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月僵在那里,忽然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来。却是他先回过头来。看向了她,倒是问了一声,“什么?”
宋七月这才回过神来,她复又定睛看着他,没有了那抹悄然的恨意,他的眼眸一贯的温漠,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深沉而且温静的,仿佛能够让人心生平静,她说道,“我让你少抽点烟。”
莫征衍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烟。
宋七月已经拿过那支烟,掐灭在烟缸里了,“知道你最近工作忙,可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啊。”
“知道了。”他应声道。
“这份文件放这里了。”宋七月将文件放下,她问道,“晚上有应酬?”
“恩。”莫征衍回道。
宋七月点了个头,方才在秘书室和钱珏闲聊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晚上的行程了,“那早点回来,少喝酒少抽烟。”
宋七月叮咛着,她便也出了办公室。只是一进电梯,周遭安静下来,眼前又猛然浮现起方才他眼中一瞬定格的恨意。那究竟是错觉。还是因为什么,她不得而知。
宋七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恐怕只是一时晃神,所以才会看差了。
又过了片刻,钱珏敲门道,“莫总,时间差不多了。”
莫征衍还伫立在那窗前,他注视着那片天空里的晚霞,悄然收回了视线。经过钱珏身边的时候道,“回执博纳,明天我会前往南城。”
“是,莫总。”
这天夜里边。宋七月倒是没有应酬,所以早早回了老宅陪伴儿子。数月大的婴儿,还正是贪睡的时候,除了吃就是睡。哄着儿子睡下了,交给了许阿姨照看,宋七月则是在外边的房间加了个班处理工作。
莫征衍应酬过后归来,也不算很晚。他归来的时候,宋七月还在忙碌,瞧见他的身影,她笑道,“这么早啊。”
“明天要出差。”莫征衍温声回道。
宋七月也不工作了,她抬头问道,“南城?”
据悉现状,南城这一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了。虽说可以外派高层去管理,但是现在由莫征衍已经全权接管,又担心中途再生变卦,所以他亲自赶赴是最为妥当的,宋七月也是了解。
莫征衍沉默颌首,他推门进了里边的房间,来到婴儿床畔,来到儿子身边,也是在看他的睡颜。
宋七月则是起身,她去收拾行李去了,“大概去几天?”
“也没定,事情谈完了就回来。”莫征衍回道。
那就是简单的衣服,选几件放进去,宋七月一边整理着,一边笑道,“你啊,这次出差我不在,你可给我注意点。”
“注意什么?”莫征衍问道。
“出门在外总有应酬,外边的美女可多了,小心被勾走。”她玩笑道,“你要是真被勾走了,我可不理你,你爱走就走。”
他不应声了,只是大手伸出,轻轻碰触孩子的手。睡梦中的宝宝,手碰触到了他的手指,轻轻握紧抓牢了。
次日,莫征衍没有来公司。
宋七月独自按时前来莫氏上班,自己部门先报道了,又是前往了骆筝的总监办公室,她将一份早餐放下,“给你的。”
骆筝一瞧,很是惊喜,“怎么还给我送来了。”
“看你昨天没吃早餐,一天脸色都不好,反正家里做了很多,我就打包了。”宋七月笑着回道,莫家的老宅,无论三餐总是丰盛的让人瞠目结舌,这无疑是种浪费,所以多一个人吃还比较心安一些。
骆筝又哪里会不知道,她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三明治,宋七月道,“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了。”
“我还不饿。”事实上,骆筝也没有胃口,“先完成手上的工作。”
宋七月看了一眼她手底压着的文件,笑着说道,“不急,莫总不在公司,你这边好了,也不可能马上有批文。”
“莫总不在公司?”骆筝诧异问道。
“他出差去了。”宋七月回道。
骆筝一怔,突然紧眸问道,“哪里?”
宋七月道,“当然是南城。”
南城,他去了南城。骆筝听闻,她的眉宇都蹙了起来,却是最后又缓缓散开,她轻声说,“他还是去了。”
宋七月“恩”了一声,她微笑道,“也是该他去,回归公司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项目,不能出差错。”
骆筝看着宋七月的笑脸,她眼中的忧虑却是更甚。
“骆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宋七月问道。
“没有。”骆筝回道,“只是这么一来,阳阳也不能每天都见到爸爸了。”
“现在就算他晚上回来,也见不到,阳阳都在睡觉。”宋七月笑道。
……
南城九点过,博纳公司的大厦里,职员瞧见总经理到来,纷纷呼喊,“李总!”
李承逸走过人群,直达电梯而上。
来到办公室,秘书立刻跟随而入,一番行程安排报告,秘书又是道,“李总,港城莫氏回执,今天会前来南城。”
“那就派人去接待吧。”李承逸将公文包递过去,秘书接过了。
“李总,那么派谁去接待?”秘书问道。
李承逸想了想,他忽而定睛道,“打电话回公寓,告诉太太,一个小时后,我会派人去接她,让她准备好。”
“是,李总。”
南城的私人公寓,秘书这边的来电立刻就通传到了,佣人一接起后,又是敲了门。那餐厅里边,女人也已经起来,她纤瘦的身体坐在餐桌前方,静静的吃着早餐,却是一言不发,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是静到不行。
佣人将电话拿过来,“太太,是谢秘书的电话。”
女人接过了话机,“喂。”
“太太,早上好。”谢秘书在那头问候,她缓缓道,“李总让我转告您,一个小时后,他会派人去接您,请您准备好。”
“知道了。”女人应声,便是挂了线。
过一个小时,女人已经得体装扮,她穿上白色的纯色外套,全身上下十分素净,映衬着那一头短发,是唯一的一抹黑色,她的双眸明亮,简单的妆容,却是精致而且细腻的。涂抹上唇膏,护唇的淡淡红色,为略显苍白的唇瓣增添了光泽,只是一下子,整个人都有了光彩一样。
“叮咚——”有人来按门铃,人已经到了。
女人下了楼去,楼下边的大厅里,来人已经来接应了,十分恭敬道,“程经理,请上车。”
女人朝他点了个头,便是随行而去,佣人在后方道,“太太,您慢走。”
公寓外停了辆车,车子一上,司机便是开车,前来接应的男人则是往前方坐,“程经理,我们是去机场接人,金主管已经先去机场了,怕航班早到。”
女人再次点头,车子便出发了。
路上边,女人问道,“这次是哪家合作公司。”
“程经理,暂时我还不知道,等到了机场金主管会告诉您。”
南城机场,这几年翻新过了,所以建设的很是不错。空旷的大厅,一切都是崭新的。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飞机登陆南城,顺利的抵达了。齐简和何桑桑随行,跟随着莫征衍而出。
踏上这片故土,迎面而来的空气是陌生的,却也是有一丝熟悉。
这里的机场,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分明这玻璃没有那么巨大,过道也没有那么明亮,乘上的电梯也没有那么多部,人行道的平行梯也没有建造过。过安检的时候,一度还是封闭的通道,一条直道,一直往前走,现在却是都变了。
不再像是从前的模样,一切都是异样的。
莫征衍往前方走着,齐简拖着行李,何桑桑上前道,“莫总,钱秘书刚刚来电说,博纳的李总派了下属来接应。”
合作方关系的公司,必定是有往来的,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桑桑传达了一声,便是沉默跟随,一行人又是继续往出口而去。
那前方的出口处,博纳的金主管一早就等候着了,他们殷勤的等在这里,等着莫氏一行而出。远远的,便是看见了莫征衍一行往他们走来,金主管赶紧招手,而后迎了上去,“莫总!辛苦了,您一早上赶飞机累了吧。”
“我是博纳的项目主管,我姓金,莫总,这是我的名片。”金主管立刻递上名片,何桑桑接过了。
莫征衍和他握手,“是辛苦你了,在这里等了很久。”
“不久,就只是一会儿,我也是刚到。莫总,我们这边走吧,车在停车场……”金主管说着,比着手势,却是突然,他往前方一瞧,瞧见了来人,“我们程经理到了,程经理!”
金主管喊了一声,微笑着望了过去。
那是莫征衍一行的后方,莫征衍背对着那姗姗来迟的来人。只是随后,他缓缓侧身,望向了那后方的来人。
一切都只在片刻里进行,女人朝前走来,他一转身,她迟步,他定格,她不动了,却是已经走近停下。
“我来为你们介绍,程经理,这位是莫氏久远的总经理莫征衍先生。”
“莫总,这位是我们博纳的业务部经理程青宁小姐。”
金主管热情的为他们做了介绍,可是他们两人却是全都默然无声。
莫征衍看着她,没有长发,过耳的短发。每到春时,她就剪短了头发,说是要等着看,一年的时间里,究竟头发能留多久,留多久才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他又回来。
此刻,距离从前有多久,不自知,她看着他,时光洪流里,却是相距第七年。
第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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