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哭的伤心,止不住的哭泣,在这病房里嚎啕而起,那惊心的哭泣让周遭的人全都定住了。谁能去上前,谁又能去阻止,谁还能开口说上一句,无法让她停止,也仿佛不忍心让她停止,所以只让她这样继续哭泣着。
宋七月无法诉说,所以只是站在原地。
就连李承逸,看着这一幕,他也是伫立不动。
程青宁痛哭着,哭到抽噎不止,哭到身体里所有的水份都好似要干涸,直到她无法承受住,她抱着他忽然在哭泣里没了声音,只是一瞬间。她晕了过去,全身的力气也仿佛消磨殆尽,再也不能够支撑。
程青宁的头倒在莫征衍的肩头。她的双手无力的落了下来!
“青宁!”莫征衍感受到了她的昏厥,他立刻拉开她去瞧,只见她已经昏沉了过去!
莫征衍立刻抱起她,他喊道。“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现场又开始混乱,莫征衍将程青宁平放在病床上,李承逸这个时候也是反应过来,他朝秘书喝道,“还不快去请医生!”
医生迅速的赶了过来,而他们一行人也被请了出去,只让在外边等候。
病房的门关上了。医生正在做着检查,他们几人则在回廊外停留。
两个男人沉默站在两侧,宋七月坐在长椅里,她瞧向身旁站着的莫征衍,他的视线则是望着那间病房,她顺着那方向望过去,房门还紧闭着。是他担忧的眸子,这么的清楚,让她眉宇也是皱紧。
过了片刻,医生检查完毕,护士就打开了门。
李承逸瞧见了,他迅速的进去。
宋七月也是起身。跟着莫征衍而入。
病房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一如方才那样的混乱,玻璃和花瓣散了一地,只是方才还歇斯底里的程青宁,此刻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只是这么静静的躺着。那些手臂上的伤口,露出了那一截肌肤还鲜明着。
然而即便她是在睡梦里,那神情却好似了无所依一样,又因为不知在抗拒什么,所以唇抿紧了。只可以看的出来,她是不安稳的,所以昏睡中才会如此。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李承逸急忙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了听筒道,“李先生,李太太的情绪很不稳定,镇定剂不能用过多的量,这样会有副作用,还是希望能够让她保持开朗,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更加严重,情况不乐观……”
医生的话语已经很是婉转,但是透露出了那讯息,她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你不是医生吗?医生就想办法给我治!”李承逸听到这番话后怒声道。
“病人如果自己不能保持开朗的心情,就算是医生也是没有办法确保……”医生也是为难。
李承逸一怔,早就知道医生没有用,早就知道用药物无法治疗好她,可是现在,再次确准听到的时候,李承逸忽然怒击攻心,他几个大步向前,攥起了那医生的领子,“你是庸医!治不好她,我不需要你来治疗!”
“李总!”谢秘书在后方呼喊,连带着护士也在呼喊。
宋七月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莫征衍却是看着病床上的程青宁。
“换别的医生!”李承逸喝着,他放开了那医生,又是喊道,“这家医院的医生是废物!都是废物!”
李承逸怒喝着,他转身就要走向程青宁,作势要将她抱起。
这个时候,莫征衍一下驱步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一矗立,李承逸步伐一定,“让开!”
莫征衍硬生生挡在那前方,不偏不动,李承逸眼眸一紧,他低声道,“莫征衍,你是想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莫征衍幽幽开口道。
不会让他带她走?这在李承逸处听来却像是讽刺,他笑了,“她是我的太太,我要带她走,谁能阻拦我!莫征衍,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资格都没有!”
“你要带她走,可以,除非她自己点头!”莫征衍凝眸道,“在这之前,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把她带走!”
李承逸硬声迎上,“我倒是想试试看,我究竟能不能!”
“李承逸,我劝你现在就离开,不然我会立刻报警!控告你婚内暴力虐待!”莫征衍沉声开口。
两人的话语将新的问题带起,一触即发之间,仿佛就要掀起新一轮的斗争来!那怒火熊熊燃烧着,瞬间的沉默无声,将气氛降至冰点,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要如何继续的时候,莫征衍唤道,“七月,打电话报警!”
宋七月站在一旁,眼下局势,却是如此局促紧迫,她一下没有动作。
“还不快打电话!”莫征衍又是喝了一声。
此时,谢秘书在旁轻声叮咛道,“李总,不如先走,改天再来看太太,要是报警的话,就不好了……”
以李承逸现在的身份,如果报出虐妻的丑闻来,那对于博纳的形象无疑是大打折扣,更会有一连串的风波波及,而对国外的电子项目更是影响恶劣。谢秘书还在劝说着,李承逸没有应允,他却是不能再往前,又或者不能后退。
宋七月看了当下,她沉思着道,“李承逸,我向你保证,她还会在这家医院进行治疗,你还是请先离开,这样才能让她更好的休息。我想,你也希望她能够尽快治好。”
李承逸仍旧不为所动,仿佛是在挣扎着。
莫征衍紧凝看着他。
却是在此时,程青宁在昏迷里好似是因为疼痛挣扎所以发出了闷哼的呻吟声,“唔——”
护士急忙上前安抚,她这才又平息了过去。
瞧见此景,李承逸眯起的眼眸狠戾着,而后缓缓放开,“莫征衍,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手脚,否则,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承逸撂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
就在李承逸走后,莫征衍很是迅猛的,他直接派了人过来,何桑桑带了另外两个保镖直接挡在了那病房外边,而何桑桑则是在这里驻守。至于李承逸派在医院的夏助理,直接被莫征衍请到了病房外边,虽然没有请走,但是也不允许再近距离接近程青宁。
如此的严密保护,几乎是滴水不漏,莫征衍这才作罢。
病房里程青宁还在安睡,宋七月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喊道,“征衍,让她在休息吧,我们先回公司去,这里有桑桑在,不会有事的。”
莫征衍看了眼熟睡的程青宁,他又是吩咐道,“桑桑,她要是醒了,立刻通知我。”
“是。”何桑桑领命。
离开病房,宋七月瞧见那一束花,被孤单单的丢在一旁角落的沙发里,是她买来的白色马蹄莲。本来应该是要放在花瓶里的,可是花瓶都已经碎了,她只得把花束捧起,拿到病床一侧的桌子上,让阳光透过来,可以感受到那花的芬芳。
走了一遭医院重回莫氏,重新回到办公室里,宋七月这才安定的坐了下来。又是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结果也是不一样。想起方才,想起程青宁的哭泣,她的目光,那么的悲伤,宋七月分明都瞧见了,读懂了,她是这样的难过。
眼泪纵然可以是假的,但是那眸光,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现在,又要怎么办才好?
宋七月望向窗外,分明是蓝天白云,只希望这份灿烂,能够一直一直不断。
就在莫氏隔了一条道路,广泰大厦顶层博纳的办事处,就在方才潘主管被炮轰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的灰,潘主管显然是苦不堪言,却也是不知道内情。那办公室里,李承逸冷酷肃穆的坐在大班椅上,忽然之间,他起身将桌子上那些文件全都挥落在地,碰撞间散了一地来!
突然间,当那些文件都落在地上后,他看着一室的凌乱,却只是跌坐在那椅子里,李承逸单手扶额,想起先前种种,想起那一晚他是如何对待她,也想起她分明说了不要,可他却硬是如此,想起这几年前后,想起他种种粗暴的行为,他沉了眼眸,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里,无法自拔。
程青宁这一睡下去,就睡了很久。下班的时候,何桑桑这里依旧没有消息,还是没有醒过来。莫征衍在外应酬客户,结束了后他打了电话过来,“七月,我现在去医院看看她。”
他也的确是不会放心,宋七月早就猜到了,所以她道,“好,你去吧。”
“不过,半夜十二点要回家。”她还是叮咛了一句,他应了。
宋七月便也没有再去医院,下班后直接回了莫家老宅。吃饭的时候,许阿姨问起莫征衍来,“太太,先生最近好像很忙。”
一直都是很忙的,应酬会晤不断,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夜里边孩子睡下了,许阿姨也睡下了,宋七月在书桌前加了个班,继续着项目,已经是十一点了。
十一点的医院,早已经夜深人静,莫征衍坐在床畔,看着程青宁安睡的侧脸,消瘦的,像是躯壳一样。这些年来的一切,究竟是如何,他不知她如何度过,竟也不敢去想。只是这么看着她,空茫的,时光也就飞快的过去。
寂静里,何桑桑来敲门,“莫总,时间到了。”
莫征衍沉默颌首,他慢慢起身,视线从程青宁的脸上停留掠过,转身而去。
时间终于走向了那十二点,老宅里莫征衍归来,来到那房间里,宋七月一看见他,从他的神情上也可以得知,她还没有苏醒,她轻声道,“大概是她累了,所以睡的久了点。”
“应该是。”莫征衍应道。
“征衍,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吧。”宋七月唤了一声,来到他跟前,莫征衍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抱了她一会儿道,“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宋七月也不阻拦他,“那不许太晚。”
他点头允诺,宋七月便自己去睡了,他则是进了书房里。
只是一个人的床,宋七月睡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不是太过沉。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已经凌晨三点了,然而身旁依旧是空无一人。宋七月便是起来,去书房里找他,但是敲开书房的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他。
半夜三更的,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宋七月不禁离开房间去找,凌晨三点的老宅回廊里有着灯光,拖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她瞧了瞧,不知道要上楼还是下楼,想了想或许他是口渴了,又或者是饿了,所以大概会去厨房。
宋七月就要往楼下而去,但是站在那楼梯口,却是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嗡——”的声音,那不知是什么声音,却好似是门被风轻轻吹动发出的回响。
她立刻朝着那声音寻找而去,扭头一瞧,是那回廊的尽头,那声音是从小楼梯的方向传来。
越是往那声音接近,就越是确定。
终于,宋七月来到了这里,果然是尽头的楼梯,果然是来自于这里。
这里是那一间被锁上的阁楼!
曾经她也好奇困惑过,所以上去试图推开过,但是上了锁的房间,根本就进不去。一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被锁着。
可是现在,这阁楼竟然打开了!
不是敞开的门,而是掩着,但是那门锁上,那一把钥匙,还插在钥匙孔里,站在小楼梯的下方就可以瞧见,是门的缝隙里透出的灯光,证明里面有人,正开阁楼里开着灯。
宋七月不禁上前,她想要上去一看究竟,是好奇还是其他,说不清楚。她看着那把钥匙,没有钥匙扣,柄上有图腾。那道缝隙里的光芒,刺入她的眼中,只在这快要踏上楼梯阶的刹那,不知怎的,步伐竟是一止。
好似觉得这样不对,这并不应该,又或者是不想,害怕还是怎样,她更是不清楚,她竟然退却了,没有走上前去。
宋七月只是调头,她疾步往房间奔走而去,她躺回到床上,像是什么也没有瞧见,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后半夜,宋七月一直醒着,又过了半晌,他终于进来在她的身旁躺下来,她感受到他的手臂横过她的腰间,那温度和踏实感觉,又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是那阁楼,仿佛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让人不敢轻易去碰触。
……
清早的时候,坐在餐桌上用早餐,正是到一半,突然手机响起铃声,本来在喝咖啡的莫征衍停了下来,他立刻接起,那头是何桑桑道,“莫总,程经理醒了!”
“我现在就过来。”莫征衍应声立刻挂线。
宋七月一听他这个话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陪你一起去。”
就这么匆忙着再次赶到医院,那回廊的病房前,何桑桑在等候着,瞧见他们而来,立刻迎上来,“莫总,少夫人,程经理已经醒了,医生在里面。”
莫征衍推门而入,医生做完检查在侧,程青宁萎靡虚弱的躺着,她虽然醒了,但是眼睛还是闭着的,好似没有力气睁开。
“病人已经醒了,不过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请不要让她情绪激动……”医生叮咛着,退出了房间。
宋七月朝医生点了个头,莫征衍则是走上前去。
宋七月没有上前,她只在一旁,瞧见他走向她,来到她的床畔。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却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默的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青宁的眼皮微动着,她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来。
是混沌的视线里,黑暗中绽放了一些光芒来,是朦胧中,她看见了他,他正在看着自己,担忧的眸光里,是一抹微微的笑容。
“青宁,你醒了。”他温柔的声音喊道。
只怕是错觉,所以不敢去眨眼,又怕是做梦,却是如此可悲的想着,就算是在做梦,也宁愿一梦不醒,只是她不禁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没有。”他回道。
那曾经无数的梦里面,有过无数的画面,可是没有一次,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一幕,永远是那个雨夜,不断交织的雨水,是他痛恨的眼眸,是他发誓说着:程青宁,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是吗。”程青宁喃喃问着,那初升的阳光太过朦胧美丽,所以这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境,她注视着他的俊彦,痴痴的说,“征衍,你好久这样没有对我笑过了。”
“就算是在梦里,也没有。”她轻声说着,她笑着,却还是红了眼睛。
莫征衍伫立在床畔,他突然没有了声音。
没有拥抱,没有相握的手,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可是宋七月看见了,那相视之中不用言喻的笑容,好似整个世界,唯有各自在对方的眼中一样。
开口说上什么,问候还是关心,都不合适,也好似不恰和,多么想打断,却竟又是不忍心去打破,更何况,她仿佛也说不出来,所以,只是在这时候,她又一次退却了,宋七月只是转身,一言不发只字不提离开。
走出病房,宋七月道,“桑桑,我回公司去了。”
正是要离开,助理的电话过来催促了,“宋经理,你去哪里了?今天不是约了博纳的潘主管吗?”
宋七月这才回过神来,的确是约了那位潘主管,因为今天是第三批名单回执结果的日子,她必须要立刻赶回公司去。这仿佛是有了动力,或许像是被需求了一样,所以才能这样的迫切着。
就在莫氏的会议室里,潘主管前来给予答复,那公司的名单又被一一刷下来,然而这一次,宋七月开了口,“潘主管,就公司实力和背景,我想康氏可以胜任,合作此次的项目。”
潘主管道,“我们这里已经综合过了,还是认为康氏恐怕不大合格。”
“就算是没有接触过电子业,但是已经和南城一家电子公司有过联系,我相信在这方面可以吸取经验。”
“抱歉,宋经理,李总说了,就因为这家电子公司,所以更不会选择康氏。”
宋七月愕然,“这是什么原因?”
“这一点,李总没有说明。”
被卡死的环节,如果过不去,那么就只能半途而废,宋七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亲自去请教李总吧。”
广泰办事处,宋七月到来了,也是见到了李承逸,“李总。”
“宋经理,请坐。”李承逸比了个手势,便邀她在沙发里坐下。
宋七月直接道明来意,“刚刚已经和潘主管见过面,在这次的第三名单里,我想就康氏这家公司的决策意见,和李总谈一谈。请问李总,究竟是什么原因,否决了康氏。”
“宋经理不是港城人,所以恐怕有些事情不知情。”李承逸微笑着开口,眸光却是沉着,“康氏去取经的这家公司,之前在一起项目中,曾经窃取过博纳的机密。虽然之前的窃密者已经被辞退,也负了法律责任,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让博纳对这家公司设为拒绝往来户!永远!”
宋七月还真是料不到有这一层,这恐怕是往年的公司内幕了,所以她才会事先不知情,这真是马失前蹄,“李总,这一点是我们疏忽了,我会让康氏反省,并且继续完善自己……”
“宋经理,再怎么完善自己,这个项目,也是不可能会成功。康氏不具备要素,再来,不会有成功的电子公司,肯派技术人员援助,所以这一次,就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李承逸很是信心满满。
宋七月道,“期限还没有到,我想还有时间,不到最后一刻,就没有定数。”
李承逸看着宋七月,定睛了好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在这里为了莫氏的项目想尽了办法奔波,他却陪着初恋女友,我该说你愚蠢,还是夸你真是大方。”
愚蠢还是大方,宋七月就连自己都不清楚,一直都这样的混沌着。
可是她只知道一点,他既然决定这么做,那么他就会。难道她争吵抗议就能解决吗,无论如何也是不能。
那么,还要继续在一起吗,怎能这么简单就要转身。
这样的感情,太过轻易。女司围圾。
如果,如果身份调换,如果是她在面对,那么她又会如何?也是一定,一定会是如此一如既往。
宋七月望着李承逸,她开口说,“除非你做好了不要的决定,不然就不要把他越推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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