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家带了莫父的指示而来,立刻的,不再多言其他,莫征衍只是道,“笑信,这里交给你。”
楚笑信颌首,莫征衍便望向了宋七月,对着她道,“你不用去了。”
“少爷,老爷请小姐一起回去。”赵管家道。
“既然父亲也请我去,那我也去。”宋七月道。
眼见如此,莫征衍也没了声,只是眉宇微皱,而后在赵管家的请示等候中,两人纷纷迈开步伐,一起离去了。楚笑信看着三人而去的身影,他一路相望。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必然是要惊动莫家的。只是不料,莫宅那里,消息竟然收到的如此迅速。
楚笑信的视线,又望向了面前的病房。
骆筝依旧昏睡不醒。
……
从医院出发,前往莫家老宅,一路都是无言。这样的沉默,像是一场风雨来袭。宋七月曾经听闻过,但凡是巨大的暴风雨迎来,海面总是格外的平静,今天却就像是有这种感觉。
沉眸无言之中,车子进了半山腰,又是穿越而过绿萌深处,老宅的门一开,那两对石狮子也赫然显现,早晨八点左右,整座莫宅,也仿佛是刚刚苏醒而起,却是宁静而且庄严沉重。
下了车后,赵管家又是上前道,“少爷,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偏厅里等着你们。”
莫征衍应了一声,他望向宋七月道,“走吧。”
宋七月默然,她走到了他的身边去,就在进老宅的刹那,她的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是她初次来老宅之时,也是这样挽住他的手,不曾放开过。莫征衍眼眸一定,他瞧着她,她也望着他说,“走吧。”
两人再次迈开步伐,往偏厅而去。那条长长的回廊,没有佣人在侧,赵管家先行一步进去了。
眼看前方就是偏厅的大门,莫征衍忽然低声一句,“你不要说话。”
刹那,宋七月听见了,然而他们已经到了偏厅门口,佣人将大门推开,下一秒他们已经踏了进去。
莫宅的偏厅,北欧风格的建筑却是东方式的家具,只是那玻璃窗户上的绿色琉璃装饰,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下,有一种崭亮的璀璨感。红褐色的家具,那牡丹花纹的地毯铺了整个偏厅,在那正中的红木椅上,莫父莫盛权端坐在此,而莫夫人也坐在身侧。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回来了。”赵管家一声回禀。
姜姐随后而站,莫夫人依旧是仪态大方美丽,她气质绝佳的脸庞上,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情,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破冰。
莫盛权的手边,一盏茶壶,还冒着一丝热气,大抵是佣人刚刚才沏来放置在侧的。莫父不苟言笑,却也不算冷厉,只是那神情仍旧是一反平日里温煦亲和的模样。他只是沉眸静静看着他们到来,无声中透出的肃穆压迫,好似到了朝圣之路,却是得不到所祈祷的心宁,唯有剩下惶恐。
宋七月不是不知道莫父的权威,但是往日见面,莫父也有慈父一面,即便是初次之时,诸位叔伯都在场,这氛围也比现在要转圜许多,当下让她心里真是一凝!
“父亲,母亲。”莫征衍开了口,他的声音从旁传来。
“父亲,母亲。”宋七月这才反应,她亦是呼喊,也松开了手。
莫父和莫夫人看着他们,片刻后,莫父才缓缓开口,“你们来了。”
“听说你们凌晨就赶回来了,一直都在医院里。”莫父又是说道,此刻他已经不允他们入座,只身站在他面前谈话。
“是,父亲。”莫征衍应道,宋七月不再做声。
“你们去了小岛度假,但是出了意外。”莫父又道。
“是,父亲。”
“骆筝意外从山阶上摔了下来。”
“是。”
“好好出去玩,你怎么就连人也没有看住?”莫父忽而一声询问,那语气幽幽,却已经带了责怪!
“是我的责任。”莫征衍应了。
“辈分上,骆筝是你的表姐,作为弟弟,你没有照顾好她,你已经失责!又在骆筝意外之前,以大欺小,教训了你的四弟!有没有这回事!”莫父又是质问,一双眼眸不起波涛,却是带着满满的不悦!他此刻不是质问,而是定夺!只等着他应声,却必然是肯定的答复!
“有。”莫征衍又是应了。
“我现在问你,你和斯年之间,是谁先动的手!”莫父继续追问!
“是我。”莫征衍不带半分犹豫回道。
“好,你现在在我面前承认了,是你先动的手!”莫父眼眸一厉,对着他喝道,“你作为大哥,出门在外,照顾姐姐不周,又不好好教导弟妹,还要惹出这些事端来,莫家的规矩平日里教导你,就让你是这样的作为吗!”
莫父再次喝问,那声音分明不重,却是在偏厅里猛然回响。
莫夫人不为所动,只是一双丽眸望着前方的他们。
“父亲,是我失责。”莫征衍沉声应道,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又或者违背,那声音传到宋七月的耳畔里,却莫名听到了一丝求全。
“一句失责,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能补救今天的一切?你这样的急躁莽撞,不明分寸,怎么还能给弟妹作表率?怎能让人信服?又要怎么继承莫家?继承莫氏?”莫父的喝问声一下又一下响起,听的人一颗心如鼓!
莫征衍不出声,宋七月抿着唇也是没有动过。
“这次你太让我失望了!”莫父忽然低声一句,似是结果,又似是定夺,那心中的鼓在他这句话后忽然停了下来,却是死寂一般!
莫夫人只坐在一旁,她无声沉默着,一直都没有说话,那凝重而又淡然的眸子里,只是一片寂静,仿佛她也是应允了莫父的话语。
莫征衍站在他们前方,他忽然之间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
宋七月的唇愈发抿的紧了,就连她的手也在此时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好似要抓住一些什么,但是如此的无力!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无奈!
“你回答我,你错了没有!”莫父又是冷声问道!
错了没有!错了没有!不正是前夜,莫征衍在和莫斯年打斗的时候,他一直问询质问的话语,当时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从何来,此刻却是才知道,原来是从莫父处传授!
到底错了没有?错了几分?宋七月分不清真假,不知道那一切,谁是真谁是假,可是她只知道,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并不完全是这样!
“父亲,是我错了。”莫征衍的声音平缓低沉,犹如大提琴一样,竟有种认命的弦音。
“不完全是!”宋七月的手猛然攥紧了,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开了口!
莫征衍一下凝眸,莫夫人平静的眸子里,也在此刻聚了一点光芒来。
“父亲!虽然这次征衍有错的地方,可不完全是这样的!”宋七月一狠心道。
“他已经回答了,你对他刚才说的有异议?难道是他说了谎!”莫父望着宋七月问道。
“不!不是!他没有说谎!”宋七月急忙道。
“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替他狡辩?”莫父喝问!
“七月!住口!”莫征衍也喝道,“向父亲道歉!”
“父亲!您今天请赵管家让我和征衍一起回来,不是也该问问我当时的情况吗?我也是在场的人,瞧见了所有经过的人!”宋七月已然凌乱了,她完全听不到别的话语了,什么道歉,哪里的歉可以道?
“虽然征衍有错,可是斯年未必就没有错!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难道您就不过问一下吗?您说征衍以大欺小,难道斯年就可以仗着自己是小辈就任意诋毁吗?这太不公平!”她咬牙道!
“七月!”莫征衍又是喝她!
“骆筝姐姐是出了意外,但是这也不完全怪征衍,他虽然有责任要照顾好姐姐,可他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的机器人,可以每分每秒都照看到她!如果就因为这样,说他不用心,这太不公平!”她却是只顾自己在说,直面上莫父!
“父亲!您今天让我们过来,只片面的认定征衍做错了,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宋七月纠着那四个字不放,她不顾身份的言语让众人一震!
莫夫人也是瞠目,姜姐亦是,就连赵管家也是愕然万分!莫家素来规矩甚严,莫父作为一家之主,纵然是辈分上更胜一筹的大伯二伯,都不会和他这般说话!更不要提小辈了!莫家上下,谁会对莫盛权如此?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却是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断她,赵管家没有,姜姐没有!
“放肆!”莫父怒喝一声,众人骇然!
“七月!”莫征衍又是冷喝一声,宋七月只感觉到手腕一痛,是他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狠狠的抓住过后,痛的她好像感觉到都要碎裂!
“道歉!”莫征衍喝道。
宋七月看着他,那一双眼眸深沉如海,又似一汪格外深沉的潭水,是焦虑是烦闷是慌乱,全都看不清,只听见他说,“快道歉!”
他又是一声催促着,宋七月的手再次松开了,她面向莫父,轻声说道,“对不起,父亲,刚刚是我胡言乱语!冲撞了您,是我不对!”
“我向您道歉!”她低下头来,这一次低头,却不知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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