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卿坐在美人榻上,看着亲自给她擦拭手上血迹的容郅,静静的发呆——小-说——
容郅动作很温柔,轻的足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拿着染了热水的毛巾,给她擦拭手指上的血迹,神色十分认真。
莫离和莫言都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的看着,心底十分悔恨自责,方才就不该听楼月卿的话让她自己留在上面,如今倒好,她本事不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咝……”楼月卿忽然倒吸一口气。
容郅见状,立刻问:“弄到伤口了?”
楼月卿摇摇头:“没有!”是她自己方才动了一下手指,扯到了被血凝固着的伤口,本来两只手的手指就一直疼痛不止,只是扯了一下更痛了。
楼月卿都有些无语,几根琴弦竟然这么厉害,也不晓得她刚刚到底是多用力扣着那几根弦,以至于琴弦划破手指的皮,割到了她的血脉,流了那一大片血。
也不晓得她方才到底出神得多厉害,才感觉不到这十指连心的痛,果然,有些事情不能多想。
容郅蹙了蹙眉,看着她一眼,便继续垂眸为她清理手上的血迹,动作轻柔的擦去伤口旁边的血。
药粉浸入伤口时有些痛,楼月卿咝了一声,容郅手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楼月卿咬了咬唇,眼巴巴的看着他,于是乎,摄政王殿下当做没看到,继续抖药粉到她伤口,半点没有收敛。
痛一痛也好,长点记性。
楼月卿撇撇嘴,忍着。
半柱香后,楼月卿看着被缠成粽子的两只手,生无可恋……
容郅这包扎很有层次,先把受伤的中间三个手指分别缠上几层纱布,然后再全部缠在一起,于是乎,就成了粽子一样,而且还动不了。
容郅时打定主意让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折腾完了,让莫离和莫言,把血红色的一盆水和药箱收拾好,这才坐在楼月卿跟前,手撑着腿,静静地凝视着她。
楼月卿被看的有些发毛,没敢抬头看他,也没敢吭声,就这样低着头看着她两只包成粽子的手上。
半晌,他缓缓开口:“说吧!”
“啊?”楼月卿忙抬眸,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说什么?”
他瞥了一眼她那两只手,淡淡的问:“你方才在想什么如此出神,把自己的手折腾成这样?”
他可记得十分清楚,他到的时候,她便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晓得在想什么,两只手竟然扣着琴弦被划破了皮肉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注意到,他倒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可以使得她这般失了心智。
“我……”楼月卿面色僵硬,动了动唇,倒是不知道从何解释。
他静静地听着,反正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别想蒙混过去。
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他自然是不会让她随随便便的搪塞过去。
楼月卿莞尔一笑,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大哥回来,告诉我说北璃那位公主与我长得十分相似,加上她的来意,我便忍不住去想她究竟与我多像,还有,我与她,谁是最后的赢家!”
容郅眸色一沉,略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解释还是她话中所说的事情,片刻,他看着她蹙眉问道:“就这样?”
她眉梢一挑,煞是好笑的问:“不这样还能是怎样?难道关于你的事情,不值得我费神去想?”
他眸色渐深,目光锁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眼睛,片刻,才伸手撩起她鬓角的发丝,凝视着她温声道:“你无需费神去想这个问题。”
闻言,她略有些疑惑:“哦?为何?”
他望着她,柔柔一笑,缓声道:“只要是关于孤,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赢得了你!”
楼月卿一愣。
随即,眉眼一弯:“当真?”
他颔首:“当真!”
楼月卿说不感动是假的,他这句话给她的,便是永远都只爱她一个人的承诺,在告诉她,不管如何,他都只会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夺不走他。
不过……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挑挑眉道:“可是我听说这一次北璃皇帝明明白白的许出承诺,谁娶了那位公主,便许十城作为她的嫁妆,那可是天价嫁妆,对楚国百利无弊!”
是的,萧正霖送来的国书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是容郅娶了这位长公主,便将楚国与璃国毗邻的蜀地郯郡十城作为公主出嫁的嫁妆,虽然没有明说会划入楚国版图,可是此后这十座城池所有的决策权和税务便是楚国得了。
当初之所以会被气得吐血差点寒毒发作,便是因为这事儿,不然其他的事情怎么可能把她气成那样。
容郅神色一顿,剑眉一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因为事关重大,虽然国书中确有此事,可是除了北璃相关的人以及楚国接触过国书的几个人知道这事儿,外人并不知情,因为事关两国的朝政军务,自然是不可能再还没有结果之前就传开的。
北璃皇帝确实是国书中清清楚楚的写着,只要他娶了那长公主,北璃蜀地靠近楚国的十座城池便是公主的嫁妆,日后便是楚国所管,可是前提是两国联姻的事情有了结果,此事才作数。
只是,楼月卿怎么会知道?
楼月卿蓦然一顿,才发觉,这事儿确实是没有传开,知情的人不多,都是朝中与此事相关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敢告诉别人,哪怕是楼奕琛知道,也顾忌着此事的性质,没有与她说过,而她知情,则是因为尉迟晟之前告诉她的,尉迟晟作为北璃右相,又是此次来楚的使臣,自然是清楚此事……
想了想,她还是如实说了:“北璃右相尉迟晟……是我的人!”
容郅闻言,稍顿片刻,尉迟晟……
他对此人倒是听说过,这次来使的身份他自是知道的,尉迟晟乃北璃右相,据说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与北璃汤氏一族立场相悖却在朝中地位稳固,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倒是没想到,他会是楼月卿安排在北璃的人。
只是,她费这个心思安排个人在楚国朝堂做什么?
不过关于此事,他还是没有多问,而是沉吟片刻,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费心瞒着你了,确有此事,不过,孤并不在意!”
闻言,楼月卿悠然道:“娶一个女人便唾手可得十座城池,这可是个好买卖呢!”
蜀地是璃国与魏国与楚国接壤的一大片疆土,也是是北璃最富庶的地方,里面二十多座城池,都甚是繁华,而这其中的二十座城池,便是萧正霖十三年前赠与他最宠爱的女儿的生辰礼物……
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蜀地对于璃国的影响力……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明白,得知此事,她才会气到吐血。
闻言,摄政王殿下眉梢一挑,深以为然:“唔,确实是一笔好买卖!”
楼月卿拧眉看着他,不高兴了。
看着她这突然就变的脸色,他岂会不知道这小丫头口是心非的性子,低低一笑,他倾身凑到她跟前,与她四目对视,手抚着她光滑的脸颊,缓缓开口:“不过,即便是天价嫁妆,孤都不在意,在孤心里,无忧可是无价之宝,哪怕整个天下,都比不上你一个人!”
所以,那份国书到了半个月了,他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在意,反而是跟几个大臣商议使臣来访的事情。
虽然得知萧正霖要把长公主嫁给他的事情时,他是惊讶的,可是那也只是单纯地吃惊,他早已没了当初那份期待,自然不会有任何喜悦,有的,只有反感。
楼月卿闻言,笑了。
微微往前,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口,甚是欢喜。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处,含笑闷声道:“容郅,你真好!”
容郅嘴角微勾,抬手轻轻抱着她,垂眸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底一软,眼底满满的都是宠溺。
他的话,皆出于真心,在他的心中,她胜过整个天下。
十城又如何,不及她一根头发。
只是容郅没想到,某人靠着他,其实除了感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困了。
一盏茶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因为知道北璃人今日到,她昨夜难以入眠,很晚才睡着,今早又起来去看使臣入京的热闹,所以没睡好。
见她这样靠着他也能睡得那么快,不由得无奈的勾了勾嘴角,随即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内室,轻轻的把人放在床榻上,给她脱了鞋子,拉过被子盖好,这才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
随即伸手,轻轻拂过她如画的眉眼……
他没有在揽月楼久留,看着楼月卿睡得安稳,便提步走了出去,下楼。
对着候在下面的莫离几人淡淡的嘱咐:“你们好生照顾着她,她手伤得厉害,切记莫要让她碰水,如今她睡着了不要打扰,两个时辰后再帮她换药包扎!”
“是!”
容郅没再多言,提步走了出去。
他倒是没立刻离开,而是去找了楼奕琛,两人商讨了一些事情,才离开宁国公府。
他没有进宫,而是直接回了摄政王府,吩咐李逵去把还在宫中的冥夙找回来,便独自一人坐在水阁一楼的桌案后面,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一块玉佩,神思飘远……
那是一块上好的血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倒是没多少繁琐的纹饰,但是,印刻在玉佩中间的一个字却异常醒目。
玥!
他记忆力惊人的好,只要是曾亲眼见过亲身经历的事情,必然都记得十分清楚……
玉佩的来历,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他记得,几个月前,他把她带回来这里养身体时,她看到这块玉时的那一脸震惊和慌乱,之前从没有多想,可今日,在去看她之前,他其实去了一趟驿馆,之后便印制不住的去联想……
也许一切,并不是巧合呢……
也许所有的熟悉,并非是他的错觉……
冥夙很快被李逵寻了回来,直接走了进来。
朝着容郅单膝跪下,作揖恭声道:“王爷!”
闻声回神,容郅看着冥夙淡淡的说:“起来!”
冥夙站起来。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之前他们都在宫中,关于长公主和郡主的各种传言闹开,他去禀报容郅,容郅听闻便独自一人出了宫,没带上他和薛痕,然而方才李逵急匆匆进宫,让他立刻回府,容郅这么急着让人去宫中把他找回来,必然是有急事。
容郅拧眉看着手上的玉佩片刻,随即淡淡的道:“你亲自去一趟北璃酆都!”
冥夙一惊,北璃?
……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容阑便不再插手朝政,也不再过问宫里宫外的事情,专心做他的闲散皇帝,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事情,还是没能瞒住他的耳目。
听到暗卫的禀报,他沉思许久,才看着暗卫挑挑眉,淡淡的问:“你确定……当真难以分辨?”
暗卫立即回答道:“启禀皇上,几乎一个模样,只差个神韵!”
容阑闻言,眸色一沉,眯着眼看着那个暗卫。
片刻,挥挥手,淡淡的说:“下去吧!”
“是!”
暗卫躬身退下。
容阑沉思许久,才缓缓站起来……
行至大殿门口,却又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沉默了。
顺德公公有些疑惑的问:“皇上要去何处?”
想了想,容阑淡淡的说:“去章德殿!”
……
与此同时,章德殿。
章德殿内,除了元太后,还有一个就是元绍衍。
元绍衍是被元太后召进宫的。
今日的元太后,并没有之前的那一份从容慈爱,而是看到元绍衍进来,便开门见山的问:“为何你没有告诉哀家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指的自然是长公主和楼月卿长得如此相似的事情。
元绍衍在璃国时,便与那位长公主关系暧昧,虽然名义上是大皇子萧以怀的谋士,实际上却也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那么,他回来这段时日看到楼月卿多次,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既然发现了,却没有将此事告诉她,确实让她有些恼怒。
若说只是有点像也就罢了,可是她派人去瞧过了,竟然几乎一个模样,这就诡异了。
她可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元绍衍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揖了揖手算是见礼,这才缓声道:“太后恕罪,此事侄儿并非刻意隐瞒,侄儿初次见到楼月卿时,亦是十分震撼,只是当时汤后让侄儿不必在意这个问题,所以侄儿以为,既然汤后都对此毫不在意,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没有必要特意禀报太后!”
闻言,元太后阴沉不悦的脸色好了些,不过还是甚是疑惑:“你确定只是巧合?哀家已经让人去驿馆看过了,如此相似……怎么会真的如此巧合?”
她的人,自然都是认识楼月卿那张脸的,可是回来禀报时,一口咬定两人的长相难以辨认,不是她多疑,而是太过诡异。
她一贯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元绍衍默了默,随即抬眸看着元太后,问:“那太后以为,如若不是巧合,会是什么?”
元太后沉默了。
会是什么……
十二年前的那桩事情她清清楚楚,今日得知此事,她竟破天荒的以为,楼月卿和北璃皇室有什么关系,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微微拧眉,叹了一声,元太后低声道:“是哀家想多了!”
确实,长得相似不能证明什么。
也许是她最近精神不济,容易胡思乱想了,才会一点苗头就小题大做。
想了想,她看着元绍衍缓缓开口问道:“汤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元绍衍立刻道:“她只让侄儿转告太后,适时推波助澜便可,此次贞顺帝确实有意让长公主与摄政王成婚,贞顺帝一向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既然长公主想嫁给容郅,他自然会想办法除去碍眼的人,所以我等无需费神!”
按照汤卉的意思,这一次联姻之事,她也只不过是加了一把火,本来贞顺帝这个人就难以琢磨,当今天下众多出色之人,他唯独对容郅这个异国之王甚是赏识,长公主自己突然请旨嫁给容郅,最宠爱的女儿要嫁给他最满意的人,他自然是见其成,才有了这次联姻之事,既然他想让容郅娶了长公主,以他的手段,是一定会想办法让容郅妥协的,而作为容郅的未婚妻,楼月卿的存在,便是容郅和长公主这桩婚事最大的阻碍。
萧正霖是谁?那可是如今北璃人人惧怕的帝王,性情暴戾手段残忍,威慑整个北璃的人,让他盯上,楼月卿再怎么聪明,怕是也逃不过一死。
只要楼月卿死了,容郅身中蛊毒,自然是命不久矣!
一切都按照他们所想的发展,不管是否当真上天眷顾,只要容郅死了,楚国的江山便是唾手可得!
闻言,元太后甚是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
不管如何,只要容郅和楼月卿死了,她再想个办法把楼家连根拔起,她想要控制楚国的江山便是如囊中取物!
不管汤卉这次为何这么费心帮她,都不重要,只要最后结果是她想要的,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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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明天早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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