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焱终于从恍惚中回过了神,闻言忙应了声“好”,上前一把夹住了小宝胖胖的小肚子,便努力朝上使劲。
本以为不过三岁的孩子,抱起来不需要多大的力。
谁料小宝在察觉到他靠近时,便反应灵敏,一把抓住了旁边墙块断裂处冒出来的钢筋上。
肉乎乎的小手抓得极狠,掌心柔嫩的皮肤一下子就被磨蹭出了血。
傅焱没注意,往上提时,更连带着小宝的掌心与粗糙的钢筋头摩擦,血流得越发厉害。
但也因此,傅焱竟愣是没能把人提起来。
沈谚一看到孩子受伤,眸仁便是一痛:“小宝!快松手!”
可小宝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掌心的疼痛,反而把另一只小胖手也握了上去,依旧对着底下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傅焱只顾着抱孩子,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还以为没拎成功是自己没用足力气。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更加使劲,咬着牙再次往上一提。
小宝的两只手掌瞬间血流如注。
“妈妈——”
叫声变得越发凄厉,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小脸惨无血色。
可他却依旧没有松手。
在场所有人都被孩子的这股狠劲震住了。
许肖南看着这一幕,浑身剧烈颤抖。
连他都不敢保证,在这么痛的情况下会不会松手。
可小宝不过是个才三岁的孩子啊!
沈谚只觉浑身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他眼眸猩红,怒喝了一声:“姓傅的,你他妈松手!”
同时疯了似的扑上去,想把小宝受了伤的小手从钢筋上掰下来。
小宝却依旧紧紧抓着。
大概是疼痛处一点点起了反应,钻心的痛传来,让他疼得小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叫声也越来越凄厉,每叫一声,在场众人只觉的心就被揪痛一次。
“乖宝宝,我们松手好不好?你看你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傅时莹和三师姐俱都心疼得不得了,跟着上去劝着。
可小宝什么也听不进去。
不知是不是太疼了,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耳边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只有检测仪的警报声一阵接一阵。
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妈妈——”他声嘶力竭。
掌心的鲜血沿着钢筋往下渗去,淌过细细的缝隙,越过天花板,一路向下。
滴在了宋钦蓉的脸颊上。
一片黑暗中,宋钦蓉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妈妈!妈妈!”
凄厉的叫声传来,宋钦蓉的眼睫颤了颤。
……小宝?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又是一滴血落在她的脸颊上。
异乎寻常的温热。
连带着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有股强烈的预感。
这是小宝的血。
小宝受伤了!
“妈妈!”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随着宋钦蓉意识的回归,变得越来越清晰。
宋钦蓉猛地睁眼,眼眸通红。
“小宝……”
傅司宸看着眼前的画面,几要咬碎一口银牙。
小小的人儿又倔又狠,不管旁人怎么劝,怎么解他的手指,都没能成功让他松手。
沈谚顾及着他的伤口,生怕把他弄疼,根本不敢用太大的力。
可小宝却毫无所谓,反而别人越掰,他掌心扣得更紧。
沈谚的眉心快要拧成一个“川”字。
“四哥!”傅焱急得大叫。
一直站在旁边的傅司宸终于动了。
他大步上前,随手自旁边捡起一根钢棍。
小宝像是心有所感,也在这时抬起了头。
父子俩的视线直直对撞。
小宝满脸是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中却透着决绝。
而傅司宸面无表情,眸子微眯,冷冷的,毫无感情地看着小宝。
下一秒,他便移开视线,拿着棍的手高高抬起,手起棍落,重重砸在了小宝握着的钢筋上。
“锃”的一声!
小宝只觉得掌心又痛又麻,震得他喊声都变了音调。
“妈,妈妈……”
“小宝!”
底下传来宋钦蓉嘶哑的叫声。
傅司宸刚要再砸一棍把钢筋砸断,耳朵一动,眼眸瞬间红了。
“丫头?”手里的钢棍掉落在地,他踉跄着冲到缝隙边,半跪下来,声音颤抖,“你醒了?”
宋钦蓉依旧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听力也几乎丧失,整个脑袋昏昏沉沉,除了冷,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宝……”可她依旧牵挂着自己的孩子。
小宝也听到了宋钦蓉的回应,当即大声回道:“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很疼呀妈妈?”
过了不知道几个呼吸,宋钦蓉才有力气回了一句:“不疼。”
“你胡说!你骗小宝!”小宝带着哭腔,“你……”
傅司宸一把捂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满布血丝的眼睛认真又凝重地看着他:“问问妈妈,钢筋在她哪个位置。快!”
小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救人才是大事。
他忙对着底下大喊:“妈妈!你身边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钢筋?它们在你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傅司宸竖着耳朵,屏息静气等着宋钦蓉的回答。
沈谚等人俱都守在一侧,连心跳几乎都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怀疑宋钦蓉是不是又昏过去时,终于又传来一道低哑的,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左边。”
傅司宸双手一颤,当即起身下令:“往左搬!”
——
重达数千斤的天花板终于被众人齐心协力挪开,被压了一天一夜的宋钦蓉总算得以重见天日。
可傅司宸刚迫不及待地抬眼望去,看到下面的场景时,浑身血液便几乎凝滞。
他想过无数可能,知道宋钦蓉为了护住唐芯,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却也没想到,代价竟然如此巨大。
女孩瘦削的身子夹在一楼天花板,和二楼一侧坍塌的墙体中间,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愣是把前两者都挡在了上面,给唐芯留出了足够安全的空间。
而宋钦蓉自己,则在撑住天花板时,被墙体断裂处冒出来的钢筋,整个刺穿了胸肺部。
她的身下,全是因为流了太久而变得暗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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