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上下齐心协力,当然——不是全走,除了李固,阿福和李信这标准的一家三口之外,朱氏阿喜要带,杨夫人当然也是要去的,还有她特别点名的常太医。www.yankuai.com另外,用顺手的贴身的人也都去,紫玫瑞云,元庆和庆和这哥俩到现在我也分不清,当然,刘润是一定不能少,还有李信的乳娘张氏,贴身大丫头银宝,还有小丫鬟小宦官,赶车的,看家护院的侍卫,拉拉杂杂好一列人马,嗯……车马。
这么一列人马……嗯,车马,上了街之后那不招眼是不可能的,阿喜在后头车里似乎并不怎么安分,所以出门没走多远,杨夫人就叫了一回停车,把朱氏换到另一辆车里和海芳她们一起坐,她顶了朱氏的位子去和阿喜一块儿坐。
这样一换,一路就省心多了。
可是阿福没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她一直挺好的,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吃的香睡的好,没晕过车晕过船——嗯,她还没坐过船。可是以前她不晕车啊。现在可好,车走没多远就觉得胸口那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挨到出城,还记得敲了敲车板,一头探出窗子就吐了起来。
李固一惊,也不管会不会吐到他身上,抢着把阿福抱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真丢人啊。
阿福抹抹嘴,车帘一掀,紫玫掀帘进来了,手里捧着个细口铜壶,瑞云端着杯子,阿福急忙接过来漱嘴,喘过一口气来才说:“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吃这么多了,这不还没颠,就吐出来了。”
她的胃口这几天是好的很,几乎是翻了一倍,塞这么多下去,很难不晕车啊。
紫玫服侍她喝了茶,又从车壁格子里拿出一个小柳条筐,筐边还缀着蓝色素花布,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踏实喜欢。揭开一看,里面垫着一层纸,装的都是挂着一层白霜的干制梅脯杏脯。
“我原以为夫人坐车不晕吐的,所以也没说,您要觉得闷了就吃两颗。”
李固连连点头:“是,要是不舒服就说,停下来歇歇再走不迟。”
结果这车队再上路时,度又放慢一倍……本来要按平常度,过了午就能到的,结果这都快天黑了,才隐隐约约看见一溜门墙。
阿福望了望,这里……刚才没注意,地势已经比来路要高了,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暮色四合,旷野茫茫,除了眼前靠山的房子,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家了。
站在这里,不由得让人感觉到一种苍茫和落寞的感觉。
乡下的白天是很好的……晚上……嗯,其实也不错,就是太黑了点。
这个庄子,看起来地盘比王府还大。
当然了,乡下地方就是大,拉起墙来想圈多少圈多少,连半个山都圈了别人也没什么办法。在城里可不行,台阶多了一阶,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阿福知道他们王府可以用七阶,这是王府的地位所定。一品的,比如从呢干净的左相王滨,只能五阶。
阿福有些晕晕乎乎的,下晌的车里已经眯了一觉,枕着李固的腿,盖着细丝棉被子,一直睡到下车时,瑞云已经把大氅拿了出来,兜头兜脸就把她裹上了,阿福小声抗议:“我看不见路了。”
“刚睡醒可不能让冷风吹。”
李固也了话,阿福老实下来。
她觉得自己脚下的确打飘,中午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她怕再吐,就吃了一点点,结果下午还是吐了,就是那梅脯杏脯倒是吃的很舒服,平时她可不喜欢这些零嘴儿,可是晕车劲儿一犯上来倒觉得挺好吃的,李固自己也得人扶,一手还扶着她。
阿福一手被他扶着,一手还牢牢抱着那个装着梅脯杏脯的筐子。不知道的,一准以为那里头一定是整个王府最值钱的东西!
山庄里有管事,也有仆人,只是人数不算太多,阿福从头到尾就记得那管事的脸特别黑,在黑暗里一站,穿的又是深色衣服,除了一双反光的眼睛,其他什么都让人看不见,乍一瞧还以为是山间的野兽呢。阿福以前在山上住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她有点迷迷糊糊的,睡的半醒不醒。平时不会这样爱困,总听人说睡不醒的冬三月,冬天没事做,三个月都想睡觉,难道现在就开始冬一月了?
阿福他们进屋坐下,庄里的房子自然不可能雕梁画栋,可是建的格外高大结实,那柱子粗的……阿福瞅了下,没判断出来是这柱子粗还是自己的腰比较粗。
“小人庞德用,拜见王爷,拜见夫人。”
李固声音平和:“起来吧。”
在灯下看这人依旧是长的很黑,个子还挺高,他起来后还是垂着头回话的,就是垂着头也显得比站在一旁的刘润高出好些来,说起话来有点瓮声瓮气的。
阿福晕晕乎乎的,李固和庞德用说了几句,就带着阿福朝后面走。山里的气息和城里当然不一样,不是城里的气息就难闻,但是绝没有山上这样好闻。各种树的香,草的香,甚至泥土也香。在城里除了烟火气,唔……似乎还是烟火气息。
院墙极高,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呜呜的响,阿福抬起头,天上的星星已经一颗颗亮起,既遥远,又璀璨。
感觉一下子又回到自己在山上那时候的时光了。
刚一上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山野里太阳一落,四处黑咕隆咚的,风吹的像狼嚎——山上的确有狼,还曾经拖走山民家的家畜。
晚上睡觉那薄薄的墙让人觉得特别不结实,风一大,门窗房顶似乎都在摇晃……
当然,他们现在住的庄子盖的牢靠无比。要摇晃,刮大风是不大可能的,龙卷风么……那比较难遇上。
屋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热气朝脸上一冲,阿福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不顶用,这才坐了一天车,就累成这样子。”
李固扶着她,两个人一个是困的不行一个是眼睛根本不好,走起路来不分彼此——你扶我我挽你的。
“你就是在内府那些天坏了身子,虽然看着没瘦,可是内里虚。”李固说:“明天让常太医给你把把脉,正经开些补药吃,来时那些药杨夫人都捎上了,足足塞了三车。”
第二天阿福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推开窗子朝后一望,忍不住啊一声叫出声来。
“怎么了?”
阿福指着窗外,又想起李固看不到:“后面的山……真高啊。这么突然一看,就跟要倒下来似的!”
李固微笑着说:“是么?我也听说这庄子依山而建。这一座是香炉山,与离山极近,可以说两山相夹,据说中间有一条窄路,抬头只见一线天。”
阿福有点纳闷:“你知道?”
“书上说的。”
“哦。”他读的,不,是听的书,真多。
李固还没起身,穿着雪白的里衣拥被而坐,黑色的头垂着……咳,这么看可真是雌雄莫辨的美人一枚啊。阿福笑眯眯的转头看他几眼,太阳已经出来了,他们这到了新居的头一天都睡了懒觉。可是山里的白天真的不冷,太阳照在后面那高耸的山峰上,满山的松柏树都是碧青颜色,偶尔有黄色,红色的叶子夹杂其中,阿福托着腮笑眯眯的看了一会儿窗外,又看了一会儿屋里……嗯,这才给李固拿衣服。
两人穿衣整带的时候,李固的手轻轻搭在阿福肩膀上,他倒没忘昨天临睡时说的话:“等下就叫常太医过来。”
“知道了,又不是生了什么病。不用这样急着找大夫。”
“这可拖不得。我以前听说,有位武将,疆场上多次受过伤,可是也都没一回事,后来有次过寿,一杯就下去人就吐了血,后来太医说,底子早耗光掏干了,能撑到这已经很……”
“打住,打住,我看还不行吗?”
李固满意的点了下头:“嗯,这就好,用过朝食就请常太医过来吧。”
阿福还想好好看看这个院子,可李固净惦记大夫的事。
不过,倒过来想一想,李固受了伤之后,也不知道身体虚不虚,应该让常太医一起给他也看一看,有病治病没病进补,也是件好事。这么一想,阿福也挺高兴的等着常太医来了。
常太医没来,杨夫人先来了,她换了件深紫色的秋装,头梳了一个沉香髻,看起来好像显得年轻了几岁一样。阿福倒真的没有关心过杨夫人今年是多少岁了。平时总觉得她特别稳重,现在一想,杨夫人顶多四十来岁吧?可能还不到。一开始阿福见她她总是一板一眼的,打扮的也老相。
“见过王爷,夫人。昨晚歇的还好么?”
李固微笑着说:“风挺大的,听着倒也睡的踏实。”
杨夫人点下头:“那就好,夫人,朱夫人与朱姑娘也已经安置妥当了。朱夫人就住在东院,朱姑娘住在后头的半山斋。”
“半山斋?”
杨夫人一笑:“那里清静,朱姑娘必然喜欢。”
她就是不喜欢恐怕也不行吧?
早饭摆了上来,杨夫人这家搬的——连昨天朝食那套细瓷碗盏一样一拉的都带了来,里面摆的除了寻常吃食,还有一碟香气扑鼻的栗粉糕,杨夫人说那是用刚下来的新栗子做的,庄上本来已经在盘点收成,要运进京城给王府送去,这下倒好,省的一来一回的折腾了。
张氏把李信抱了来,小家伙儿裹着一身锦缎,领口雪白的风毛映着可爱的红彤彤的小脸,阿福冲他一招手,小家伙就挣下地来,笑逐颜开就奔阿福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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