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道:“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您刚刚登基,不可四处结怨啊。大明的隐患,不在南,而在北!”
站在养心殿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兵部侍郎齐泰与黄子澄关系表面看很好,其实是谁也不服谁。
两个人曾是朱标看上的,也是为二皇孙准备的班底。
但是,今天朱允炆突然重用了一个狂得没边的解缙!
此时,黄子澄的意见与解缙的意见相左,齐泰当然得支持一下黄子澄,也给解缙一个小小的警告:“陛下,黄大人所言,臣附议。”
朱允炆脸上顿时变色。
大明的隐患,不在南,而在北!
不在南,而在北!
黄子澄的提醒非常及时!
是啊,此时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根本不是沐英。
沐英镇守云南,就算他想起兵造反,云南之兵一路向北,道路塞绝,仅仅粮草就是个大问题。
黄子澄曾给自己讲过历史,自古至今,南边的从来打不过北边的,除了皇爷爷。
我大明之患,始终在北方。
现在的北方,已经被皇爷爷派兵扫平。
现在的隐患不是胡人,而是燕王!
燕王所带的边军,个个骁勇善战。
燕王本人也是身经百战。
从北平兴兵到应天,有运河、有官道,十分通畅!
他难以忘记,燕王曾经对他的种种不屑甚至还有私下的侮辱。
现在,自己登基了,作为野心很大的燕王绝不善罢甘休。
现在,必须集中精力解决燕王的问题。
如果现在处理沐英一家,恐怕会引起其他武将的不满。
恐怕连支持自己的徐祖辉也不同意。
“子澄,不愧是朕的良师!沐英一事,暂且搁下。仇占可那边,尚礼多加劝慰。”
齐泰字尚礼,朱允炆这样称呼他们显得很是亲近。
齐泰曾是仇占可的上司,让他劝仇占可暂且将杀子之痛抛下,先巩固新皇的基业,相信他可以接受。
解缙的意见被否决,才意识到在齐泰和黄子澄面前,自己还是个新人!
黄子澄道:“陛下,解决北方隐患,只有一个方法:削藩!”
齐泰道:“陛下,臣以为削藩不妥!一削藩,就是逼着诸王造反啊。”
黄子澄说道:“诸王的兵力顶多六七万,只能用来自保。他们造反就更好了,朝廷发兵攻击他们,一定能够取胜。”
“黄大人此言差矣,燕王的兵力表面是六七万,实际上有多少?其他塞王是听朝廷的,还是听燕王的?这些都不好讲。”
黄子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陛下,可曾记得臣说过的西晋八王之乱、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吗?”
朱允炆当然记得。
西晋八王之乱,历时达十六年,期间时有战乱,后期朝廷已无法掌握全国,受战乱影响地区亦愈来愈大。
西晋八王之乱,直接导致了西晋亡国以及近三百年的动乱,使之后的中原北方进入了匈奴、鲜卑、羯、羌、氐等族建立的十六国时期。
黄子澄提起八王之乱,其目的就是提醒新皇:藩王是国家祸乱之源、皇族内乱之根。
削除藩王,势在必行!
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个刘姓宗室诸侯由于不满朝廷削减他们的权力,以”清君侧“为名联兵反叛。
后因吴王刘濞战略失当,被汉朝和梁国联手平定。
七国之乱的平定,标志着西汉诸侯王势力的威胁基本被清除,中央集权进一步得到加强。
黄子澄提起七国之乱,意在提醒他:藩王有兵又如何?联合起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朝廷给灭了?
朱允炆听到此,信心大增。
燕王又能如何?
自己是陛下密诏中指定的天子,燕王敢起兵,这就是违反了天意,违背了先皇遗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燕王起兵才好呢,他起兵,朝廷就有理由彻底解决他!
听到这里,朱允炆道:“朕意已决:削藩!”
齐泰见朱允炆已经下定决心,干脆就顺着新皇的削藩思路往下想。
“陛下,既然决定削藩,那就快刀斩乱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燕王在诸王中实力最强,威望最高,如果把他削掉,其他的藩王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臣建议,将燕王派来京城的三个儿子先扣押起来,下旨让燕王回应天,不,回凤阳高墙。”
凤阳高墙是一个特殊监狱的代指,是朱元璋让修建的,专门用来关押皇亲国戚。
齐泰的心真狠。
黄子澄本来就有擒贼先擒王的考虑,从心里赞同齐泰的说法。
但是,齐泰此人向来对自己不服气。
因为齐泰和自己都是洪武十八年同科进士,齐泰是江苏乡试头一名。而自己呢则是高中探花,比齐泰又强不少。
黄子澄道:“陛下,齐大人所讲有一定道理。但是,燕王又没有什么过错,只因为势力强大,就要削掉,别人会议论的。要削也得从犯错误的藩王下手,才合情合理。”
看新皇点头,黄子澄又道:“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就多有不法之事,削之有名。如今要问罪,就要先从周王下手。”
“为何从周王下手?”解缙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因为周王是燕王的同母兄弟,削夺了周王,就好比剪除了燕王的手足。”
周王和燕王朱棣都是由一位蒙古族女子硕氏所生。
虽然朱棣不肯承认生母,但这其实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明日上朝,你三人都提出来吧。”朱允炆说道。
第二天,朝廷发生了几件大事。
解缙进入内阁,黄子澄任太常寺卿。
两人与齐泰共同提出“严惩周王不法事”的建议。
新皇当即命令李景隆,带领部队前往开封抓回周王。
李景隆带着大军从应天出发,消息也迅速传了出去,速度比李景隆的行军速度还要快。
应天府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新皇这是要对亲王下手了!
对亲叔叔都敢下手,更不要说对其他大臣了。
特别是过去曾与新皇有过节的官员们,一个个都不安起来。
……
哈密城,夜已深。
朱允熥喝了几口酒之后,脱衣睡觉。
忽然感到门口有一个人徘徊。
“谁啊,站在外头做什么?”
“吴王,是我,我想与你,与你同屋。”
原来是徐怀锦的声音。
朱允熥起身拉开房门,将徐怀锦拉进了屋:“徐怀锦,其实呢,救你也是应该的,倒也不必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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