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顾鸾在楚稷怀中醒来。
因他有早朝,她醒得比他早的时候并不太多,今日主要是因睡姿不妥,把胳膊睡麻了。
待得胳膊缓过来,顾鸾也没了睡意,索性便不再睡,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厢房看了看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睡得很香,她忍不住心底的那股幼稚劲儿,伸出手指在他们脸上又戳又捏,他们也不醒。
不多时,燕歌进了门来,小声唤她:“娘娘。”
“嗯?”顾鸾含笑抬眸,燕歌走近两步:“昨日娘娘和皇上在梅园的时候,那个顾才人……”
“《长门赋》。”顾鸾从摇篮边站起身,眼帘低下去,“我知道。”
燕歌怔了怔:“娘娘听见了?”
“嗯。”顾鸾颔首。
几是从第一句词飘来的时候她就听见了。
“我猜是良王去准备那些东西时阵仗大了些,让她知道了,便早早候在了那儿。”她循循说着,俄而注意到燕歌的神情,“怎么了?”
“那个顾才人,就先不多提了。”燕歌咬了咬唇,“倒是冯昭仪……在我们离开葳蕤宫时冲出来,塞给张公公一封……一封血书,求张公公呈给皇上。”
她边说边将手探入衣袖,摸出一方白帛,奉与顾鸾:“张公公说他拿不准主意,让奴婢先给娘娘过目。奴婢瞧着,他是想卖娘娘一个人情。”
顾鸾眸光微凛,视线划过她手中的白帛。屋中光线昏暗,折叠整齐的白帛上透着的血迹又淡又斑驳,多少有些}人。
顾鸾淡笑:“他自是想卖我人情。”
若不然,这东西直接呈给楚稷就是了。拿给她看,便是给她个机会不让楚稷知道这些。
她又说:“可我不要这人情。”
燕歌一怔:“那……”
“可若由我把这东西给皇上,就等同于背后捅了张俊一刀。你拿去还他吧,告诉他我没碰过,让他呈给皇上就好。”她道。
燕歌秀眉蹙得更紧了两分:“娘娘究竟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顾鸾一哂,“我不愿多背人命,但更不愿留着冯昭仪让自己吃亏。留后患的例有倪氏一个就够了,不必再有第二个,善心发给谁也不能发给想要自己命的人。”
“那……”燕歌手里捏了捏那封血书,“不如就把这血书扣下。不然万一皇上一时心软,可就说不准要出什么事了。”
“你说的没错。”顾鸾颔首,沉了沉,“但我更愿意相信皇上。”
“我信他是个仁慈之人,更信他在我与旁人之间,会更愿意将这份仁慈给我。冯昭仪想要我的命,他清楚,就不会给我留这等麻烦。”
燕歌听得怔了怔,迟疑着打量她:“这种事……娘娘真要赌皇上的心思?”
“我想我该多信他一些。”顾鸾轻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唇角划过一缕薄薄的笑,“他总是比我想得更好的。”
她一直喜欢他,从前却没有多么信他。她将她对他的感情视作一场飞蛾扑火般体验,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他会变心的准备。
这样的清醒能让她免于吃亏,却也让她不安。但经了昨日,她的心似乎放下了,她想她该多信他一些。
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里的,否则他贵为天子想讨好一个人再简单不过,大可不必交待良王去安排这些奇思妙想的事情,更不必自己一连忙碌数日去学做汤包。
她身在宫中,什么山珍海味吃不着,哪里就真缺那一口汤包了呢?
只是她说喜欢,他就在意罢了。
顾鸾想得明白这些,也愿意珍视这些。
余光中忽而一亮,顾鸾抬眸,看到寝殿的灯亮了。
“走吧。”她起身往外走去,出了厢房回到殿中。楚稷果是起了,看她进来,一笑:“起这么早?”
“也没早多久。”她边说边走到床边,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我是不是可以回紫宸殿了?”
楚稷懵了一下,笑应:“赶紧来。”
这些天他很想她。
若不是想着学做汤包的事不能被她察觉,他早就要绷不住了。
是以自这日开始,佳妃就又恢复了“御前掌事女官”一职,回到紫宸殿当差去了。
后宫原以为能看着热闹的众人败兴而归。又过两日出了正月,顾才人与冯昭仪终是没能逃过一死,区别只在于顾才人是废了位份死的,死后也只以庶人的身份拖出去草葬;冯昭仪惹的事少些,楚稷便留了她的位份,让她得以葬入妃陵,对外只说是病故,保全了娘家的颜面。
如此再几个月过去,永昕与永昀满了两周岁。
说来也怪,两个孩子明明是孪生兄弟,顾鸾以为他们会一辈子长得一模一样。可随着时日渐长,她慢慢发现兄弟两个好像越长越不想。
最初的时候脸没长开,只能勉强看出眉眼略有不同。如今到了两岁,已到了一眼就能看出差别的程度。她和楚稷一起盯着他们看了半天,有了个大概的结论:永昕长得更像楚稷一些,眉目清俊,隐含凌厉;永昀长得更像她一点儿,眉眼间比永昕多几许温柔,长大或许会有几分文弱气质。
生辰当日,宫中为两个孩子大贺一场。各样赏赐、贺礼堆满了纯熙宫正殿,庆贺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天黑。
这回的宴席两个孩子都留在了含元殿那边与众臣同贺,待得宾客散去,顾鸾从栖凤宫告退寻到紫宸殿。走进内殿见父子都不在,想了想就往寝殿走。绕过寝殿的影壁一瞧,便见楚稷正把累得说睡就睡的俩孩子在床上摆放整齐,旁边还站着个强撑着没睡的永昌。
“快睡。”楚稷把永昌也抱上床,拍拍他的额头。
永昌扯着哈欠望见门口:“佳妃娘娘――”
楚稷转身,二人相视一望,顾鸾摒着笑:“看来今晚紫宸殿不够睡了?”
楚稷轻啧:“只好去纯熙宫了。”
顾鸾含着笑,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二人便又一起回了纯熙宫。沐浴就寝,忙了整日的顾鸾睡得也快,楚稷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现下是四月,他掐指一算,又一场水患应是快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元章八年的春天风调雨顺,举国欣欣向荣。但入了八月,台风裹挟暴雨突然而至,朝堂民间具被杀了个猝不及防。
灾情严重之处,村庄尽毁,牲畜俱亡。一时间饿殍遍地,死伤愈几十万。
而后,灾民流向四面八方,疫病随之而来。这场大灾令江浙缓了数年才恢复往日的繁荣,而亡故的百姓却再也回不来了。
记起上一世的事后,楚稷习惯于在每年年初时回忆一遍这一年将发生的事情,想起这一幢,他已前后数次不得安寝。
主要是不知该怎么办。
要提前调粮以备来日所用还可找寻理由,巧立名目。但想救人,想提前将受灾严重之处的百姓调走,绝非易事。
楚稷想得苦恼,烦躁地翻个身,胡乱把身边熟睡的人抱住。
顾鸾觉得不适,皱起眉,在睡梦中推他。他也不松,就这么抱着她,接着琢磨。
于是顾鸾觉得这一夜睡得好累,身子被箍得僵硬,晨省时觉得每根筋骨都不对劲。
锁着眉睁开眼,她正想揉下眼睛,就听跟前的人说:“跟朕去趟江南。”
“啊?”顾鸾愣住。
天子巡幸江南并不罕见,只是怎的这样突然?昨日都还不曾听他提起,一觉醒来就突然说要去?
楚稷又道:“突然想再去看看。”
果然很突然。
她撑起身:“什么时候?”
他边起身由宫人们服侍着穿衣边道:“朕让他们尽快准备,争取端午后动身。”
现下已经四月廿七了。
天子出行从来不是小事,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七八天的工夫显得异常短暂。
是以自这日起,六尚局、内官监乃至朝中六部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顾鸾这个御前掌事也分外疲累。
紧赶慢赶,御驾终是在五月初七离了京,让顾鸾没想到的是途中竟也很赶。走陆路的时候,他一度无心乘马车,嘱咐随行众人不必着急,自己带着她、带着几位重臣与亲近的宫人一路策马而行。
顾鸾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柿子真是匹好马啊!
她的骑术并不如何高明,可柿子既懂事又能跑,愣是没让她掉过队。
如此一路急赶,陆路花费的时间缩减了一半。待得换了水路,顾鸾跟他在船上漂了足有三日才听说余下的众人也都陆续换水路了。
她几度问他为何这样着急,他只说路程漫长让人烦闷。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路上的确既无聊又难受,尤其是走陆路的时候,一连数日闷在马车里吃不好睡不香,人人都能被耗得消瘦一大圈。
五月末,一路急赶的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御驾这回没去苏州,也没去杭州,而是到了苏州东面数里之隔的海门县。
海门一地的官员从未见过圣颜,此番听闻圣驾要来,早已提心吊胆了数日。顾鸾随着楚稷走下御船,就见码头上两列官员都死死低着头。
楚稷并未同上次南巡时一样随口与他们搭话,而是径直上了马车,直奔行馆而去。
到了行馆,宫人们忙着收拾,楚稷拉着顾鸾回到屋中歇了下来。路上颠簸了数日,疲累也积攒了数日,顾鸾在床上躺了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楚稷不在。
她唤来燕歌,问她:“皇上呢?”
燕歌答:“皇上说想出去跑跑马,已出去半晌了。”
顾鸾点点头,没多想。然而往后几日,楚稷几乎日日都出去跑马,一跑就是一整日,每天回来都风尘仆仆。
顾鸾没想到此番南巡竟是这个样子,心下多少有些奇怪,细想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只是跑跑马,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如此一连七八日过去,顾鸾在某个午后正自惬意地品茶读书,燕歌忽而急匆匆地赶了来:“娘娘!”她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声,顾鸾正抬头看,燕歌跑进屋来,“娘娘。”
燕歌驻足福身,脸上多有不安,顾鸾放下书:“怎么了?”
“皇上……张公公说皇上和几位大人起了争执,请娘娘快去看看。”
顾鸾一怔:“缘何争执?”
“张公公没说。”燕歌边答边扶她起身,顾鸾坐到妆台前理了理妆容就出了卧房。
此行所用的行馆乃是当地富户献出来的宅子,规制自不比皇家行宫,格局只是寻常大户人家最长见的前宅后院。
楚稷与官员们议事的地方在前院的书房,顾鸾一路寻过去,果然一进院门就觉院中氛围肃杀,四下林立的宫人们都死死摒着息、低着头,见她到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鸾未在院中多作停留,径自推开了书房的门。门声吱呀一响,屋中几人都看过来,几名地方上的官员并不认识她,但两名朝中随出来的重臣起了身,朝她一揖:“佳妃娘娘。”
话音未落,顾鸾就看到他们脸上更阴了一层。想想宫中从未停歇过的议论,她赶在他们指责她身为后宫不该干政之前先行开了口:“诸位大人位高权重,当公私分明――在这个地方,我是皇上的御前掌事女官,不是后宫的佳妃娘娘。”
二人皆一怔,顾鸾不等他们反应,提步进屋,立在了楚稷身侧。
她知道张俊请她过来多有拖她“劝架”的意思,可这个场合她却不好贸然开口,需得先听一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才好。
一来二去,顾鸾很快听懂了,楚稷竟是想占下周遭几处村镇,有些用来筹建行宫,有些拿来练兵。所涉之处的百姓皆需迁走,足有好几万人。
这般举动多有些昏君意味,在座几位官员虽按捺着不敢发火却也早已面色不善,变着法子来来回回地劝他。
有人说何必非用那几处村镇?这一带水土风貌都差不多,无人居住之处有的是,可由户部来细细挑选,择一风水宝地来用。
楚稷说:“可朕就看上这几处地方了。”
又有人说,如此让百姓们背井离乡,必要花不少银钱加以安置。若挑无人之处,将这笔钱省下来多好?
楚稷还是说:“可朕就看上这几处地方了。”
几位朝臣脸都绿了。
如此又一直僵持不下了一个时辰,君臣间并未能有结果,几人见天色已晚,只得先告了退。
楚稷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淡看着他们退出去,等到房门关上,抬了下眼皮:“坐。”
顾鸾左右看看,直接坐到了他膝头。
楚稷笑一声:“不用哄我。”
“我不哄你。”她搂住他的脖子,“我就是站累了。”
说罢她就真只在他怀中倚着,一个字也没再说。
这般静了半晌,楚稷倒有些忍不住了:“你不问问我为何突然这样?”
“你若想说,就自己告诉我;若不想,我问了你还要编谎话骗我,倒犯不上。”她说。
他一哂:“不怕我突然变昏君啊?”
“能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你不会。”她舒了口气。
况且也没有人真的会“突然变昏君”。
方才她边听边回忆,首先便是想上一世时认识的那个他有没有在江南建过行宫。答案是应该没有,因为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宫中账目也未曾见过相应的开支,更不曾往江南调遣过宫人。
接着她又回思上一世的这一年发生过什么。
可这一点她就想不出什么了,因为上一世的此时她还在尚宫局,虽然也已升过职,但关于他的事情她仍接触不到。又因年代久远,她对那段日子听到的传言也没有太多印象了。
但即便抛开上一世不提,她也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不会胡作非为。他若做错什么看似有违常理之事,必定别有原因。
楚稷笑起来,吻在她侧颊上:“这么信我吗?”
顾鸾低一低眼:“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楚稷略作沉吟:“我挑能告诉你的说给你听。”
顾鸾浅怔,点了点头。他便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而后第一句话就告诉她:“我把你爹调来了,过几日到。”
顾鸾一愕:“干什么?”
“有些事要挑人去办。朕想来想去,你爹最合适。等他到了,朕会下道密旨给他。”说着他语中一顿,“方才议的那些,我确是别有打算,只是不好跟朝臣们直说。这些事大抵还要再争几日,我若是挨了骂――”
他眼眸微眯,可怜兮兮地提要求:“你要哄我。”
顾鸾扑哧笑了,复又正色:“臣妾遵旨。”
他满意地舒了口气,遂拍拍她:“走,我让人挑了些有趣的东西给孩子们送回宫,咱们一起去看看,然后去用膳。”
“好。”顾鸾一应,便从他身上起了身。二人一道回了后院,瞧了瞧给孩子们挑的东西,而后便让人传了膳。
顾巍在四日后急赶而至,楚稷在行馆见了他,顾鸾也跟他一起喝了盏茶,接着他领了密旨,就匆匆赶走了。
也恰是在这一日,朝臣们终于拗不过天子的任性,在修建行宫等事上松了口,楚稷即刻就派了人出去,勒令几处村镇的百姓尽数迁走。
顾巍在半夜里赶到附近的村子,村中正民怨载道。皇帝下了严旨命他们五日内收拾好东西搬离,许多东西都不得不扔了,养活了不知多少人的数顷良田更不得不尽数丢下。有些在此地活了一辈子的老人舍不得走,伏在田边嚎啕大哭,此情此景唯在昏君当政时才能见到。
然而顾巍却顾不得这些,他穿过村庄,疾驰至村边的河道仔细查验,想到皇帝所言,仍在一阵阵地出冷汗。
皇帝跟他说:“朕不修行宫也不练兵,但要你去修整堤坝、再开几条河道。时间紧迫,此事怕是难以办完,你尽力而为便是,力求下雨时能少些洪涝。”
他听得云里雾里,不懂皇帝缘何这般突发奇想,皇帝便又跟他说:“台风要来了。”
台风。
顾巍活了半辈子尚未见过台风,却从书里读过。每每台风袭来,必定村庄良田尽毁、死伤无数,而后更会有瘟疫、饥荒,闹得民不聊生。
可眼下,江浙一带风和日丽。
他不知皇帝为何这样说,皇帝却也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不要问朕从何而知。”接着又道,“个中缘故,朕不能说,便连阿鸾也不知道。交给你去办,一是信得过你,二是……”言及此处,皇帝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阿鸾许久不晋位份了……”
“……”顾巍嘴角搐了下。
皇帝颔首:“有劳了。”
罢了。
救人要紧,便是不为阿鸾也得办好这差事。
顾巍立在河边查勘着,心情复杂。
现下是五月末,皇帝要他在七月末离开此地,避到苏州去。
时间很是紧迫。
是夜,顾鸾睡不着,趴在床上支着脑袋望着楚稷发呆。
两个人相伴多时,他不跟她说的事情已然很少,突然出了这么一件,直让她越想越好奇。
更何况外面已民怨载道,而他仍一意孤行。除了将她父亲派了出去之外,还从各处调集了粮草,说要暂存在苏杭两地的粮仓里,供修建行宫时用。
他在想什么呢?
她满脑子的不解。
宫中,皇后听说了皇帝所为,直一阵心惊。心惊之下她最先想到的自是佳妃,继而想起了皇帝那日与她的“促膝长谈”,踟蹰几番,还是赶到了颐宁宫去。
“太后娘娘知道,臣妾素来无心圣宠,也不想跟佳妃争。可这回……”她立在太后跟前,咬了咬唇,“佳妃未免太过了些。”
太后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哀家倒没听明白,此事跟佳妃有什么相干?”
皇后哑了哑:“皇上不喜奢靡,从未做过这般大兴土木的事,偏生这回佳妃随着他出去他就动了念头……虽说也未必是佳妃出的主意,可佳妃既然伴在君侧,总该规劝才是,怎的就由着皇上的性子来呢?”
太后淡然:“当皇帝的拿定了主意的事,宠妃能干涉得了多少?皇后,皇帝从前跟你说过什么,哀家大抵知道一些,哀家不管他那些承诺也不管他那些道理,只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叮嘱你两句。”
皇后赶忙下拜:“臣妾谨听太后教诲。”
“第一句――这人活着,若能真豁达自然好,可若是假豁达就还不如真小气,只会让自己活得难受。”太后说着淡然执盏,抿了口茶。
“另一句――佳妃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之间总该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思才好。皇帝再宠她,你也不该将错处尽数怪到她头上,既让她不好过,也逼疯了自己。”
皇后怔然,脑中一阵恍惚。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皇帝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帝王专宠,向来不是宠妃的错。
那时她就不明白他如何能这样说――难不成为了护住佳妃,他宁可自己背负骂名么?
没想到,现下连太后这样讲。
“皇帝再宠她,你也不该将错处尽数怪到她头上”。
――这话什么意思?
今上可是太后的亲儿子,怎的太后这话中明里暗里竟是再说若皇帝专宠,错在皇帝而不在佳妃?
“太后娘娘……佳妃就那么好?”皇后噎了噎,终是没忍住,满目困惑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太后眉头倏皱,凝睇她须臾,缓出一声叹息:“罢了,江南所出之事咱们听到的都只是传言,你先不要管了。待得御驾回銮,哀家会问问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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