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与公子相救,还请入座。”
江以恒将元菲与和渊迎进客房中,示意侍女看茶。
交谈中得知他本是一边境藩王之子,因着先皇暴毙不曾留下子嗣,所以群臣前往边境请了他父王登基。
元菲暗自算算年数,先皇应是江以期。
若她没记错冯彩涟的梦境,他与赵静然和郑繁微各有一子,可惜都未能长久存活。
而这位被迎入长安登基的河西王江尽彰,按辈分算则是江以期的堂叔父。
说来前些日子为着郑繁微之事元菲曾好奇翻阅过《众生编》,子长虽在神魔大战后将之完本,但因着江氏王朝仍在进行时,所以子长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重新添加记录。
不得不承认,江尽彰此人运气极好。
江以期离世后诸侯王人人都想着冲进长安自己做皇帝,各大藩王混战许久都未能分出胜负,最后还是被长安城内八大营连手镇压。
群臣商议数日,决议将远在沙州并未参与藩王之战的老实人河西王请回继位。
眼前这位,乃江尽彰第六子,上头共有五位姐姐,独苗继承人。
但江以恒至今都还并未入主东宫加封太子,只授吴越王称号,封地位于余杭。
因此朝内众说纷纭,传言从“圣上对六殿下并不满意”到“六殿下其实是如今的河西王之子”,越传越离谱。
而这位“如今的河西王”,则是江尽彰同母弟,江以恒的亲叔叔,也是船舱狙杀的策划者。
“若殿下全家丧身江底,你那叔父确实是血缘上最为亲近的继承人。”
但元菲觉着奇怪,当今圣上如何能不知亲弟野心,竟放心让江以恒带着一家老小和这么些不中用的侍卫,独自南下。
江以恒闻言苦笑:“父皇一向多病,京中如今已由我母后全权操持。”
此番派他前来余杭,明面上是安心于封地主持诸位高僧修缮文澜阁中典籍经文,实则是为查治运河流寇,本就不想他能活着回去。”
元菲听见这话虽心底愕然,面上却十分镇定:“殿下何必如此言说,皇后不会允你这般轻视自己。”
毕竟经历过一场共患难,元菲又是与自己全然没有利益冲突的仙族,江以恒倒也没打算瞒着她。
何况他看得出她与顾公子二人身手极佳,若能收为己用,未尝不是好事。
只听得江以恒缓声道:“当年若非腹中已有本王,母后本该嫁与我叔父。”
这会儿元菲终是难掩诧异之情:“殿下五位姐姐,都非皇后所生?”
皇家琐事比起市井八卦从来更为神秘,盘根复杂:“母后本是继河西王妃,五位姐姐两位出于前王妃,三位由当时府内诸侧妃所生。”
原来如此。
当今圣上在挑选续弦时瞧上了已然芳心暗许自己亲弟的皇后娘娘,这才惹出之后这许多年的纠缠。
想来他也是对江以恒的血统有所怀疑,所以迟迟不立太子。殊不知自他陷入昏迷后,皇后与河西王联手想要置于死地之人,正是他所不信任的亲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皇后当真恨透了当今圣上,连她与他所生之子,都厌恶至此。
“本王从此成了她一生之辱,自小便将我养在旁人身边不闻不问。”
江以期说着,覆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坐在他身侧的王妃伸手握住他的手,抿唇道:“王爷莫要忧心,如今河西王已然暴露。咱们在暗他在明,总不会继续再落下风。”
从先前在甲板上瞧见这位王妃时元菲便看得出她身份不凡。
如今见她谈吐姿态都十分大方妥帖,更知这定是位了不得的贤内助:“王妃所言甚是。王爷还是放宽心。”
王妃看上去比江以恒年岁稍长些,但也可能因着已为人母而略显憔悴。
即使如此,她与元菲对视的双眸依旧炯炯有神:“方才听闻仙子即将到余杭任职散仙,顾公子也会陪同前往。想必二位今后会与王爷和妾身相处很长一段时日。”
她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妾身斗胆,替我家王爷求一庇护。”
吴越王妃出身京城高门世家,姓木,单名一个芙字。
昔年曾于皇家盛宴上对江以恒一见钟情,而后亲自向先帝求了指婚,二八之年独自远嫁沙州,轰动京城。
两人婚后十分甜蜜,除却婆婆从不给好脸之外,再无任何阻碍。
木芙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招摇求了这婚事叫婆婆不满,后来才发现自家婆婆就连亲生儿子都并不喜爱,于是主动询问江以恒,方知这些陈年旧事。
两人从河西王府相濡以沫至今数年光阴,早不知共同走过了多少劫难。
她看得出江以恒想要招揽元菲与和渊之心,索性提前替他开口:“当然王爷绝不会让仙子与顾公子平白出力,我们会在余杭城内为仙子修缮一座神女庙。”
嗯,这买卖听上去不亏。
元菲想起灵隐山上那小庙,还是很期待能在城里有个家,不至于每次下山都跟乡巴佬似的叫人笑话。
“至于顾公子,无论您前往括苍派修仙还是入府,王爷与妾身都不会亏待公子。”
和渊并无意见,左不过结束宴席后他还是会陪伴元菲返回人界。
“没问题,但空口无凭,王爷与王妃可与我等立个字据。”
元菲话音未落,木芙已然招揽随侍拿来了纸墨:“听凭仙子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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