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纷纷往抬头望门内看去。
只见欧阳凝忆身穿一身极美的红嫁衣,迈出门槛。
虽然穿了红嫁衣,她却没有梳妆,一头黑发在被风卷起,扫过太阳的光晕,显得美丽而又梦幻。
此时的每人却面带怒容。
“诸位。”她说话,尽量让自己的言语维持平静:“这边是我的家,我的父亲。十月初六,我的大喜之日,他将新郎拒之门外。如今已经日上三竿,我这新娘子放才自己摸索着穿好嫁衣,莫说是梳妆的喜婆,连为我梳头的丫头都没有。”
欧阳九黎怒道:“胡说八道!”
欧阳凝忆冷笑道:“自打童老将军战死边疆,他觉得我的母亲没了依仗,联合妾室,对了,就是他现在的夫人,将我母亲逼死,还想要将我斩草除根。”
众人屏气凝神,等着新娘说下去。
若不是逼到没有法子,这种家宅的阴私谁不是藏着掖着,谁会在人前抖落出来呢。
欧阳九黎伸手便要抽她:“胡扯!”
纳兰倦夜捏住了欧阳九黎的手腕:“欧阳大人,我嫂子大喜,伤到他的脸,想来我的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素玮在欧阳九黎扬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跳下马来,也顾不得大喜之日新郎不能动兵刃之类的规矩,抽了部下的佩刀,架在了欧阳九黎脖子上。
欧阳凝忆没有去看,也没有去劝。
“胡扯么?”欧阳凝忆平静地说:“你纵容你的新夫人,打骂我,用针扎,用烧热的铁烫我,若不是童瑶一幕将我救出,将我放在慕容府养大,我怕是早就‘暴毙身亡’了吧?说我胡扯,我手臂上还有当初烫出来的伤疤,你要看一看吗?”
欧阳九黎说不出话来。
“欧阳凝忆请在座的诸位做个见证。”欧阳凝忆说的不急不缓:“从今日起,欧阳凝忆同欧阳九黎一家恩断义绝,黄泉陌路。”
她看向欧阳九黎:“添箱礼自是不会给你的,聘礼我也不欲讨回,便当时还了你生我一场的恩情吧。生而不养,你我之间也只有这点银钱的恩情了。”
欧阳凝忆转身,朝着花轿走过去:“月儿妹妹,帮我梳妆。”
慕容纤月神情一缓,带上迎新娘的喜气。
雪埜头一遭,新娘在花轿里面梳妆,负责梳妆的人是夫家的小姑。
凤冠,金钗,耳环,描眉,铁花钿,涂口脂,慕容纤月每一项都做得十分精细。
妆闭,慕容纤月感慨一声:“这是国色天香。”
欧阳凝忆含羞而笑。
“姐姐当真与欧阳家恩断义绝了。”
欧阳凝忆说:“说出去的话,便是掉在地上不能砸出个坑来,也该掷地有声吧?”
慕容纤月笑笑:“爹爹说的不错,咱们老童家的女儿,都是有脾气的,骨头硬。”
欧阳凝忆也跟着她笑。
“得了。”慕容纤月为她盖上盖头:“放心吧,欧阳家不给你做靠山,我给你做靠山,咱们可都留着一半童氏的血呢。”
新娘出嫁之前会留两滴泪,眼泪滚过胭脂,染了红色,称做胭脂泪。
欧阳凝忆对于欧阳家无半分眷恋,也哭不出来的。可是听了慕容纤月这一句,忽然觉得心中又酸又暖,盖头下便落下两滴泪来。被在下举着托盘的小丫头给接住了。
慕容纤月拍了拍她的手:“大喜,走吧。”
说完,她调下马车,对刀还架在欧阳九黎脖子上的慕容素玮说:“兄长,走吧,同他们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慕容素玮收了刀,狠狠瞪了欧阳九黎一眼,方才上马,掉头。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两小厮捧着龙凤花烛引行,新郎牵着彩球绸带,将新娘引入洞房之中。
慕容素玮一路上小心翼翼,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他手中呵护的,便是他一生追寻的至宝。
几经辗转,得此淑丽,终于可以被他一心一意呵护起来,不再叫她受半点委屈。
慕容纤月看得动容,瞧瞧将头靠在纳兰倦夜的胳膊上。
“他们很幸福。”她说。
纳兰倦夜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的温柔:“我们也很幸福。”至少,他觉得很幸福。
大约是受到了这一场盛大的婚礼的感染,慕容纤月想到了他们那一场鸡飞狗跳的婚礼,忽然觉得有些甜蜜。
“还疼么?”她问。他想起了他背上,为了保护她而被火炭烧灼留下的疤痕。
“什么?”鞭炮想起,嘈杂的有些梦幻,纳兰倦夜听不清她的声音,弯下腰,凑近她。
“没什么。”她凑在他的耳边:“只是觉得,有你真好。”
纳兰倦夜动容地与她十指相扣,这一握,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尽管慕容擎渊已经卸下了实权,京城的权贵还是十分的给面子,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宴会空前地盛大。
宁王府明面上送给慕容素玮的贺礼,是一座宅子,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面积不小,装潢也十分的豪华。
众人不禁惊叹,原来宁王府改造而成的那个园子居然是如此的赚钱。
又想到宁王连自己的宅子都舍不得修换,却买了这么一栋宅子来做贺礼。若是慕容老将军还有实权,那拉拢之意可是显而易见。可是如今慕容老将军已经没了实权,慕容素玮再春风得意,也不过一个禁卫军统领,宁王若是不造反,那一点用处都没有。
便是这番他还肯下血本,想来是被宁王妃牢牢把控在手心里了。
慕容纤月和纳兰倦夜不语,由着他们议论去。
酒至半酣,慕容纤月找到纳兰倦夜:“你跟我去个地方。”
纳兰倦夜并不问去哪里,只是笑着对同桌的宾客告罪:“内子不胜酒力,在下先陪她去内院休息。”
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众人当然表示理解,笑着同他们二人告辞。
慕容纤月和纳兰倦夜瞧瞧的来到了棠苑,猫在一旁等了许久,知道晚间的寒风吹过,冻得慕容纤月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纳兰倦夜替她拢了拢衣襟。
慕容纤月有些落寞:“我成亲的时候,还有今天兄长成亲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个极为熟悉,极为亲近的人在场的。我以为......”
她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只能是点到为止,不能乱说的。
好在,纳兰倦夜懂了,握住她在寒风中冻得发凉的手。
“算了,等不到了,我们回去吧。”慕容纤月悠悠叹了一口气,她也清楚,若是她在这里等着,她等的那个人是一定不会露面的。
夜里的风寒凉,她不忍心所念之人因为和她僵持受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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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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