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驿馆。
原本空落了许久的驿馆,这段时间倒是没闲过,上个月东宥的人刚住过,这个月便住进了西魏和北璃两国的使臣,就在今日,整个驿馆都住满了人。
驿馆西苑,住的是北璃皇室的人。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瓷器被砸碎的声音,而这些声音,皆源于西苑中一个宽敞精致的院落里。
层层把守的院落里,传出一个极尽愤怒的尖细女声:“都给本宫滚出去,一群废物,都给本宫滚!”
紧接着,又是一阵瓷器砸碎在地的声音……
也不晓得是不是砸到了人,一声痛呼声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阵哭喊求情声响起……
“公主殿下恕罪,公主……”
带着阵阵颤栗的哭喊声传出,守在院子外面的侍卫皆一脸淡定,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室内,地上一片狼藉,各种瓷器碎片碎了一地,而地上,跪了一群婢女,那些婢女的膝盖因为跪在碎片上,都染了血迹,其中一个,额头上已经被砸破了皮,一脸血迹,却还是跪在那里身形颤抖,不敢吭声。
长公主坐在软榻上,手扶着一旁的扶手,长公主的长相,足以说得上的倾城之姿,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皮肤也是如羊脂玉一般光滑,加上脸上的妆容,显得愈发的妖媚绝色。
她身上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裙,衣裙的样式甚是繁琐华丽,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头上亦是戴着不少精美华丽的金饰,鬓角的步摇因为她此刻气的发颤,故而不停的晃动,
原本足以堪称绝色的脸蛋,却不知为何被气得铁青,甚是难看。
她身旁的一个婢女倒是显得淡定许多,跪在那里抬眸看着她低声道:“公主殿下,您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太不值了!”
此婢女名叫绿萼,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也是在她身边时间最久的宫女。
长公主黛眉一拧,冷冷的看了一眼绿萼,绿萼立刻垂下头,倒是有些忌惮,长公主冷哼一声,明媚潋滟的眸子中划过一抹阴戾,咬牙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瞧瞧那个女人,本宫倒要瞧瞧她到底怎么和本宫长得像了!”
闻言,绿萼脸色微变,立刻出言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兰陵公主已经吩咐,在明日宫宴之前,您不能出驿馆,外面的侍卫不会放您出去的!”
她的话刚落下,长公主脸色陡然一沉,只是不知为何,倒是没有坚持出去,而是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婢女,眼底划过一抹厌恶,随即冷声呵斥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她这话一出,地上跪着的婢女如获释般,立刻应声退下:“是……”
看着那些婢女逃命一般串出去,长公主冷哼一声,随即冷冷的看了一眼身旁跪在那里的绿萼,眼神有些诡异,随即没有多言,站起来,重重的一挥衣袖,走进了内室。
绿萼这才缓缓站起来,叫了人进来收拾屋里的一地碎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的院外,一袭倩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动不动。
一袭淡青色的宫装,上面绣着一朵朵木兰花,看着甚是淡雅,一头墨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头上戴着些许玉饰,瞧着素雅却又不失高贵,甚是养眼。
此女面容精致,棱角分明,亦是倾城之姿,眉眼与长公主有些相似,却比她多了一丝清冷与傲气,少了那份阴戾与张扬。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婢女,静静地站在那里。
听着里面的动静停了,她眉眼一动,缓缓开口:“素心!”
云淡风轻般的声音,令人听着便觉着舒服。
她身后站着的贴身宫女素心立即上前,低眉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是了,这便是此次来楚的北璃兰陵公主萧允珂。
萧允珂淡淡的说:“让人去找个太医,去给方才那几个宫女瞧瞧!”
素心立即颔首:“是!”
不过,自然不是她亲自去,而是转身吩咐身后的宫女去办。
很快一个宫女领命退下。
静静地看着墙角片刻,萧允珂忽然转头看着素心,淡淡的问:“萧以怀和萧以憬如今在何处?”
素心急忙回答道:“启禀公主,齐王殿下与成王殿下午后便出去了,据说是想瞧瞧楚京的盛况!”
闻言,萧允珂嘴角微扯,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倒是没有多言。
他们会有心情游玩楚京?
不过,她懒得管这些事情!
想了想,看着前面守卫森严的院门口,她淡淡的说:“命他们看好这里,不许让她出驿馆半步,若是她不听劝,即刻去寻本宫!”
闻言,素心挑挑眉:“公主是怕长公主出去惹麻烦?”
萧允珂不置可否。
怕惹麻烦,是其一,毕竟这里不是璃国,在璃国她怎么胡作非为都不打紧,反震皇叔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可是这里是楚国,她想出去做什么萧允珂岂会不知道?那楼家郡主不说身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就说她是楚国摄政王容郅的未婚妻,就不能轻易招惹。
其二,就是怕她又不顾身份去找元绍衍,萧允珂岂会不知道,这次她主动请旨来楚,联姻是假,想来找元绍衍才是主要原因!
她自然是知道元绍衍是楚国人,所以,才有此担忧,惹麻烦事小,跑去找元绍衍丢璃国的脸才是大事儿!
萧允珂倒是如何都想不明白了,她怎么就唯独对元绍衍这种没用的东西动了心思,竟然一次次的不顾身份折腾!
素心了然。
原本公主没必要来楚国一趟的,只是出发之前陛下不知为何特意选了公主一同来楚,说是让公主来散散心,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只有公主可以约束长公主,只有公主殿下才能管得了长公主一些,也是怕长公主来楚国胡作非为才让她家公主随行的。
整个璃宫谁不知道,两位公主虽不和,可是都是陛下捧着长大的,往往两位公主起了争执,陛下再怎么偏爱长公主,都是站在兰陵公主这边的,也正因为这一点,长公主对兰陵公主甚是忌惮,
素心自然是去与那边守着的侍卫交代萧允珂的意思去了。
萧允珂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院落,神色晦暗不明。
随即,转身离开。
楼月卿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容郅早就不见踪影了。
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楼月卿甚是无语,容郅是故意的,把她的手包的跟粽子似的!
掀开被子打算起来,一直守在门外的莫离已经听到动静走了进来:“主子您醒了!”
边说着话便走过来,扶着楼月卿起身。
站着感觉身子有些沉,楼月卿挑挑眉,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是白天,转头看着莫离问:“我睡了多久,容郅呢?”
睡之前是这个天色醒了还是这个天色,容郅却不知道死哪去了。
莫离莞尔:“您睡了一个多时辰,您刚睡着摄政王殿下便走了!”
闻言,楼月卿挑挑眉,看来那厮很忙呢,把她哄睡着了人就走了。
莫离低声道:“主子,尉迟公子想要见您,卉娆来问,您是否要见他?”
尉迟晟?
楼月卿想了想,道:“让他去华云坊等我,我待会儿便过去!”
莫离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半柱香后,楼月卿才收拾好自己,略作打扮,领着灵儿出门。
到达华云坊时,尉迟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吩咐莫言和莫离看着灵儿,楼月卿才随着卉娆去见尉迟晟。
尉迟晟正在亭子里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亭子那侧卉娆所种植的花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看到楼月卿缓缓走了上来,连忙走来,在楼月卿跟前顿足,揖手道:“小姐!”
楼月卿挑挑眉,微微转头对着身后的卉娆低声道:“你去忙吧!”
卉娆颔首,随即退了出去。
楼月卿这才看着尉迟晟淡淡的说:“无需多礼!”
说完,缓缓走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
桌上是方才卉娆命人煮给尉迟晟的茶,楼月卿顺手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茶润润喉,才好受些。
尉迟晟这才注意到,楼月卿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且隐隐的还能闻到止血金疮药的味道,他蹙了蹙眉却问道:“小姐的手可是受伤了?”
楼月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来之前让莫离重新包扎了,才没那么难受,不然按照之前容郅包的那样,她手指都动不了,何况是倒茶端杯,淡淡一笑,道:“无碍,弹琴时不小心划伤了,已经没事了!”
尉迟晟略略放心。
楼月卿放下茶杯,抬眸看着他缓声问道:“你今日才到,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赶了二十多天的路,尉迟晟若是没什么急事,不用这么急着来找她。
尉迟晟想了想,缓缓道:“听闻楚国元太后一心想要对小姐不利,而此次汤后促成长公主与楚国联姻一事,便是两人的一场阴谋,目的便是对小姐不利,所以,小姐务必多加小心!”
闻言,楼月卿挑挑眉,随即倒是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不过为了此事你特意来找我,也是为难你了!”
尉迟晟垂眸,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如今又没有武功,若是……”
楼月卿缓缓站起来,打断了尉迟晟的话,缓声道:“这你不用担心,我早该想到这点,所以会小心的,不过你这次来楚,还是尽量不要与我单独见面的好,若是引起那些人的疑心,我倒是不打紧,就怕你会有麻烦!”
尉迟晟可以在北璃朝堂步步高升,还是在汤家把持半壁江山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安隅,除了有景阳王几人相助和皇帝的赏识,便是因为他身份清明,除了与她的渊源,其他的都对璃国对汤家没有威胁,才会官途顺利,可是若是让汤卉知道尉迟晟是她的人,汤卉绝对不会放过尉迟晟。
那个女人的心机手段,尉迟晟不是她的对手。
尉迟晟颔首道:“小姐放心,我自会注意,不会让人寻到把柄!”
“如此甚好!”楼月卿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忽然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汤卉和元太后有渊源?”
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两个女人之间多有合作吧,如果不是当初见到那些黑鹰杀手联想到,她也不一定可以知道汤卉和元太后狼狈为奸,尉迟晟竟然知道……
尉迟晟道:“我也是知道不久,之前小姐让卉娆去北璃追查元绍衍的事情,我也是问了卉娆,这才得知元绍衍乃楚国元家的人,如此一来,便也能联想一二!”
元绍衍是楚国元家的人,却是萧以怀的谋士,更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其中关联,他想一下便也能猜出来。
闻言,楼月卿笑了笑:“你倒是聪明!”
虽然如此,可是一般人怕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尉迟晟竟然会想到这一点,想来也是难得。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只会以为元绍衍有什么阴谋才委曲求全在璃国又做谋士又做男宠的,也就尉迟晟会想到元绍衍是汤卉和元蓉之间狼狈为奸的牵引。
尉迟晟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有多言。
楼月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他问:“对了,这一次联姻之事既然是汤后的阴谋,珂儿为何会一同前来?”
珂儿?
尉迟晟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珂儿乃兰陵公主的闺名。
连忙低声道:“兰陵公主本不管此事的,只是出发前一日,陛下召见公主,不知道说了什么,公主便随同来楚了!”
楼月卿微微蹙眉,他让珂儿来的?
尉迟晟又道:“后来明月与我说,许是陛下怕长公主在楚国无人约束惹出乱子,才让兰陵公主随同管着她,毕竟整个璃宫除了陛下和几位娘娘之外,也就兰陵公主能让长公主忌惮些,加上兰陵公主自两年前驸马暴毙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陛下怕她如此下去闷坏了身子,便让她来散散心!”
楼月卿诧异的看着尉迟晟,不过,倒是没多惊讶,两年前……
她自然是晓得的,醒来后莫离与她说了她昏迷的几年北璃发生的一些事情,两年前兰陵公主萧允珂自请下嫁给手握八万大军镇守北地的威武将军傅北嫡子傅中翎为妻,结果在成婚当夜,驸马暴毙,萧允珂便成了寡妇,只是萧正霖一向十分宠爱这个侄女,便下旨撤了这桩婚事把她接回酆都,只是萧允珂虽然回了酆都,却一直没有再嫁人,而是深居简出。
因为出身平南王府,又自小被养在宫中甚得萧正霖的宠爱,求娶她的人数之不清,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再嫁。
微微缓了口气,她放心了,轻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汤卉想利用她做什么,如此就放心了!”
尉迟晟道:“这点小姐多虑了,兰陵公主性子冷傲,从不与汤后亲近,陛下又对她甚是袒护,明月曾与我说过,汤后固然手段阴狠,但是是绝不敢对兰陵公主做什么的!”
楼月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尉迟晟很快就离开了,楼月卿没吃午膳,便带着灵儿去吃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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