有些新的想法,我们这就坐火车回去,回去再跟你详细说。”
然而,方礼源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询问沈严新想法是什么,而是快速且严肃地回答道:“正好,那你们就赶快回来吧,我们这边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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