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司阙看见一张娇妍的笑靥。
尤玉玑终于开口。
“品不端, 喜怒无常,还容易恼羞成怒。”她缓将司阙给他自己的评价重复一遍,她停顿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若能不要波及无辜之人就好。”
她眉眼温柔, 软着音问他:“好吗?”
司阙移开视线, 微抬的头重新舒舒服服地枕回枕头,语气也变得悠闲——
“尽量吧。”他说。
说完,他又望尤玉玑, 对上她那双皎眸,整颗心慢慢柔软下来。他抬手,捏捏她的脸颊。
若说当初在她面前摆着笑脸扮乖是怀着玩乐的心态。可他清楚地明白如今在她面前, 的确总是忍不住唇角微扬。
曾经那张笑脸面具,不仅没有丢开,反而烙在心上。只要见她, 便心生愉悦。
司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女人着魔, 越来越不像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底喜欢尤玉玑什么。这个问题,他问自己很多次, 可是至今没探出答案。
司阙望着近在咫尺的尤玉玑, 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哪里好?不就是会的东西多一点, 人长得好看一点。还有……格好一点,温柔的候像蜜, 浓烈的候如酒。有容人的气度,有豁达的心胸, 又有决绝的果断……
优点也不多啊,就是比他多一点点而已。
“我饿。”尤玉玑开口。
司阙的思绪顿被拉回来,坐起身, 道:“刚刚在炉子里给姐姐蒸蜜糕,应该可以吃。”
·
转眼三月初,尤玉玑身体里的毒效已经彻底褪去。
寒冬退场,白日的光景越来越长。日落分,照在身上的晚霞也是暖的。尤玉玑侧坐在窗前,专注地读着手中的一卷书册。
停云坐在一边,不晃一晃她手里的琉璃瓶。里面两只毒虫互相啃咬的细脆响让她在耳中觉得很舒爽。
“停云,这个是什么意思?”尤玉玑指着书册上的一句话问停云。
停云“哦”一,说:“毒术之道也是有暗语的,夫人看不懂不奇怪。”
她给尤玉玑简单的言辞仔细讲解这个方子。
尤玉玑微微偏着头思索着,倾斜云鬓上的步摇流苏坠轻轻晃动着。
停云觉得很稀奇,不明白夫人为什么忽然对毒术感兴趣,让她抱毒术最基础的书籍来看。停云觉得夫人实在不适合钻研这么阴邪的东西。
停云暗暗觉得尤玉玑只是一兴起,坚持不下去的。
着门外上楼的脚步,停云立刻道:“殿下上来,正好让殿下教夫人。殿下一定比停云讲得明白!”
司阙推门进来,停云这话,瞥尤玉玑一眼,问:“讲什么?”
停云已经站起身来,朝一侧退开去。
尤玉玑展开书卷的封页朝司阙晃晃,柔道:“随便看看。”
“怎么忽然想学这东西?”司阙走尤玉玑身边,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尤玉玑的肩上。
停云悄退下去,将房门关上。
“多学东西总没坏处。也不深究,若能解皮『毛』也是好的。”尤玉玑道。
“你学不这。”司阙口气笃定。
尤玉玑皱眉而望。格使然,她可不喜欢那种你不你不能的言辞。
“只看书册理论不,要实践。而实践……”司阙顿顿,将尤玉玑云鬓间的那种晃颤的步摇取下来,饶有趣味地晃着玩,“姐姐不怕蜘蛛?”
尤玉玑微怔,脑海里面浮现那『毛』茸茸的多脚小怪。
司阙笑,他俯下身来,将这支玩的步摇重新戴在尤玉玑的云鬓间,道:“不学,以后不会。”
流苏步摇重新落于尤玉玑的云鬓间,司阙又手轻轻拨拨下面坠着的流苏。
尤玉玑着司阙这话,一阵恍惚。软无散的毒彻底褪去,她又恢复健康的身体,这让她发自内心地欢喜。这一个月日日软绵无力只想靠着、躺着、睡着,连穿小衣系个带子都要别人帮忙的日子,简直是糟糕透。
“姐姐彻底好?”
尤玉玑抬起眼睛望司阙,在他的眼里看见一片深『色』。
司阙俯下身来,将额头抵在尤玉玑的眉心,道:“姐姐痊愈,我们可以继续一起去抓我们的星星。”
这一个多月,娇弱无力的尤玉玑,像天上人间最诱人的珍馐。司阙日夜守在她身边,给她喂饭,帮她描眉上妆,更是帮她更衣又沐浴。
诱人的珍馐就在身边,撩拨得他心烦意『乱』。可尤玉玑身体不舒服,也没有兴致。她既没有兴致,虽她不拒绝,司阙也觉得单方面的索取没意思。这一个多月,他就像望着送口边的唐僧肉不能吃的白骨精。
司阙的话,尤玉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她转头,从开着的窗户外望去。落日已经藏于远处的群峦后,只在这人间世残着一点余霞。东边的天幕已经逐渐泛黑,慢慢朝着西方蔓延。
尚且发白的天幕上,只点缀着偶尔几颗星星,需要仔细辨别才看得清。
尤玉玑指指天幕上的那几颗星星,说:“有两颗,咱们抓哪一颗?”
司阙顺着尤玉玑指的视线望一眼,他随口道一“都要”,直接将人抱起来。
尤玉玑的目光还落在窗外。
司阙抱着她朝床榻的方刚走两步,瞧见她黯然的神『色』,停下脚步,他垂目望着她,难得认真的语气问:“若不是因为想要孩子,是不是不愿意?”
尤玉玑将落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望司阙近在眼前的漆眸。她慢慢扬起唇角,重新笑起来,搭在他肩颈上的手轻轻去捏司阙的耳垂。
司阙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一侧去躲。躲的动作一半,又生生顿住,忍着酥麻的感觉任由被她捏玩。
“兴许子女缘的确强求不得。天上的星星们也都知道我怀着目的求子,而不愿意落在我的腹中。”尤玉玑温柔地说,“没有就没有吧。母亲的病再寻别的方子,天下医者众多,一定会有除胡太医的方子外的其他疗养法子。”
·
尤玉玑不在晋南王府的候,翠玉想要出王府变得难很多。她硬着头皮王妃求个假。王妃没有见她,她只见王妃身边的婢女。好在王妃准她的假,她也不在意其他。
她快步回自己的住处,匆匆换身衣服从房中出来,经后花园的候,看见红簪和司菡。
这段日,王妃对外称尤玉玑回娘照顾母亲,府里的这小妾不再需要日日去昙香映月,日子一下子清闲起来。不知怎么的,红簪和司菡逐渐熟识起来,偶尔会相约着一起做什么。比如今日,两个人就拿针线活在后花园里一边吹着和煦的春风,一边闲聊做女红。
瞧见翠玉,红簪好奇地问:“你又出府去?”
“是要出去一趟。”翠玉脸上挂着笑,随口回这么一句,脚步连停顿也没有,转身就走。她在转身之后,翻个白眼,默默在心里嘀咕一——“上次出府都是二十四天前,又又又……又你个头!”
红簪和司菡目送翠玉的身影走远看不见。司菡说:“不是说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亲人?怎么总往府外去。”
“谁知道。”红簪摇摇头,“现在还好。前段间夫人还在府里的候,她出府的次数才叫频呢。”
司菡皱眉,问:“她该不会是私会情郎吧?”
红簪吓一跳,手中捏着的细针扎手指头,立刻沁出一粒血珠。她赶忙帕子将血珠擦,低快语:“快别这样说,这种情哪能『乱』说呢。”
司菡沉默下来没有接话,可她心里仍是这样想着的,反正翠玉就是从勾栏出来的。
司菡又望坐在身边的红簪一眼,眸中的鄙夷一闪而归。
司菡觉得陈安之挑女人还真是不讲究,看上去他的小妾不少,可都是什么货『色』?翠玉和没的那位都是勾栏之地的出身,红簪和春杏倒是好,至少身子干净,可也是奴籍。
还有一位亡国的宫女,还是男扮女装……
司菡想起司阙,面『色』不由古怪起来。她抬头,望昙香映月的方,心里产生一个疑『惑』——夫人当真是回娘照顾母亲?
这也走得太久吧?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很久没见司阙。流风对外称司阙病,正在卧床修养。
这么巧,两个人同见不人影?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样出神?”红簪问。
司菡愣一下,笑着说没什么,又继续和红簪一起做女红。
她如今在晋南王府,总要结交小妾。虽然这几个小妾,她哪个也看不上,可奴籍贱婢和勾栏女,她当然选前者。司菡原本更想和春杏结交,毕竟春杏在晋南王府的日久。
偏偏春杏是个呆的,整天坐在窗边发呆,连句话都没有,完全结交不。
·
林莹莹抖着手,拂去袖子上沾的烟尘,袖子缎料柔软质地精良。这是江云澈的衣服。林莹莹身量娇小,为穿他的男装,提前偷偷将这身衣服裁剪,让更合身。
林莹莹抬头,望远处的大火。
她住几个月的小院,正在被这场熊熊大火烧尽。大火被扑灭后,会发现一具女尸,那具女尸是她前几天晚上一边哭着一边从一处新坟里挖出来搬回来的。
她已经不想去深想江云澈会不会发现那具尸体不是她。
她转身离去,脚步起先还算沉稳,经招呼着救火的人群,穿热闹街市,待没人影,立刻快步奔跑起来。
耳边是她凌『乱』的脚步,还有胸腔里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快一!再快一!
林莹莹一遍一遍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莹莹!”
偏僻的街角,停一辆马车,翠玉焦急地徘徊许久,终于看见林莹莹的身影。
看见翠玉,林莹莹眼泪差点憋不住,努力扯起笑脸。
“快走,住处都给你安排好!”翠玉先上马车,朝林莹莹伸出手。
林莹莹将手递给翠玉。
一个东西从林莹莹袖中掉落,她慌慌张张怕江云澈追来全然没有注意。
“莹莹,你的簪子掉。”翠玉最喜欢亮晶晶的值钱东西,一眼看见。
林莹莹回头,望着落在脏泥里的那支簪子。
眼前忽然浮现江云澈微醺,含笑望来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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