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中华全境图刊登在大宋日报上。”赵嘉仁对大宋日报的总编辑下令。
总编辑拿着小本本记录,听完赵官家的命令后,总编辑问道:“官家,宋理宗的事情还要继续宣传么?”
赵嘉仁微微摇头,“现在暂时不多宣传。什么时候进行大规模宣传,我会告诉你们。”
“最近的主要宣传就是收复中华旧地?”总编辑尝试着确定。
“没错。最近的主要宣传就在于此。什么是中华故地,中华故地一寸都不能丢失。最近先宣传这个。”
送走了总编辑,赵嘉仁叫来总参谋长,询问起北方的最新局面。得到的消息还算正面,阴山以北的据点建立的颇为顺利。辽东那边的情况貌似是进展缓慢,没有人肯移民到那边是个大问题。
听了现实问题,赵嘉仁心中也颇为感慨。现在的大宋并不具备新中国实施大规模人口调动的能力,别说遥远的辽东,就是向河南与河北进行移民都是个问题。如果不能移民,那就有可能招降当地人。这种招降就很可能让敌人混进大宋的人口里面。对这个问题,赵嘉仁只能告诉自己,坚持住。
兵部前来作报告的大校并不知道赵官家的心思,他则兴冲冲的谈起继续在南方用兵的问题,“官家,现在云贵一带已经收复,我等要是从云贵出兵,自然可以恢复许多土地。”
“能打下来,守不住,那就是浪费时间。”赵嘉仁答道。
被浇了这么一头冷水,大校并不是特别服气,“我们宋军又岂是蒙古那些弱军。连蒙古军都挡不住我们宋军,可蒙古军在当地过的也不错。”
如此比较在赵嘉仁听来十分无稽,大宋的确在云贵歼灭了驻守在当地的蒙古军,可在当地大量用兵本身就不对,这和蒙古人是不是驻扎在当地有什么关系。赵嘉仁懒得对这个问题多讨论,他说道:“既然已收复了云贵,下一步的重点就放在辽东。”
大校愣了愣,这算是巨大的战略调整,他连忙问道:“真的要如此么?”
“有了蒸汽车船之后,我大宋更多要海上航运。”
“以后22式步枪都要供应给辽东?”大校关心的要点与赵嘉仁并不相同。之前为了战争,新式步枪都供给两广的军区。有了如此优质的武器,让战争进行的非常顺利。如果以后22式步枪变成只供给辽东军区,那就真正证明大宋的战略发生了变化。
“以后22式步枪8成供给辽东军区,2成给燕云军区。”赵嘉仁给了明确的答案。李云那边每次发消息过来,都恳请增加新式步枪的供应。而在草原上,22式步枪倒是有更加广阔的使用空间。
得到了赵官家的明确肯定,消息很快就送到了辽东与燕云。李云和朱洪武都很高兴,但是两人却没有单纯的沉浸在欢喜中,宋理宗的消息很震撼,两人都不敢等闲视之。
想到宋理宗,李云就会想起赵官家。如果赵官家有朝一日遭到这样的命运……,只是想想这样的可能,李云就觉得浑身如同坠落火窟,痛苦不堪。父亲李鸿钧追随赵官家,李云自幼的理想就是如父亲一样追随赵官家,追随被赵官家高高举起的大宋旗帜。
“河北所有寺庙统统关闭,和尚全部抓起来,送去工地。”李云下达了命令。
在给赵官家送消息之前,河北和燕云等地小乘佛教寺院已经被彻底扫荡。那些仁波切已经被定为绝不释放的级别。只是暂时没有将他们发配工地而已。
在辽东军区,朱洪武在向部队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极为气愤。从他那有些声嘶力竭的嗓音,从他幅度极大的动作中都能看出来。不过朱洪武却知道,他自己的愤怒有一半是真的。与李云相比,朱洪武与赵嘉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对于异族的敌视完全来自于读过的书。作为文化人,朱洪武看不起那些夷狄,更看不起投靠夷狄的汉人。
除了这发自内心的一半愤怒之外,另外一半却是某种欣喜。宋理宗的尸骨遭受的摧残展现了夷狄的信下限,这个下限以大宋的理念看来已经是罪不容赦。朱洪武希望能够彻底消灭辽东的女直人,但是当地女直人到现在还没有表现出夷狄该死的那面,这就让朱洪武感觉很不方便。有了宋理宗的事情,应该能够在不小程度上推动宋军对夷狄的敌视。
至于宋理宗头盖骨制作成的嘎巴拉碗到底在哪里,赵嘉仁、李云、朱洪武三人其实并不真的在意。他们只是需要利用这件事而已。
此时在遥远的金帐汗国东边边境的帐篷里,一位仁波切正在做法事。经过一番跑路,这位仁波切手边的东西已经很少,铺在桌案上的黄色丝绸看着还行,但是丝绸上面上面只放了简单的几件法器。在众多法器中比较显眼的就是一只嘎巴拉碗。
对于热衷使用人类制作法器的藏传佛教,嘎巴拉碗本身拥有极大神圣性。那是高僧们的头盖骨制成的法器,本身就代表了强大的灵力。至于眼前的这支嘎巴拉碗更加珍贵,那是一只宋理宗嘎巴拉碗。
能够把这样的法器被拿出来,能参加这次法事活动的人自然有不俗的身份。譬如那个看着不怎么虔诚的郝仁万户,现在是几十万人口的领导者。他的部下基本由汉奸与宋奸组成,从河北与山西撤出之后一路抵达这边。
郝仁万户看着没啥精神,他来参加这次的仪式也是不得已。当地的一些贵族听闻郝仁万户的随行仁波切手里有嘎巴拉碗,就一定要让这位仁波切给大家做场法事。
当年郝仁很清楚妖僧杨琏真伽是怎么被剿灭的,也知道这所谓的宋理宗嘎巴拉碗有好几只。当年杨琏真伽承诺将宋理宗嘎巴拉碗献给国师巴斯巴,换取巴斯巴国师的支持。结果杨琏真伽不愿意放手这件珍贵的宝具,就做了几只‘影·宋理宗嘎巴拉碗’,将其中一只影碗献给巴斯巴。真碗与其他几只影碗留下来。巴斯巴国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将杨琏真伽给灭了。
眼前的这只宋理宗嘎巴拉碗虽然是诸多影碗之一,在仁波切眼中也有极大神圣性。可假货毕竟是假货,郝仁万户对真货尚且生不出丝毫的神圣感,就更不用说假货。当那些当地的蒙古贵人们认真的跟着仁波切祈祷之际,郝仁万户甚至偷偷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好不容易等到法事结束,郝仁万户从帐篷里出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尽管那个人很注意让自己看着并不醒目,郝仁万户依旧注意到了那人。看似很随便的叫过部下,吩咐了几句。郝仁万户随即自自然然向自己的卫队方向走去。
没多久,营地里突然乱了起来。郝仁万户的卫队开始在这个临时聚集地对几个人围追堵截。那几个人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开始逃命。这里毕竟是郝仁万户的地盘,又是准备充分,逃脱者没多久便被抓住,送到了郝仁万户面前。
郝仁对其中一个家伙笑道:“在德州一别,也有好些年。没想到大师还是如此健康。”
那人见郝仁竟然认出自己,干脆就挺直了身体,爽快的笑道:“愿上帝保佑您,尊贵的殿下。却不知道殿下还需要买十字架么。”
郝仁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对面这人现在穿的和普通牧民没啥区别,但是几年前在大都的时候可是穿了十字教的僧袍,身上挂满了各种十字架,在街头销售。
……新鲜出炉的掐丝珐琅十字架,烫手的,仁波切开过光。大家看这个十字架,八心八箭红宝石通透,自磨抛光,上口带三声道鹰犬哨,你按下宝石下面还弹出弹簧刀的……
记忆深处还能隐约想起这位教士在大都街头的吆喝声,郝仁甚至觉得怀念。那是个再也回不来的时代,大元的光荣在那时候达到了顶点。随着宋军北上,蒙古人不得不退出大都。而郝仁与这位教士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德州,这位十字教的教士用藏在十字架里面的弹簧刀杀了郝仁的侍卫。
“殿下,如果我没想错,你大概是想杀了我吧。”教士这次非常正经。
“嗯。”郝仁万户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我用情报换性命呢。”
“想得倒美。”
“殿下,我们有缘。在大都,在德州,在这里,我们在命运的巨大变动的时候都会相聚,其实我得知竟然是要来这里的时候,也很感慨。所以殿下何不饶过我,也许我们还能有下次相见。”
听着这位教士镇定自若的话,郝仁万户思忖片刻,这才答道:“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这都是上帝的安排。所以我当然不用有什么羞耻。但是对于殿下,你就不想知道在巴格达的忽里台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郝仁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这句话击中了郝仁的要害。这次忽里台大会上,一众蒙古贵人共同推举了忽必烈大汗做蒙古大汗。除此之外,郝仁竟然不知道任何其他消息。在郝仁看来,这并不正常。如果这是正常的,那只意味着郝仁已经被排除在忽必烈的亲信范围之外。
“你到过忽里台大会?”郝仁问。
“我本就是窝阔台汗的臣下,被派去大都打探消息。现在当然还是窝阔台汗的臣子。”
“可你为何要去德州?”
“那时候窝阔台大汗还在与忽必烈大汗争夺大汗地位,联络宋人看着也许对窝阔台大汗有好处。”教士并不做丝毫隐瞒。
“那……你为何要来这里?”
“因为窝阔台汗若是想恢复窝阔台汗国汗王的地位,那就一定得想办法让殿下离开。所以我才被派来,却没想到殿下竟然还记得我。”
“……忽里台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咱们还是找个更安静的场所谈吧。”
“不用,就在这里。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人。”郝仁并不想让对面的教士主导局面。
“如果殿下不在意,我当然不在意。这次忽里台大会上,忽必烈大汗向黄金家族的四大汗国的汗王保证,他一定会保证他们的子孙代代当上大汗。所以忽里台大会从原来不定期开,变成两年一开。而且四大汗国也需要在巴格达留下代表,在忽里台大会不召开的时候商议处置大事。”
郝仁听了之后真的是大惊,这么巨大的变化等于是改变了整个蒙古的局面,而且一个教士根本讲不出这样的制度设计。也就是说,郝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已经被排除在忽必烈的核心圈子之外。
教士则继续讲述着消息。忽必烈改变了忽里台大会的结构之后,四大汗国的继承就变成了上一任大汗决定下一任大汗的人选。忽里台大会就是执行大汗意愿与遗愿的机构。同样,大汗也不能插手各个汗国的继承,忽里台大会同样执行汗王们的意愿与遗愿。
“……所以察合台汗国与窝阔台汗国都提出要求,要大汗解决殿下。”教士最后讲出了核心要点。
郝仁知道自己当年给了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沉重打击,统治这两个汗国的黄金家族首领被抓,送去大都之后被忽必烈下令处死。所以郝仁成为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的眼中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郝仁现在就驻扎在这两个汗国的地盘上,如果郝仁不动,两个汗国就如同脖子被架在郝仁的刀口下,根本没办法做自家的主。
“你说的可是真的?”明知道这个问法很扯淡,郝仁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但是殿下相信么?”教士答道。
郝仁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扯淡,他换了个更有价值的问题,“这两个汗国是准备对我用兵么?”
“殿下,以你的军队怎么会害怕汗王。所以他们的确是想打一下,但是打胜打败都没什么。只要你和两大汗国打起来,他们就可以继续对忽必烈大汗申诉。忽里台大会的各个汗王贵人虽然散了,但是依照新的忽里台大会办法,汗王的代表以及那些想上进的贵人却都留在巴格达。他们大概不会支持你。”
郝仁最初的时候还是有诓骗出教士的消息,然后反悔的打算。听了教士把话讲到这个地步,却也再无杀心。如果这个教士所讲的巴格达忽里台大会是真的,那么察合台汗国与窝阔台汗国的确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在忽里台大会的那些宗王贵人眼里,这两个汗国的汗王就是比郝仁万户更尊贵,更需要被保护。
一个教士要是能靠自己的脑力想出这样的设计,他对世界的看法在蒙古绝对能排前十,郝仁觉得达到这个水平的教士更有能活下去的价值。
“放了这个人。”郝仁对侍卫命道。
教士没想到郝仁居然这么干脆,他揉着被绳索捆绑的发痛的手腕,向郝仁施礼之后转身就走。看着教士的背影,侍卫忍不住问道:“王爷,就这么放过他么?”
“让他走。”郝仁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转回头,郝仁看向了其他几个被抓的家伙,他神色就没有方才对教士那么和气。万户的声音里全是冷酷,“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侍卫突然跑到郝仁万户面前,“启禀万户,那个教士又回来了。”
“让他进来。”郝仁情绪很糟糕的答道。方才他才结束了对另外几个可疑份子的审问,那几个家伙既没有看明白局面,也没有对自己工作的准确定位。所以他们最后在严刑拷打之下都招供了,却让郝仁感觉生了一肚子气。如果教士是来讨回这些人,郝仁不介意改变不杀教士的念头。
教士走进来之后,先给郝仁施礼,接着说道:“殿下,我没想到殿下竟然真的饶过我性命,所以我忍不住还想给殿下个建议。”
“为何要给我建议。你忠于的不是窝阔台汗王么?”郝仁的声音里面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我本来觉得殿下是仇人,所以看着殿下立下这么大功劳,却被如此对待。我知道这对殿下不公平,所以我很开心。但是殿下既然说放了我就放我,我觉得还是想给殿下点建议。此时若是造反,肯定是不行。等在这里也没用。我建议殿下一路向西,走到比基辅更靠西的地方。以现在大汗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追到那里。而且大汗也没有要打到那边的意思。”
听了教士的建议,郝仁心中惊讶。这其实也是他的想法,在极西之地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国家。但是被别人讲出来,还是敌人讲出来,这背后真的没有什么阴谋么?
在这样的混乱中,郝仁觉得万般念头纠结在一起。再次看了教士一眼,郝仁突然想起教士之前的话,“殿下,你已经不是大汗的亲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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