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秀所书写的内容,正是后世的汉语拼音法,他早料到这东西一出,肯定会被上呈给李世民,然后推广全国。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为了防止上呈李世民的时候,老李看不懂声母和韵母,宗秀特意在开篇写着硕大的标题:文字拼音法。并把23个声母和24个韵母各自用文字注释,如何读,如何拼,写的满满当当,详详细细。
见褚遂良急着拉他进宫面圣,宗秀停下笔道:“急什么,我这不还没写完吗?诸位稍安勿躁,待我写完,你们拿着这份卷子进宫就行。”
“你不跟着去?”孔颖达问道。
宗秀笑了笑:“如此功劳我怎好意思一人独占,不如先由三位大人将此卷送到陛下面前,想必也能从中得些嘉奖。”
“厚道!你小子倒是会做人。”
房玄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他也看出‘文字拼音法’的出现会给士林带来何等变革。
不,这个变革不光在士林,更能直接改变整个大唐天下。
如今政令难以通达,多因民间识字的百姓不多。
若人人都掌握了拼音法,以后的政令再注上拼音,何愁天子圣谕不能通传到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尽管‘文字拼音法’不是他们所创,可这个功劳实在太大,哪怕他们只是帮忙递上去的,陛下龙心大悦之下,褒奖会少吗?
房玄龄拉着焦急的褚遂良,和孔颖达围在桌旁,屏息凝神的看着宗秀书写。
宗秀写的很多,很细,从声母、韵母的注音,到多音字的诠释,乃至拼音组合、平翘舌区分、音调区别,林林总总写了一张又一张。
而房玄龄、褚遂良、孔颖达更像求学的生员,每当宗秀写完一张,都会视若珍宝的接过去,捧在手中。
“好了!这是最后一个。”
宗秀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一丢,揉着酸疼的手腕,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足足写了十来张。
褚遂良见宗秀写完,拿着卷纸就想进宫,孔颖达急忙道:“中书令且慢,拼音法太过精巧,我们进宫也不知如何给陛下讲起。”
房玄龄附和道:“然也,今个咱们也当一回生员,让这小子给咱三上回课。”
“……”
宗秀翻了个白眼,指着卷纸道:“每个声母、韵母的音译我不都写上去了吗?啊哦鹅你们都不认识吗?”
孔颖达展开一张被写满的宣纸道:“音译的字我们倒是认识,可关于音调、多音字、平翘舌,这你总要和我们说说。而且老朽还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
宗秀感觉他写的很全啊,没有什么毛病。
孔颖达道:“文字拼音法虽然简单易懂,可就算普通的百姓掌握了,遇到不认识、又没注音的字,当如何去读?普通百姓识字的少,即便会读,却不能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又该如何?”
“嘶……孔祭酒不愧是当世大儒,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想到这点。”
宗秀心中惊叹:乖乖,自古以来的聪明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面对宗秀的赞誉,孔颖达不为所动,他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人,对名声什么的反而不在意。
“宗博士,你就和老朽说说,这点当如何破解。”
孔颖达是个行动派,发现问题,就想着去解决问题。
房玄龄和褚遂良也看了过去。
房玄龄催促道:“文字拼音法是你搞出来的,你小子千万别说后面没想好怎么处理。”
“就是,真有什么想法就别藏着掖着,干脆一并说了。若你嫌写的手疼,我愿亲自帮你写。”
褚遂良拿起笔饱沾墨汁,等着宗秀说话。
初唐最为杰出的书法家要帮自己代笔,宗秀倒是高兴,可后面的处理方法要写的东西太多,宗秀又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哈哈,三位大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来。不错,孔祭酒刚提到的问题,我确有应对之策。”
“那还不快说。”
褚遂良提着笔比划,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宗秀丢了个白眼过去:“应对之策要写的内容不下百万字,你确定现在要写?”
“百万字?”孔颖达惊道:“莫非你要把所有的字和字的意思写成书不成?”
褚遂良张了张嘴,颓废的丢下笔。
百万字还写个锤子,把他手腕写断都写不完。
宗秀拱了拱手:“诸位,今个我的卷子算是答完了,你们可以拿给陛下看看。中不中头名什么的无所谓,我这人不图名利,嘿嘿。”
房玄龄笑骂一声:“你小子这是想打谁的脸呢?当今圣上又不是什么寡恩薄义的君上,文字拼音法都搞出来了,若不给你个头名,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陛下?”
“嘿嘿,我就说说,图一乐。”
“别贫了。既然你不想进宫,那这些卷纸我们先替你带进宫。这人情我们记下,以后有什么用的到的地方,尽管言声。”
房玄龄把宗秀写的所有卷纸分成三份,和褚遂良、孔颖达分别拿了一份后,与宗秀并肩而行,向外走去。
四人出门的时候正是响午,吏部各个房间都坐满了应试的士子,更有巡官来回巡视,防止舞弊。
当宗秀出来的时候,有不专心考试的士子见到,不禁面带惊愕,他们从未见过有考生才一个上午就交卷出场。
说来也巧,刚走到大门口,又和崔贤文碰上。
“下官崔贤文,见过梁公,褚中书令,孔祭酒。”崔贤文行完礼,才指着宗秀道:“三位大人,宗大人这是考完了吗?”
房玄龄摇晃着手中的卷纸乐道:“考完了,答的非常完美,此次秋闱头名非他莫属。”
“什么?这……”
崔贤文大惊。
孔颖达捋着胡须笑道:“哈哈,我国子监的人才就是非同寻常。宗博士此举又给我大唐百姓再添福祉,可喜可贺,我们正要去给陛下贺喜呢。”
“给陛下贺喜?用宗秀的卷子?”
崔贤文急了。
“宗秀有不世之材,他此次秋闱行文称得上惊天动地,自然要用他的卷子向陛下报喜。”褚遂良说完,拉着房玄龄和孔颖达就要走:“还磨蹭什么,走啊。”
“也是,此法耽误不得,速去,速去。”
三人笑呵呵的联袂而行,出了大门急匆匆的钻上马车向皇宫赶去。
崔贤文站在吏部的大门口,目送三人离去,脸色却是异常苍白,连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宗秀盯着崔贤文阴测测的发笑,将手中的书框放在地上。
“崔常侍,多谢你的笔墨纸砚,啧啧,墨都比我的好,还带着香气,真是妙啊。哈哈哈哈……”
崔贤文看着宗秀仰天大笑而去,心里凉了半截。微微犹豫后,忽然一咬牙,对身边值守的士卒道:“你去和其他巡官说声,就说本官有要事需进宫面圣,巡视的活让他们帮本官盯着点。”
说完,崔贤文片刻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的跑出吏部大门,招来等候在那的侍从火急火燎的说道:“快,以最快的速度进宫!耽误了大事,定要了你的脑袋。”
那侍卫正是当日渼陂湖上唯一幸存的崔家死士,他自小在崔家长大,这次也是奉命随行至长安,负责保护崔贤文的安全。
听崔贤文叫骂,侍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然而那道冷芒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平静。
马车吱吱呀呀的向皇宫走去,崔贤文一路趴在车窗上探头往前看,等到了皇城门口,见房玄龄等人的马车已经进去,急忙跳下车撒腿向宫门奔去。
“我是内常侍崔贤文,有要事需即刻进宫,速速打开城门。”
值守的金吾卫偏将却道:“崔常侍,你今个不是在吏部巡视考生吗?有何要事需要进宫?”
崔贤文张了张嘴,那点事也不好意思说,只道:“自然是关于秋闱的事。”
“是吗?那请崔大人稍等,我等需先禀报陛下,若陛下允了,才能放你进去。”
金吾卫偏将叫来一个士卒吩咐几句,等士卒进了宫城,才赔笑道:“崔大人稍安勿躁,末将也是以律行事。”
“我……”
崔贤文急的满头大汗,然而皇宫乃天子居所,规矩森严,便是他也不敢硬闯,只能焦急的在皇城外来回踱步。
麟德殿内,李世民刚下了午朝,正在用膳,听值守的太监汇报说梁公、中书令和国子监祭酒求见,也是好奇:“他们不应该在吏部吗?怎么过来了?难道宗秀不配合?不应该啊。”
虽然好奇,可还是让太监宣旨。
“陛下,陛下,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
房玄龄、褚遂良、孔颖达三人人还没进到殿内,就先大声叫了起来。
三人各自捧着一卷卷好的宣纸,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李世民放下手中得筷子,笑道:“三位爱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秋闱大考又出了什么人才?”
“陛下,人才还是那个人才,只是他又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孔颖达激动的叫着:“宗秀此举比之数字、公式、活字印刷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比之字圣仓颉也不相上下。”
听孔颖达说的玄乎,李世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孔祭酒莫卖关子,宗秀又做了什么快快说与朕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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