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家里出了事,她一直心神不宁的,直接影响工作进度,宋薇薇经过她的办公室时,看到她坐在工作台前发呆。
她迟疑了一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一开始徐芳没听见,她敲了三次,徐芳才反应过来。
一见是她,徐芳连忙站起来,“宋老师,您找我有事?”
明明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但徐芳还是下意识称呼她为“您”,一来是因为宋薇薇是木一工作室的老板,二来宋薇薇的能力在她之上。
宋薇薇打量着她,她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眼神黯淡无光,她皱了下眉,她记得当初招聘时,徐芳挺爱笑的。
“徐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徐芳瞳孔缩了缩,她没想到宋薇薇眼神这么犀利,她已经努力装成没事人一样,但被她这么一问,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眼眶湿润,狼狈地低下头去,“我、我真的没事,宋老师,是不是我负责的单子有问题?”
“别紧张,没问题。”宋薇薇连忙道,“徐师,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要憋在心里,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
徐芳再度红了眼眶,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冲动地想要宋薇薇帮帮她,可是对上她真诚的眼睛,她又迟疑了。
这一次,她要是那么容易就帮她哥解决问题,她哥肯定不会长记性。
再说那可是五百万,就算她一个月十万,她不吃不喝也要存五年才够,她怎能轻易开口?
“没、没事。”
宋薇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嗯,那你工作吧,有事就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宋薇薇转身走了,徐芳眼眶红红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感动又难过,平时她哥问她要钱,只要她有,哪怕每天啃馒头,她都会把多余的钱给他。
别的女生这个年纪买漂亮衣服买名牌包包,她呢,几年里就买了一个帆布包,新衣服也舍不得买。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要摊上她哥这样的巨婴?
她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太不容易了,她以为她能熬过去,可如今看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宋薇薇在门口停了停,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啜泣声,她拧了拧眉,徐芳心里藏着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犹豫了一下,把小林叫上来。
小林听她问起徐芳的事,她和徐芳年龄相仿,再加上没有老板与员工的距离,自然能说上话。
她撇了撇嘴,“肯定和她哥有关。”
“她哥?”宋薇薇疑惑道。
小林在宋薇薇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她坐在沙发上,拿了一颗比利时巧克力剥了糖纸放进嘴里,一边咂嘴道:“嗯,我撞见过几次她哥来问她要钱,听说她哥好赌,钱赌没了就来缠着她,一个大男人天天问妹妹要钱,我也是活久见。”
宋薇薇拧起眉头,或许是她的三个哥哥对她都很好,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这么渣的哥哥。
“她哥没工作吗?”
“好像有,但小时候没人管教,他初中毕业后就去外面混,有时候赚点钱回来,还会给徐师交学费生活费,后来徐师出来工作赚钱了,他就开始游手好闲。”小林说。
宋薇薇估摸着徐芳心里憋着事,就是和她哥有关。
“她爸妈都不管管吗?”
“说起她爸妈……唉……”小林连叹了几声气,叹得宋薇薇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才继续说:“她爸在他们兄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听说是偷人被对方丈夫打死的,她妈怕他们受影响,就带着他们背井离乡来了江城。”
宋薇薇:“……”
小林说:“她妈一人打三份工,想把孩子养育成人,结果在徐师十岁时出了车祸,据说当时徐师快被大货车撞了,她妈扑过去将她拽开,自己被卷进车轮下当场被碾死,惨得不得了。”
宋薇薇心有戚戚,“怎么会这样?”
小林感慨,“老板,穷人的不幸千奇百怪,徐师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估计她哥又作了什么妖,有时候我都心疼她。”
小林与财务那边熟,知道宋薇薇给挂名雕刻师的分成比例很高,徐芳一个月也有好几万的工资,但是看她穿得比她还差。
要不是有这个赔钱哥哥,她估计会过得很好。
宋薇薇说:“你和徐师熟吗,你去安慰一下她……算了,你也别安慰她,她看样子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下班约她去吃饭,我报销。”
小林咧开嘴,“老板,我本来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少装无辜,谁不知道工作室里你最八卦,把这些巧克力拿下去分给她们吃,快滚吧。”宋薇薇看她眼睛都粘在了巧克力上,端起盘子塞她怀里,将她赶了出去。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身为老板,不能干涉太多职员的私事,但徐芳总让她感到不安。
至于为什么不安,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那是一个不稳定的变数。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所以才会如此在意。
小林端着巧克力下去,在路上就把自己喜欢吃的口味挑好了,等她端着巧克力下了楼,其他人一窝蜂地扑过来,像饿狼扑食一样,没两下就把巧克力抢光了。
她哭笑不得,“你们强盗啊?”
店员们嘻嘻哈哈,“我早就馋老板办公室里的巧克力了,这纯正的巧克力味还真不是什么德芙能比的。”
“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小林笑骂了几句,气氛倒是其乐融融的,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把盘子放下,转身上了楼。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擦干眼泪该工作还是要工作,小林敲门进去时,徐芳已经重新打起精神开始雕刻。
小林把刚选的巧克力献宝似的递到徐芳面前,“这是老板送给大家吃的巧克力,楼下那群饿狼一秒就抢光了,还好我留了一点。”
徐芳知道她爱吃巧克力,她只拿了一颗放在工作台边,“谢谢,宋老师人很好。”
“是啊,老板就是个小仙女。我妈之前得了脑癌,最好的脑科医生根本排不上号,再加上我也没钱给她治病,每天只能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后来遇到了老板,她帮我排了宋医生的号,又帮我垫付了医药费……我肯定是修了三辈子的福气才会遇到她。”小林说。
徐芳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什么都没说。
小林见状,也没再多说,和她约了晚上请她吃饭,这才转身离开她的办公室。
门缓缓合上,徐芳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她紧紧攥住,像要攥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
她和小林的情况不一样,她哥有手有脚活蹦乱跳的,却每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赌博,他惹了这么大个烂摊子,她怎能因为老板人好,就去狮子大开口?
徐芳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纵容徐芒赌博,如果她第一次就狠下心来拒绝,也许她哥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痛苦地揪紧头发,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
晚上,宋薇薇和厉柏寒去了一家新开的火锅,据说这家火锅店源自川渝,味道很正宗,获得一致好评。
火锅有很多锅底,牛油清油红汤,还有最近刚上的沙棘锅底,品种之多,让人挑花眼。
宋薇薇拼了四种锅底,她知道厉柏寒不喜辣,服务生上锅底时,特意将清汤锅底放在他那边。
厉柏寒看着泾渭分明的锅底,心里很不舒服,就像他们的关系会泾渭分明一样,“我要吃红汤。”
宋薇薇抬眸看着他,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吃不了辣。”
上次在北城,他们涮火锅时,他吃了辣汤里的菜,喝了好几瓶水,看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厉柏寒退而求其次,“那你陪我吃清汤。”
宋薇薇:“为什么我们不能各吃各的?”
“生活不就是你迁就我,我迁就你,你不想陪我吃清汤,那我就陪你吃辣汤,反正我们要一致。”厉柏寒理直气也壮道。
宋薇薇不能理解,“明明我们各吃各的都舒服,为什么要迁就对方呢?如果生活中只剩下迁就,那不如早点换了不用迁就的。”
厉柏寒放下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想换了我?”
宋薇薇简直无语了,她就想吃辣汤,为什么话题会转到换不换人的问题,她抚额:“厉总,咱们是成年人,能不矫情吗?”
厉柏寒:“……”
看他起身要走,宋薇薇连忙抓住他的手,微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央求,“我听说这家火锅很好吃,光闻着味儿就流口水,我今天要是没吃成,回去肯定会睡不着。”
厉柏寒低头看着她,原本他要带她去吃满汉全席,为中午那碗面找回场子,偏偏宋薇薇拉他来了火锅店。
他不是觉得吃火锅掉价,只是与韩书淮一比,他就寸多了,他怎能输给他?
“真那么想吃?”厉柏寒问道。
宋薇薇用力点头。
“不吃睡不着?”厉柏寒又问。
宋薇薇不仅点头,还不停“嗯嗯嗯”,生怕他真的走了,那她一个人吃也不香啊。
厉柏寒定定看了她几秒后,眼神和缓下来,他拉开她的手,重新坐了回去,看她喜滋滋地往红汤里下菜,他就胃疼。
宋薇薇给每个锅底都下了菜,她说:“这样就可以每个汤底都尝一下,这个沙棘锅底听说是新出来的,酸辣口的,你待会儿尝尝。”
锅上冒着腾腾热气,宋薇薇眉飞色舞的,眼睛都快落锅里了,厉柏寒看着她这样,心里那点不痛快都消失了。
能怎么办呢?
就那么喜欢她,只好宠着呗。
吃完饭,两人站在路口等司机过来接,他俩身上一股浓郁的火锅味儿,宋薇薇双手抄在口袋里,还在点评晚上吃的这顿火锅。
“沙棘锅底太酸了,味道有点类似于泰国的冬阴功汤,还是牛油的好吃,我有一次和大哥二哥三哥去川渝旅游,吃了那边正宗的火锅,回来吃啥火锅都不香了,这一家倒是完全还原了那边的味道,就是太辣了。”
厉柏寒很少听她提起宋家那位神秘的老三,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你三哥?”
宋薇薇抬手指了指天,一脸讳莫如深。
厉柏寒瞬间明白,那位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
宋薇薇悻悻道:“是挺伤心的,我三哥在太空待了快三年了,要明年才会返航。”
厉柏寒:“……”
他一直没听人提起宋家老三,连晨晨做手术,除了老三没到,宋家全家人都到了,他还以为老三死了。
他轻咳了两声,“车来了。”
两人坐进车里,开车的是江淮,见他俩上车来,瞧着两人的表情,他轻轻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中,他还以为厉总和宋薇薇闹崩了,这么一看关系还挺好的。
他不知道一个小时前,厉柏寒差点拂袖走人。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厉柏寒突然问江淮,“今天星期几?”
江淮身为社畜,立即回答,“星期二。”
厉柏寒意味深长地看着宋薇薇,“我记得上次在医院你和我说,等晨晨出院后,一到周三都住我那边。”
宋薇薇:“……”
她还真忘了这事,难得他还记得,她说:“今天太晚了,等我们回去,他估计都睡下了。”
厉柏寒眸光闪烁,“我们说好的,你不能食言而肥。”
宋薇薇看了一眼腕表,双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这会儿去把他抱出来,你想被我妈妈打死?”
厉柏寒:“……”
坐在前排的江淮,这是什么危险发言,是他能听的吗?
厉柏寒盯着她,微微靠过去一点,近乎耳语道:“儿子不能抱出来,那当妈的是不是要替他陪着他爸?”
宋薇薇眯缝了一下眼睛,原来某人在打这个主意,难怪突然提起今天星期几,她说:“文物局的张主任下午还给我打电话,问我那套头脸修复得怎么样了,九月初要办展览。”
她话都不用说得太明白,厉柏寒就懂了,他坐直身体,下颌线紧绷,浑身都散发着我不高兴,你快来哄我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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