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不善言辞,对人对事皆喜怒形于色,因此刘邦与项羽交流,总能察言观色,趋吉避凶。
而项庄则比较内敛,稳重,所以范增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其实相比项庄,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姜潮。
但姜潮身份低微,若惹怒了项羽,怕要遭杀生之祸,所以保险起见,范增最终选择了项庄。
“刘邦此人,并非庸人,实则暗藏大志,如果今日不除,他日必定成为大将军的对手....”范增眯着眼睛目视刘邦方向,低声说道:“我要你趁机除掉此人!”
“啊?”
项庄闻言,明显一愣,却是没想到范增竟然在这个时候,擅作主张。
可同时他也明白,范增乃项羽最重视的谋士,跟亲人一样,范增说的话,就算项羽也都听从。
想了想,项庄下意识的望向刘邦,发现刘邦在刻意迎合项羽,于是皱眉追问道:“范先生希望在下如何做?”
“今日刘邦受大将军折辱,他日刘邦得势,绝不会放过大将军,因此,你需要做的,就是替大将军除掉刘邦!”
“这....这么多诸侯在场,恐怕有些不妥吧!”
“项庄,你与大将军乃世间最亲近之人,你愿看到大将军毁在刘邦手里吗?还是说,你不想楚项的大业成功?”范增看着项庄说道。
“我.....”
项庄迟疑了一下,连忙摇头:“我不想刘邦毁了大哥!”
“既然如此,你就去杀了刘邦,一定不要他活着!”范增神色冷冽的说道。
看到范增的样子,项庄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郑重点头:“好,我听亚父的,亚父让项庄做什么,项庄就做什么,全当为了大哥!”
“项羽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得之所幸!”
范增笑着称赞了一句项庄,然后压低声音道:“等下我会让你为诸侯们献一支剑舞,你尽管舞剑便是,在途中找一个机会,将刘邦一剑斩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一定要杀掉刘邦!”
“诺!”
项庄应诺一声,然后死死捏紧腰间的佩剑,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此时,酒宴还在继续。
酒宴上,众诸侯相谈甚欢,甚至都在畅想攻破咸阳,分赃咸阳宝物的场景。
三杯两盏下肚,不知身在何处,说的就是现在的诸侯。
而刘邦坐在末尾,却时刻保持清醒,虽然他也在喝酒,但每次都小口轻酌,从不将自己置身于话题中央。
以至于,菜过五味,诸侯们好像都忘了他这么一个人。
然而,整个军帐中,除了范增之外,还有一个人始终在注视刘邦。
这个人不是项羽,也不是项庄,更不是姜潮。
而是跟刘邦一起入席的张良。
对于刘邦,张良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奇,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刘邦当真如赵昆所料,跟他相得益彰。
虽然这段旅程中,他给刘邦出了很多主意,但刘邦本身的能力,却不容小觑。
而且自己讲的策略,也只有刘邦能明白。
若刘邦真的徒有其名,又怎么会从一个小小亭长,到如今统兵数十万的沛公。
再者,楚怀王原本是打算回江东固守的,是刘邦建议他趁着关中空虚,进军咸阳的。
可即便关中空虚,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函谷关,又岂是轻易能攻破的?
张良至今还记得赵昆在船上说的话:沛县刘邦,定不负先生所望。
自己的期望,不就是覆灭秦朝吗?莫非黎安君早有预料,只有刘邦才能覆秦成功?
可是.....
这到底是为什么?
相比刘邦,张良更看好赵昆,因此对刘邦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然而,赵昆至今没出现,让他的心境隐隐产生了变化。
特别是刘邦对项羽的隐忍,绝非常人能做到。
“诸位——”
正当张良沉思的时候,项庄从项羽身侧,大剌剌的站出来,朗声笑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军中又没女人,不如让我项庄来舞上一剑,就当为诸位将军助助兴,不知意下如何?”
“好啊!早就听闻大将军的堂弟剑术了得,如今正好让我等开开眼!”田都第一个拍手附和。
其余众人也跟着拍手叫好。
而项羽却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项庄,然后又皱眉看向不远处的范增。
只见范增老神在在的喝酒吃肉,没有任何解释。
还没等项羽反应过来,项庄就大喝一声,拔剑而出。
唰——
哆——
一道剑光陡然闪过,项庄手中的长剑猛地射向前方的木桩,准确刺进木桩的中心。
众人见状,纷纷大声叫好。
随后,项庄大步上前,干脆利落的拔下长剑,做了一个起剑势,紧接着,脚下猛地突进,手中的长剑更是犹如灵蛇探洞一般,挽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听到众人连声叫好,一直小心翼翼的刘邦,也不由抬起头来观看。
然而,刚刚抬头的刘邦,只是一霎那,便看到一阵剑光朝自己扑面而来。
下一刻的刘邦,连忙闪躲,这才堪堪躲过了项庄这一剑。
如此惊险的一幕,吓得刘邦冷汗直冒,并且时刻警惕项庄舞剑。
“呵呵,沛公好歹也是一军统帅,怎么还走神看剑,这楚国的剑,沛公可要看清楚啊!”
项庄一边舞剑,一边朝刘邦笑着打趣。
而其余诸侯,也隐隐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下意识的看着项羽。
却见项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着场中的项庄。
坐在刘邦身后的张良,哪里看不出究竟怎回事。
这项庄舞剑,很明显是想击杀沛公刘邦。
看了看刘邦,又看了看项羽,张良心思急转,暗中揣测项羽是否也有意杀刘邦......
然而,揣测半响,张良否认了项羽杀刘邦的意图,于是将目光转移,落到了范增身上。
从智谋上来说,范增的谋略并不弱于张良,但从揣测人心方面,范增略逊张良一筹。
范增想杀刘邦,张良自然不会答应,于是稍微沉吟,他便笑呵呵的站起来,朝刘邦喊道:“沛公也是楚人,自是也会舞剑,不如跟项庄共舞一剑,给大家助助兴!”
因为有刘邦之前的谦卑,众诸侯听到张良的话,不由会心一笑。
而刘邦却面露为难的道:“我刘邦偷鸡摸狗还行,这舞剑怕是不行,我看要不让我属下替我为大家助兴?”
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樊哙,樊哙立刻会意,朗声答道:“我来!”
“够了!”
坐在主位的项羽,见樊哙出列,顿时拍案大喝。
其余众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而场中的项庄,似乎还想动手,却被项羽一眼瞪了下去。
“哎.....”
坐在项羽身旁的范增微微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看似不起眼,实则命中注定。
不要以为刘邦是掌中鱼肉,就可以置之不理,有些机会,只要把握一次,他日必将鱼跃龙门。
或许.....
这就是命吧!
“好了!”
谷鶮</span> 项羽大手一摆,毋庸置疑的道:“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吧,明日请诸位好好准备,会师云阳,击败辛胜,攻破咸阳,覆灭秦朝!”
“吾等谨遵大将军军令!”
众诸侯纷纷起身,对项羽拱手施礼。
捡了一条命的刘邦,自然不敢多留,随众人施礼完毕,便一同出了营帐。
等所有人都走后,营帐内只剩下项羽及其心腹将领,还有范增项庄等人。
却听项羽脸色阴沉的道:“亚父,我之前已经说了,刘邦不足为惧,你何苦擅自行动?”
“那刘邦攻破函谷关,我军才能长驱直入,今有功者,我项羽灭之,那以后如何服众?你今日这样做,岂不是陷我项羽于不义?”
说着,怒视项庄:“还有你项庄,平日我疏于对你的管教,如今竟无法无天,违抗军令,真当我项羽不敢杀你?”
“我.....”
项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害怕的低下了头颅。
“哎.....”
范增见状,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杵着怪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项羽道:“大将军,刘邦此人能如此隐忍,他日必有大谋,今日没能将他杀死,来日必将大祸临头!”
“大将军得势,刘邦甘愿受辱,可若大将军失势,刘邦会像今日一样,放过大将军吗?”
“若大将军听得进去老夫之言,现在还为时不晚,立刻派出一支军队,击杀刘邦,若大将军听不进去老夫之言,老夫自愿告老还乡!”
说完,便朝大帐外缓缓走去。
“亚父,你这是在逼羽儿吗!?”
项羽不满的说道:“那刘邦不过是跳梁小丑,我若杀了他,世人便会说我无容人之量,就算此人有些才能,但又能奈我何?”
“亚父乃叔父离世后,羽儿最亲近之人,如今楚项大业未成,亚父怎能轻言离去?”
“像这样的话,项羽不想再听第二遍,至于刘邦的事,项羽自有主张,无需亚父操心!”
说完,项羽便愤然起身,径直冲出军帐。
望着项羽离去的背影,范增在这一刻,仿佛老了十几岁,心中的无奈与悲愤,难以舒展,只能望天长叹:“竖子不足与谋啊!”
话音刚落,不由老泪纵横,连身子都显得佝偻了几分。
在场的众人,默默的看着范增,想要开口劝解,却不知说什么好。
项羽虽然强势,但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年少成名,得项伯器中,成了闻名诸侯的少将军。
后来巨鹿一战,问鼎天下诸将之首,被诸侯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对待。
但现实是,飞得越高,摔得越重。
项羽至死都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亚父,大哥也是不想失去大势,还望亚父不要介怀大哥之言,留在军中,为楚项大业着想!”
项庄缓缓上前,轻声安慰了一句。
范增却摇头叹息:“羽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了,老头子老了,想要回家看看!”
“这.....”
项庄语塞。
范增一边叹息,一边杵着拐杖望军帐外面走去。
而另一边的营外,刘邦与张良在寒暄。
“子房,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相助,不管刘邦如何发展,你张良永远是刘邦的兄弟!”刘邦朝张良双手抱拳道。
“沛公严重了!”
张良微微一笑,轻抚刘邦道:“我张良自沛县投奔你以来,就一直觉得你非凡人,想必日后定能得偿所愿!”
说完,还不忘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好!”
刘邦心里感激张良,嘴上却果断下令:“走,咱们回云阳大营!”
.......
鸿门宴之后,项羽感觉天下已如囊中之物,于是决定恢复诸侯制。
基于名义上的楚臣身份,项羽客套的给楚怀王芈心上奏,表明自己的想法。
然而,不曾想芈心竟然只回复了两个字:“如约。”
其意思很明显,按照当初的约定,楚国依旧是盟主国,而其余诸侯皆为楚国盟友。
若项羽想分封为王,只能先攻破咸阳。
这一日,项羽率军抵达云阳大营,然后聚拢诸将,商议军事。
刚开始的时候,项羽还正常的商议进攻云阳的策略,可商议到中途,却突然拿出楚怀王给他的王书,传阅众人。
等众人传阅完毕,项羽手拿王书,朝众人淡淡的问道:“诸位将军,对此事如何看?”
“这.....”
众将互相对视,不知所措。
而项羽显然早有准备,却听他又道:“我与诸位将军浴血奋战,为的是覆灭暴秦,可楚怀王如此约定,不是摆明了让吾等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吗?”
“好你个芈心!竟然如此歹毒!”
田都听到项羽的话,第一个跳出来斥责。
其余众将,也纷纷指责楚怀王的不是。
而项羽则顺势扔掉楚怀王的王书,破口大骂道:“这楚国乃我项氏所立,你无功无能,凭什么做主?!伐天下者,乃我项羽,乃诸国大将,不是你楚怀王!”
“是啊!大将军所言甚是!”
“这覆秦之首功,当属大将军,这楚怀王当真不省人事!”
“大将军为王,吾等鼎力支持!”
现在人人都知道项羽想做天下之王,并以天下之王的名义,分封诸侯,所以人人乐得奉承。
毕竟跟谁混不是混呢!
诸侯们乐此不疲的恭维,最终搅动了项羽的野心,于是他便以诸侯共同的名义,给楚怀王安了个‘义帝’的名号。
而他自己则做实际上的天下之主。
或许是觉得头上有人压着,还是不爽,没过多久,项羽又暗中命令姜潮,杀了楚怀王,然后在云阳大营,举行分封大典。
项羽分封之前,特意邀请了范增,想让范增做自己的丞相,可范增去意已决,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次派姜潮护送范增。
时至隆冬,复辟诸侯制的大典,如期举行。
项羽在众诸侯的见证下,废除秦国郡县制,然后向天下彰明分封制乃王道长存的国策。
紧接着,诸侯们纷纷拥立项羽为王。
而项羽几番推辞,最终‘勉强’答应,行天子号,以霸为王号,以西楚为国度,号称西楚霸王。
项羽的名号,是中华历史上最荒诞的名号,因为霸者,大多是别人称贺之词,如春秋五霸,霸主等等,从来没一人用霸做王号。
也就是说,帝王千百位,霸王只一人。
确立王号之后,项羽行驶了分封权利,对各路诸侯一一分封。
总共加起来,一共分封了十八路诸侯。
而分封完毕之后,项羽便指剑声明宗旨;“本王虽然已经确立了天下之主,但暴秦尚未覆灭,三日之后,吾等攻破云阳,直取咸阳;
杀子婴,诛赵高,开秦始皇陵,瓜分暴秦财产,然后再回到分封国,得享太平!”
“这......”
诸侯们被项羽的话惊呆了,迟疑良久,才狂呼呐喊。
“霸王万岁——!”
“霸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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