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卿教导灵儿,极其认真有耐心,永远都不会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不悦,就像教导自己的孩子一样认真,甚至也许她有孩子,都不会如此认真。
她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
莫言话一出,灵儿搭腔,“就是,这些字好难写!”
说完,还作势揉了揉自己的小手腕,一脸委屈。
她都写了好久了……
闻言,楼月卿白了一眼,下狠招,“写不完今天不许吃饭!”
就不信治不了你小样!
灵儿闻言,眼皮一耸,看着自家姑姑一脸严肃,摸了摸肚皮,乖乖的拿起了笔,继续!
不吃饭?那怎么行?
莫言识相闭嘴。
一旁伺候着的听雪听雨却捂嘴轻笑了。
因为灵儿手小,楼月卿特地亲自做了一支轻便的小毛笔,小丫头拿着压根儿不费劲。
刚走近揽月楼的蔺沛芸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笑了。
人未到声先至,“妹妹这样教孩子可怎么行?会吓坏她的!”
楼月卿闻声看去,就看到蔺沛芸一袭蓝衫缓缓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丫鬟手里还端着几盘糕点。
看到她来,亭子里的听雪和听雨还有莫言都缓缓行礼,楼月卿站起来,然则,灵儿那丫头一看到蔺沛芸,就像看到了救星,站起来扑了过去。
“义母,姑姑欺负我!”说完,还直接趴在蔺沛芸怀里作势寻安慰。
听听,那委屈的语气,连带着哽咽都出来了,就差没有挤几滴眼泪了。
楼月卿脸一黑,臭丫头!
蔺沛芸蹲下,轻轻搂着灵儿,眼中充满着温柔和喜爱,柔声道,“怎么欺负了?”
告状,要抓重点,“姑姑说不给我吃饭!”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楼月卿嘴角微抽,没搭理她。
看着蔺沛芸笑着问道,“大嫂怎么过来了?”
揉了揉灵儿的小脸,蔺沛芸站起来,温婉一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
了然,楼月卿道了声,“坐吧!”
蔺沛芸颔首,坐下,听雪退下去泡茶。
蔺沛芸招招手,几个侍女端上来几盘精致的糕点,灵儿两眼放光……
蔺沛芸笑道,“这是我方才亲手做的,特地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楼月卿看着桌上的几盘糕点,挑挑眉。
灵儿却立刻就伸手抓了……
抓了就往嘴里送,完全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楼月卿不忍直视,直接不看了。
蔺沛芸做的糕点很好吃,也许是打小就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所以,这些东西是学得极好的,灵儿本身就是个有吃万事足的性子,这不,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喂。
蔺沛芸却很开心,一个劲儿的叫她慢点吃,顺带着帮忙顺气,防止她噎死……
楼月卿看着那模样,很想抓她过来摇头晃脑:我缺你吃还是短你喝了!
不省心!
蔺沛芸看着桌上的一堆纸,上面都歪歪扭扭的写了不少字,虽然丑,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什么字,不由得一笑,轻声道,“妹妹不如给灵儿请个先生教导,孩子启蒙难免难教些!”
楼月卿本身身子不似常人,这样劳累也不妥。
闻言,楼月卿摇摇头,“不用!”
蔺沛芸顿了顿,不由感叹,“妹妹对着孩子当真是极好,这孩子能遇上你,倒真是有福气!”
把一个没有半点关系的孩子留在身边宠着疼着,还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如此,这个孩子当真是幸福。
名义上是她的干女儿,实际上,楼月卿却把这个孩子当自己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作为义母,蔺沛芸自己也觉着自己做的不好。
楼月卿默了默,她留着灵儿,除了喜欢,也不过是不想再出现一个自己。
看着蔺沛芸,弯唇轻笑,“大哥和大嫂尽早生个孩子,我也一样疼着!”
蔺沛芸闻言,娇羞一笑,倒也有些期盼。
她也想要个孩子,只是这种事情急不得,何况,楼奕琛不在……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人聊着,楼识匆匆走进来。
“奴才参见郡主,参见大少夫人!”
楼月卿挑挑眉,“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
楼识面色有些喜色,恭声道,“启禀郡主,方才大少爷让人传来消息,他已经回京,刚从普陀庵归来,如今进宫觐见皇上和摄政王殿下,想必午时便可回府!”
闻言,楼月卿微顿,蔺沛芸却面色一喜。
急声问道,“当真?”
楼识颔首,“大少爷去看了夫人才回来,如今已经进宫觐见,特地派人回来禀报,他一切安好!”
闻言,蔺沛芸面色尽是喜色,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果然,没多久,楼奕琛就回来了。
然而,他回来的第一个地方,并非松华斋,而是揽月楼。
从宫里出来,刚进府门,楼奕琛就直接来了揽月楼,而这个时候,哄了灵儿午休,楼月卿正在书桌旁边,随意书写。
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色衣袍,因为日夜兼程赶回来,所以面色有些憔悴,一副也有些皱褶,来不及梳洗,便直往揽月楼而来。
楼奕琛没有让人通报,就走了上来,一上来就看到楼月卿坐在书案后面静静的写字,神态怡然,动作优雅。
旁边的轩窗透着光辉进来,衬托着一身白衣的楼月卿更加出尘,因为楼月卿微低着头,所以额头上悬着的额饰轻摇,闪闪发光。
精致得面庞在光线下,犹如羊脂玉雕刻出来的一般,透着莹润的光泽,完美无瑕,嫣红的唇微扬,墨玉一般的眼睛凝视着桌面上,眼帘微颤,仅仅是一个侧脸,也足以让人倾心,如此淡雅的模样,更是增了不少淡雅的气质。
手里握着毛笔,缓缓书写。
楼奕琛站在楼梯口那里,静静的看着。
想起方才,在宫里,摄政王的一句话。
难怪可以让摄政王那样的男人也为之倾倒……
可是,这于她而言,是好是坏,却还不知道。
楼月卿写完了一张纸,正打算换一张,抬眸,便看到了楼奕琛站在楼梯口那里,一动不动。
楼月卿面色一喜,连忙放下笔站起来。
“大哥!”
楼奕琛走过来,看着楼月卿,随即移向桌上的一堆纸,全都是一些诗词。
楼月卿的字体很好看,不似大家闺秀那种娟秀小字,而是苍劲有力的一笔一划,足以穿透纸张,可见方才看似淡雅的楼月卿,一笔一划用尽了力气。
楼月卿笑着问道,“大哥可去刚从宫里出来?”
楼奕琛颔首,“嗯!”
一张张的拿起这些纸,看着上面的字体,楼奕琛很诧异。
楼月卿的字体,说是她写的,实则更像是男人才能写得出的大气,一般的女子,是写不出来的。
首先需要的,是握笔的力道,而楼月卿身子不好,如何写得出这样的字体?
闻言,楼月卿眉梢微挑,“那大哥可去看大嫂了?知道你回来,大嫂可是高兴坏了!”
怎么会先来这里了呢?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楼月卿,楼奕琛把一叠纸放下,轻声道,“我已经让人去告知她,有些事情要问你!”
事情很重要,所以,不能不问。
楼月卿一怔,有什么事情需要一回来就来问她?
楼奕琛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子那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楼月卿绕过桌子,走过去。
坐在楼奕琛对面,含笑问道,“大哥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急着问我?”
竟然一回府,不去梳洗不去看蔺沛芸,而是跑来看她……
楼奕琛抬眸,目光定定的看着楼月卿,眸色幽深。
旋即,轻声问道,“身子没事了吧?”
楼月卿挑挑眉,“大哥不是看到了么,我没事儿!”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之前她昏迷的事情。
她被容郅抱回王府的事情,估摸着楼奕琛也是知道的。
闻言,楼奕琛颔首,收回目光,默了默,温声道,“方才去见了摄政王,商议了郭家之事!”
“所以?”
楼奕琛开口,“出宫之时,摄政王与我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他心里很担心,也很不安。
楼月卿一顿,没吭声,静待下文。
楼奕琛深深地看着楼月卿,眼中充满着关心和担忧,问声问道,“卿儿,你和摄政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普陀庵看母亲的时候,母亲与他说起这些事情,本来还半信半疑,可是进宫见了容郅,便确定了。
知道了,很惊讶,可是,更多的是担忧。
闻言,楼月卿神色不明,没回答,反而问道,“他跟大哥说了什么?”
楼奕琛想了想,道,“他说,你很适合做摄政王妃!”
楼月卿眉头紧拧,置于桌面上的手,紧拽着袖口,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楼奕琛目光紧锁着楼月卿的面庞,薄唇微抿,剑眉紧拧,眼中包含着浓浓的担忧。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妹妹,是楼家的珍宝,是他和母亲一心想要护着的掌上明珠,在他心里,和家族一样至关重要的存在。
他想让她好好活着,远离这里的纷争,远离那些阴谋诡计。
可是,却不成想,容郅却对她动了心。
半响,楼月卿才开口,嘴角微扬,略带苦笑,“那又如何?”
只是适合,而已……
可那不能代表什么,不能决定什么……
楼奕琛看着她,语气微沉,“卿儿,我和母亲,都不希望你跟摄政王牵扯在一起,如果我知道会变成今日局面,当初,我不会答应接你回来!”
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牵扯,即使把楼月卿留在邯州,即使不能常常相见,也好过如今这样,和容郅牵扯不清。
和一个最不该牵扯的人,纠缠在一起,如今容郅心已动,即便是把楼月卿送离,也来不及了。
容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楼奕琛很清楚,多年的交情,尽管不甚了解,可是,还是比旁人多懂一些。
也因为了解一些,才会心生担忧。
楼奕琛的话,让楼月卿有些诧异,“大哥觉得,我跟他不合适么?”
楼奕琛倒是没回答。
并不合适,如果容郅不在那个身份,他不仅不会反对,还会促成,只是,一个身份,便可改变所有。
见楼月卿的沉默,楼月卿莞尔,“我以为,依大哥跟容郅的交情,大哥会看好他!”
会反对,有些出乎意料。
楼奕琛抿唇,低声道,“卿儿,大哥希望你平平安安,远离朝堂的纷争,好好活着,我以为如今的我,如今的宁国公府,可以护你安好,谁也伤害不了你,母亲很想你,大哥也放心不下你,所以当初才会答应母亲让你回来!”
楼月卿挑挑眉。
“可一旦你跟他在一起,你所要承受的,便会更多,他是楚国的王,他的身边,危机四伏,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无数,而你,也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如今的楚国,看着太平,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容郅的阴沉不定,人人忌惮,可谁都不敢对付他,可是,楼月卿一旦成了他的王妃,危机四伏。
纵使地位尊崇,纵使他可以倾尽一切护她周全,可是,皇家的阴谋诡计,防不胜防。
他不能让自己最重要的妹妹,为任何人承担任何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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