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于泰震惊不已,李承乾笑道:“说白了,这就是富家子弟的打法。以前咱们人少,一直都很少。所以,每一场战争,最起码都要求统帅做到以少胜多。而咱们医疗的落后,还有装备的老旧,往往也会减损战力。
现在不一样了,孙道长制定的军中卫生条例,现在是所有军队必须学习的。当年的换装,也基本结束,特别是现在一些大型武器,咱们也不必心疼,直接就能拿出手来。这样的条件下,孤真的想不出咱们有输的可能。”
归根结底,当初的隋朝和原本历史上的大唐,就是因为东北的局势复杂、气候严寒,才没能一战而定,打一仗输一仗,过几年再打再输,丢脸都丢的人尽皆知了。特别是高丽,抓住这一点好一顿宣扬。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气候的严寒,可以用丰富的物资应对,敌人的数量巨大,可以用强大的武器弥补。
这一战,跟历史上的战斗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三军统帅就是找条狗当,也不可能输。
这就是李承乾的自信来源,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这一战的结果。
跟于泰唠完磕,李承乾又实验了改进版的八牛弩和投石机。
大唐工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偷工减料,不管是八牛弩还是投石机,不管哪一个步骤有误差,都会立刻毁弃重做。精益求精的态度,使得他们制作出来的成品,基本都是完美的,出现故障的概率,实在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抽查完毕,陆佑笑道:“太子殿下,您可以放心,陛下要的这些军备,绝对不会出问题。现在军器监的辖署仓库,已经轻点完毕,您说,是不是该起运了?”
李承乾点头说:“起运吧,不过,每一辆货车上,都必须做好保险装置,遇到拦路抢劫的,就地炸毁!火药司还要给幽州运送一批皇命雷过去,你们跟他们一起组成运输队吧。”
陆佑本来是微笑着的,但是听到这句话,表情顿时变成了惊恐。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让你这么做就这么做,问那么多干什么,孤倒是希望自己多虑了。”
说完,李承乾就背着手离开了军器监。
张赟和于泰一左一右的跟着太子,他们发现,太子这个时候的心情很差。
二人自然不知道李承乾担心的是什么。
自古以来,不管多么团结的国家,总会出现一些喜欢卖主求荣的人。如今大战在前,实话说,这一批武器,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一旦,被人掠夺了....
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给丢掉。按照他对侯君集的了解,这人刚愎自用的不是一般程度,王家更是号称诗礼传家,怎么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路过尚书省,本来想进去看看,但是想到东宫书房还有好多没有处理完的奏折,李承乾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头看了一眼于泰,李承乾招招手,示意他往前走走。
拍拍于泰的肩膀,李承乾道:“孤把你从高昌叫回来没,本来是好意,想让你休息休息,结果你不安心在家待着,还跑到东宫来,又给孤看门来了,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啊。”
于泰憨笑道:“末将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里的婆娘和小妾都怀上了孩子,老家的墓地也祭拜过了,如此一来,还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殿下把亲率派了出去,身边虽然有些人手,但没人领着怎么也不行。况且,末将也不傻,察觉出了东宫的变化。既然殿下有危险,末将又岂能闲赋在家?”
李承乾顿时笑了,果然啊,外形越是粗犷,行事越是愚笨的人,没准儿,反而是最能伪装的。程咬金是如此,于泰也是如此。
“说说,怎么猜到的?”
“亲率不在,那么东宫的城防,怎么也该是金吾卫负责,但是,末将看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人。想来,这些人该是殿下自己的人手才是。另外,以前末将就有所察觉,东宫的宦官宫女,其中有好多都身手不凡,尤其是您寝宫周围的,更是清一色的高手。
以前觉得这是陛下或者娘娘的安排,但是这一次回来,末将发现,不仅是您的寝宫周围,就连东宫一些路口,也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特别是红拂女,自从李靖归顺大唐以后,她已经好久不曾出面了。如今,为什么她一反常态的离开李府,还住到了东宫,跟太子妃等人形影不离?
这一切的变化,除了东宫即将面临危机,末将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来。武德年间,末将虽为陛下直属,但是奈何功名不显,没能赶上从龙的功劳。后来一路之上,甚至成为高昌留守,大权在握,都是殿下的帮助。如今殿下有危险,末将能够回报的,唯独....”
李承乾一巴掌把他接下来的话给打没了。
以他对于泰的了解,多半就是什么“唯独此身”、“这条命”之类的了。
立FLAG是个不好的习惯,得小心一点。
“行啦,孤知道了,既然你有心,那就在东宫待着吧。到时候小命丢了,可别怨孤没提醒过你。”
于泰嘿嘿一笑,指指自己的脸说:“末将什么灾难没遭受过,不都是挺过来了?”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但是随即又变了,这特娘的不也是立FLAG嘛!
回到东宫书房,李承乾顿时被面前堆积的奏折打败了。平日里奏折不多,但是,如今已经开始备战,所以各军的物资补给,都一股脑的开始了。
一天份的奏折,一直处理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处理完。期间,就是吃午饭,都是在饭桌子上吃的。
极度的中央集权,导致的就是帝王必然会成为帝国第一劳力。当初秦始皇一天要批阅五百斤的奏折,不过那个时候是竹简,本身重量就很大。而如今大唐皇帝要处理的奏折,换成竹简,估计都要超千斤了。
这样中央集权,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遏制了世家家族的扩张,保证了本土不会有哪个郡守之类的突然就蹦高造反了。但是坏处,却是皇帝成了最直接的背锅侠。尤其是一旦出现一个愚蠢的皇帝,那么必然会把整个国家都给带垮。
当初李世民说过,要尝试一下,但是,这个尝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扭扭发酸的腰,天黑以前,好歹是有时间去看看娃了。
老婆多,孩子就多。但是孩子多了,就很容易让人头疼。大半夜的跟孩子她妈办事儿,声音一大,就会把孩子吵醒,这个时候的停顿,最是让人无语。
忙碌的日子总共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以后,不管是辽东边境,还是四方边关,所需要的补给都开始起运了。
就在李承乾觉得自己能够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王玄策来求见了。
唐俭跟随皇帝去了辽东,所以现在鸿胪寺的头头就变成了王玄策。对于王玄策领导鸿胪寺,就是鸿胪寺寺丞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太子殿下,各国的使节到了,他们都请求能获准去九成宫拜见陛下,尤其是那个高丽人泉盖苏文,吵的最凶。”
正在喝茶的李承乾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特娘的再说一遍,谁?”
王玄策吓了一跳:“泉盖苏文啊,鸿胪寺曾经重点关注过这个人,所以微臣见过他的画像,不可能认错的。”
“不是,现在高丽跟大唐彻底断绝了往来,他是怎么溜过来的?”
“这个微臣调查过,似乎,他是跟着倭国的使节队伍一起来长安的。”
跟着倭国使节来的?泉盖苏文为什么这么干?
看了一眼干净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桌面,李承乾站起身,说:“走,咱们去鸿胪寺,看看这家伙。”
走了两步觉得不太安全,李承乾只好命人走地道先出去,把飞鹰叫上,才跟王玄策一起去了鸿胪寺。
鸿胪寺就在皇城以内,其客舍都是供使节头头居住的。至于使节团的其它成员,只能另寻去处。
六七月的天气,最适合远程赶路,所以除非是有大事,一般各国使节都会不约而同的在这个季节齐聚长安。
在这个谁拳头硬谁就有道理的年代,不管是东突厥、吐谷浑,还是高丽的覆灭,都让大唐获得了自己的国际地位。特别是薛延陀作死的时候被大唐以雷霆万钧之势击败,更是彻底显现了大唐的强大。
自薛延陀覆灭以后,各国对大唐的岁贡,都是翻了倍。所有人都不愿意招惹这个沉睡的巨龙,只想让它吃的饱饱的,好无心走出龙窟,祸害外面的羔羊。
鸿胪寺的客舍里,第一眼见到泉盖苏文,李承乾差点认不出来。
当初在高丽见到的渊盖苏文,是一个小鲜肉模样的年轻人,但是如今再见,完全换了一个画风。
消瘦不说,脸色黑的跟非洲兄弟有的一拼,胡子老长,还没有修剪,邋里邋遢的。如果不是身上华贵的衣服,恐怕能直接上街乞讨了。
在他对面的是一张生面孔,但是从装束上,就能看出来是倭国人。
太子的到来,让两人惊讶万分,尤其是泉盖苏文,几乎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腰侧。只是可惜,他们作为使节进入鸿胪寺以前,第一件事就是要卸掉武装。
虽然泉盖苏文立刻把手按到椅子上,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是他这个动作,还是被李承乾注意到了。
“下国使节苏我小十郎,拜见上国太子殿下。”
“下国使节泉盖苏文,拜见上国太子殿下。”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二人还是双膝跪地行礼。
这是薛延陀覆灭以后形成的规矩,或许他们在面对鸿胪寺官员的时候,还能行拱手礼,但是面对大唐皇族,必须要跪拜,无关乎是不是大朝会。
李承乾点点头,径自走到俩人所在的小亭子,坐在了石凳上。
“起来吧,随便坐。苏我小十郎?苏我入鹿是你什么人?”
苏我小十郎起身回答道:“是在下的族叔,太子殿下认得他?”
算了算时间,李承乾知道,这个时候的苏我家族,已经开始架空皇权了,在过两年,苏我入鹿继承苏我虾夷的位置,才是真正将皇权扫到了垃圾堆。
闹吧,闹得越凶越好。
没有回答苏我小十郎的话,李承乾又看向坐下来的泉盖苏文:“因为太上皇的原因,给你改个名,想必你心里也不怎么舒服,这样吧,孤就称呼你为苏文,如何?”
泉盖苏文点头说:“任凭太子殿下称呼就是。”
“那苏文啊,孤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跟着倭国的使节一起来大唐?”
“殿下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现在大唐东北的边境,禁止任何人经过。就是室韦靺鞨两族的贡品,都是在边境交接完毕,就被人赶回去了。在下觉得,只是将贡品送到,人却不来,表达不出下国对上国的恭敬,所以只好借道新罗百济,进入倭国,跟倭国的使节队伍一起入唐。莫非,太子殿下觉得,在下如此行径,还不够尊敬?”
看着泉盖苏文一脸恭敬的样子,李承乾真是无语。才几年的时间,这家伙就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学会以恭敬之语,行叛逆之事了。
想起泉盖苏文的隐忍,李承乾皱眉,问:“孤发现,最近长安多了好多的新罗婢和奴隶,都是活不下去,到大唐混口饭吃的人啊。高丽的东部就是你苏文的势力范围,一直以来,甚至连高建武都没法过多干涉,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高丽东部的情况,泉盖苏文自然是清楚的。如今被大唐太子提及,他几乎是一瞬间攥紧了拳头,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面对发怒的泉盖苏文,李承乾浑然不惧。当初他是被泉盖苏文偷袭,才差点倒霉。如今真的打起来,他也不怂。更何况,今天把飞鹰也带上了。泉盖苏文武功再高又如何?
飞鹰嘿嘿一笑,一步跨出。
看到飞鹰,泉盖苏文立刻就收起了力气。从太子浑然不惧,甚至还带着微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讨不了好。
叹息一声,泉盖苏文开口道:“太子殿下又何必用言语挤兑在下,在下为什么任由高建武对高丽东部迫害,大唐才是最清楚什么原因的吧!”
(最新资料,事实上南北朝时期,高句丽就被称呼为高丽了,不信自己去百度看。一直抓着高丽是高句丽的,可消停消停吧。)
停顿一下,似乎是下了决心,泉盖苏文继续道:“大业年间,隋炀帝以先王高元不遵籓礼,不入朝觐见,就决定征讨高句丽。三次征战,让两国边境尸骨累累。武德年间,虽然我两国依旧有仇恨,可是我高丽依然愿意臣服,历年来岁岁入贡,不曾断绝。然而,岁岁入贡,换来的却是张俭在边境的虎视眈眈。
当年,太子殿下也出现在战场之上。那一场战争过后,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大唐为什么要进攻我高丽水军?国礼上,我们一直尊奉大唐为上国。边境的纷争,如果没有张俭的得寸进尺,也不会一直持续。
当初大唐的火药武器,摧毁了我高丽的边城,死者成千上万。但是,我们依然选择了隐忍。连番的真心臣服,换来的却是上国的接连欺凌。我高丽是小国,所以敢怒不敢言,如今,建立长城,将自己保护起来,就这,还要遭受上国的谴责吗?”
一条条,一句句,泉盖苏文说的都是声泪俱下。
说实话,一番话听下来,李承乾都觉得大唐有点过分了。
但是....
在高丽侵占了乐浪四郡、并且无耻的宣扬那里本就是他们国土的大前提下,管你说什么,都是扯淡!
懒得跟泉盖苏文解释乐浪四郡的由来,因为没用。高丽人历来只相信自己的记载,记载里说是他们的,那就是他们的。如果你找出证据说不是他们的,他们只会说你是在撒谎,证据是伪造的。
反正,道理总在他们那边。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道:“孤不想跟你说这些,是非对错,老天自然是看着呢。孤今天来只是要告诉你,父皇他老人家这一次病的很重,所以,无暇接见你们。孤是大唐太子,现在又全权掌控大唐,接见你们不会让你们掉价吧。所以,有什么话,你们跟孤说也是一样的,就用不着打扰父皇了。”
泉盖苏文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明年春耕之时,就是太上皇三年丧期过去。皇帝陛下,真的是病倒了,去了九成宫?”
李承乾也笑了:“怎么,孤还会骗你不成?孤说了父皇是生病了,就是生病了。你要是不信,就住在长安,等什么时候父皇的病情好转了,孤带你去见他就是了。”
说完,李承乾就起身,拂袖离去,只留下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泉盖苏文和一副被忽略的委屈样的苏我小十郎。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啊,这种拙劣的演戏,终究是瞒不住的,
既然如此....
李承乾对王玄策说:“看紧了泉盖苏文,等战争开始,就把他软禁起来。等什么时候父皇战胜归来,再把他作为高丽权贵,送入俘虏中。”
王玄策点点头说:“殿下放心,鸿胪寺对于使节首领,从来都是严密看管的。他要是传递出一条消息,不用您说,学生自己就抽死自己!”
见王玄策自信满满的样子,李承乾也就不说什么了。
只要大唐已经备战高丽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就好,一系列的安排,只是为了抢占先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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