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宗清面色一沉:“它们是五心谷历代族人积攒的财富!”
芦居子仍然面带微笑道:“我并没打算把它们拿走,只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推行贡献点制度,将来如何计算与交易?总不能都用芯片和磁卡吧,五心谷中也没有这个条件。恰好有这些东西,我就多费点力气,分批将之重铸为金币和银币,打上烙印标志。
一个银币等同一个贡献点,一枚金币等同一百贡献点,形制不必太大,否则太沉了不好携带。将来完成任务,此地民众领到的贡献点并非虚物,而就是这些金银币。掌花使们运进来的物资,当地民众也以这些金银币购置,掌花使议会负责定价。
这些金银币不得携出五心谷,它们的价值也与外界的金银价无关,只是代表了贡献点的计算方式。掌花使们惹想将贡献点换成人民币现金,可以来找我……”
他说话时,众掌花使都有些懵。在座五十五名掌花使,只有叶宗清和梁6等三名掌花使知晓秘库以及这笔金银的存在,其他人原先都不知情。众人骤然见到这些多金银,眼神不禁都有些直。
眼前的这些黄金看着虽然晃眼,但按照外面现在的价格,其实加起来也不过十个亿。如今在一线城市想盖栋大厦,只要地角稍微好点,投资规模也不止这些了。又比如施良德的个人资产,明面的和私底的加起来,恐怕也有上千亿了。
而对于五心谷来说,这笔钱也不算太多,差不多相当于人均三万,假如都拿出去换成钱放开了手脚花、单纯购置各种物资用以消费,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让掌花使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的,不仅是突然知道五心谷中还藏了这么一笔财富,他们更琢磨不明白芦居子的目的是什么?刚开始他们以为芦居子是想将这笔钱想揣到自己兜里,后来又觉得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芦居子打算将这些黄金白银改铸城金币银币,然后当做贡献点使用,使一个虚拟的记账符号变成了流通中实物货币。当地民众完成他指定的任务后,得到的贡献点其实就是这些真金白银。
假如仅仅是这样,这些金银会落到他们这些掌花使手中,因为掌花使运送物资进来,民众是需要用贡献点来兑换的。就算掌花使们每天什么都不做,按月也会有一笔贡献点补贴,但是芦居子又规定这些金币银币不得带出五心谷,其价格与外面的金价银价又无关。
掌花使们若想用贡献点兑换现金拿到外面去花,还得把这些金币和银币交还给芦居子,那么芦居子本人到底是图什么?
叶宗清也是愣了愣,随即便想明白了。芦居子还真没贪图这笔金银,就是想完善他所推行的贡献点制度。贡献点怎么登记和交易呢,五心谷实现不了刷卡之类的虚拟数字货币交易,手工登记也太麻烦,只有给大家最直观的实物,才可能顺利推行。
五心谷中的交易和交换模式很简单,金币和银币的体积不需要太大,那么这批金银储备在很长时间内都够用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芦居子相当于掌握了铸币权,拥有了类似“央行”的权威。
其实贡献点的行权本来就掌握在芦居子手中,人家就相当于央行,如今只不过是将贡献点实物化了,开启了五心谷中的金银窖藏,总比他挖出这些金银自己运出去更好。
见大家都在愣,芦居子收起笑容问道:“叶谷主,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叶宗清反问道:“总使先生,我能阻止你这么做吗?”其实从总使先生这个称呼就能听出来,不论心里情不情愿,叶宗清已经很现实地选择了妥协和接受。
芦居子坦然道:“不能!”
叶宗清:“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办吧,只要这批金银不被带出五心谷就行。”
芦居子一招手:“一架水车二百个贡献点,我已经准备好了二百枚银币,叶谷主这次就将它们带回去,至于怎么分配是各部族自己的事。”
五心谷里生的事情,芦居子都一清二楚,他早就知道本地族人已经修好了第一架水车。这么多金银,他当然不可能短期内都改铸成金银币,但已经准备好了二百枚银币,命手下交给了叶宗清。这些银币大约都有五毛硬币大小,二百枚装了一小袋。
这样一枚银币大约重五克,假如按外面的银价还不到二十块,二百枚银币也就折合人民币三千多,而在外面三千多块绝对是修不起图纸上的那一架水车的。
但是另一方面,按照芦居子提供的物质兑换清单,一个贡献点可以换取的物质,不谈运费,在外面的进货价格大体在百元上下,价值也远过五克白银。
由此可见,芦居子开启秘库所铸的金银币,真的与外界的金银价无关,就五心谷内的一种流通货币,计价单位名曰贡献点。
叶宗清接过钱袋道:“不劳总使费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分配方案。”
芦居子微笑道:“我都知道,这次修水车派了一百人,他们每个可得两点,你们还成立了公账,剩下的二十点收入公账。既然如此,我再替叶谷主完善一下,五心谷在外面也有很多产业,属于公中资产,其收益购买物资运进谷内,所得贡献点也记入公账。”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刚才为何不给两枚金币而是二百枚银币,就是为了让大家好分嘛。叶宗清面无表情道:“我们就打算这么做。”
芦居子:“我还有个建议,这笔公账就由掌花使议会监督管理。”
叶宗清想了想,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外面的物资运进来,从民众手中得到贡献点,而运送物资以及在外经营产业的人都是掌花使,这笔公账没有道理不让掌花使们监督管理,所以叶宗清也没有理由反对。
芦居子又说道:“每名掌花使每月的补贴,也由这笔公账中支出,具体是多少,由掌花使议会商议决定,我不干涉。当然了,短时间内公账中并没有太多贡献点,不够支出的话你们暂时可以从我这里借,我也暂时不收利息,等公账将来有钱了再还。”
叶宗清:“总使先生果然滴水不漏,考虑得很是周详,那么今天的事就这样说定了?”
芦居子微笑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诸位请回吧……叶谷主,能否请您单独稍留片刻?”
其他的掌花使都走了,不少人还以疑惑的眼光回头看了叶宗清几眼,不知芦居子为何单独将她留下来。今天叶宗清答应的事情,或者说她代表五心谷与芦居子商定的计划是族人大会尚未决定的,她就这么擅做主张了。
但是只要谈定了就是既成事实,五心谷中谁都阻止不了,而在场的掌花使们也不会去阻止。
当山顶的水潭只剩下叶宗清的时候,芦居子又带着得意的微笑道:“叶谷主,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这个人,但你又不得不接受我的方案,甚至要主动配合推进我的计划。因为我做了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对吗?”
叶宗清:“以我的身份,确实不能像你这么做。”
芦居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给五心谷带来了真正需要的改变。”
叶宗清:“不必等到某一天,我现在就很清楚你在做什么。”
芦居子:“那么叶谷主还有何话可说?”
叶宗清:“眼下只有几个小问题。比如你让我们修建的那些水车,将来肯定是要用到的,它究竟是归你所有还是归修建者所有?”
芦居子:“我已经付了贡献点,当然是归我所有。”
叶宗清:“总使先生真是空手道高手,且不说那些金银吧,贡献点就是你自己行的。”
芦居子:“可是你别忘了,贡献点能换到真正的物资,而现在的物资都是我运进来的。”
叶宗清:“这些先不说了,假如本地族人将来需要用到那些水车和你建造的那些东西,是否需要付钱呢?”
芦居子呵呵笑道:“假如真是那样,当然需要付租金,如果他们手里没钱的话,就得完成我指定的工作。可是这种情况生的可能性不大,至少近年内不会,我还要建造一些作坊和手工车间,自己布任务还不够用呢。
但无论如何,请叶谷主好好想一想,这里的人平日都做了什么?整个五心谷,在我来之前也不过只有二十架水车,本地族人也无意建造更多,难道他们真的不需要吗?”
叶宗清默然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问道:“谋划这个世界的前提,是你夺得了五心莲。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朵九品五心莲一旦拿起来,恐怕就无法再放下了,比如你就无法将五心莲放回大阵中或者留在这里而自行离开。”
这朵五心莲芦居子确实没法再放下了,因为放下了就意味可能被别人拿走,假如被别人拿走,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掌控。
芦居子沉吟道:“将来若有一天,我能亲手培养出足够多的、属于我这个新时代的掌花使,我未尝不可以把它放回大阵中。”
叶宗清:“你放不下的,你用这朵五心莲困住了这个世界,这朵五心莲也困住了你。”
芦居子摇头道:“它困不住我,反倒是叶谷主应该担心我才是。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能离开,会把五心莲也带在身边。倒是此地所有人都应该为我祈祷,希望我每次不要离开太久。假如我一去不回或者将五心莲失落在外,五心谷便成绝地。”
叶宗清又岔开话题道:“如今掌花使议会已成立,就按照你的意思,初步章程拟定后,该把这些掌花使派出去了吧,五心谷该早日回归新的常态。”
芦居子看着手中的五心莲道:“就算我这个人再好说话,叶谷主也应该明白,如今有些事情必须是我说了算的。哪些掌花使可以离开,也由我来决定。他们需要到我面前对着五心莲誓,不会泄露五心谷中的秘密,也不会破坏我的计划。
你放心,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虽不清楚细节,但在这方世界中,誓言真假还是能听出来的,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反对我推行的新政。至于叶谷主您嘛,身为掌花使议会的议长,暂时还要留在谷中主持大局,至少眼下我不会放你出去,包括你那几位心腹手下。”
叶宗清:“这算是软禁吗?”
芦居子突然哈哈大笑,半天之后才止住笑声道:“叶谷主居然也会用软禁这个词,看来你也知道,成为掌花使后与此地其他人已有不同,这不是社会阶级地位,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境界不同。
叶谷主生于此、长于此,这就是你的世界,我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此地三万多人皆生活在这里,为何将叶谷主留在此地,你便认为是一种软禁呢?或许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一种软禁,现在你明白了?”
叶宗清微微一蹙眉,又问道:“你是怕我出去之后会对你不利?其实此地三万多族人都是你的人质,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芦居子:“我倒不是怕你,只是怕麻烦。叶谷主暂时就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好好配合改革工作,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你是个很痛快的聪明人。至于南沚小区的石和玉与晏斌彬,我会找时间将他们召回,再派两名掌花使过去。”
叶宗清:“果然早就有人被你收买了。”
芦居子:“他们选择的并不是我,而是更好、更合理的世界,他们自己想要的世界。你难道以为没有我,五心谷就不会出事吗?”
五心谷真正的变革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叶宗清下山后,芦居子的方案便按部就班得以推行,甚至比原先的预计更加顺利。修一百架水车原计划用一个月,实际上只用了半个月,考虑到修第一架水车就用了四天,剩下的九十九架其实只用了十来天。
很多工作都讲究熟练度,这里的人素质不差,体格更没问题。修第一架水车派了一百人,其实都在学习与适应,不仅是学习怎么修水车,也在学习怎么在有组织的生产劳作中协调配合。然后再以这一百人为骨干,增派到一千人,后面的效率便大为提升。
实践证明,五心谷民众并非没有素质的乌合之众,而是很有潜力的优秀人力资源。但他们爆出这种潜力,也是迫不得已。
半个月时间,修好的可不仅是一百架水车,芦居子布的另外三个任务,在各个地点修建校舍、在门户处修建仓库、在圣峰脚下修建掌花使议会办公大院,也都先后完成了。
度这么快、效率这么高,原因也很简单,五心谷中可不止一千名合格劳力。各位族老并不等一百架水车都修完后才去领贡献点,而是每修一架就去领二百点,然后便分下去、督促大家赶紧换取物资,仿佛生怕芦居子反悔不给东西了。
当地民众已经得不到无偿分的物质,看见有人拿到贡献点能换取的物资,也想要的人当然纷纷效仿,所以另外三项任务也很快完成了。
芦居子的改革方案在顺利推行的同时,也不是没有遇到阻力。但只要芦居子还控制着这个世界的门户、当地民众不希望生活水平下降甚至倒退到原始社会,这些阻力就扭转不了大局。
芦居子先期布的这些任务,其中有不少是带着公益性质的,成果并非都成为他的私产。比如掌花使议会的办公大院以及那些物资仓库,就归掌花使议会所有。
至于那些水车,还是芦居子的私产。那些校舍则分成两类,在原有基础上修缮的,仍是部族公产,另寻地址新建的两处,则是芦居子的私产。
趁着这股风,各部族村落还联合成立了一个族老会,有点效仿掌花使议会的意思。其实众族老议事的传统古已有之,三万多人管理起来也不难,如今只不过是从制度上正式明确了。这可不是芦居子要求的,而是五心谷自的。
族老会的正式成立对内部管理而言很有必要,主要负责生产组织以及分配管理,比如在掌花使议会那里领任务、招募人手将任务分派下去、确定具体的分配方案,统计大家都需要那些物资并交给掌花使议会等等。
族老会也组织人修建了办公场所,并跑去问叶宗清,完成这项“工程”能不能从总使先生那里领取贡献点?叶宗清苦笑道当然不能,因为这不是总使布的任务,不是做任何事情都能从别人那里领取报酬的,得看是别人的事还是自己的事。
当然了,叶宗清通过掌花使议会还是给了族老会一笔贡献点,从公账中支出,用以支付参与修建族老会办公大院者的报酬。
这些任务的迅完成,将芦居子运进来的第一批物资很快兑换完毕,一度还引起了民众恐慌,担心没有新的物资可兑换。芦居子很快就打消了大家的担心,又组织人手运进了数量很大的第二批物资,至少短期内不必担心物资匮乏了。
于此同时,芦居子先后放四十名掌花使离开了五心谷,他们根据统计信息,将去筹集当地民众需要的第三批物资。从第三批物资开始,从外面购买什么、运进来如何定价,就由掌花使议会负责了,芦居子只管布任务与支付贡献点。
半个月过去了,芦居子并没有再露面,所有事务都是通过他的手下以及掌花使议会进行,他就像一个甩手掌柜。芦居子接下来又布了一个新任务,内容是拓荒开,在地图上的圣峰北边划出了一片以往并无族人居住的新区域。
任务布后的第二天,陈容突然找到了叶宗清。叶宗清见陈容来访,尽量很自然地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陈容却笑道:“不是我找你,是我师父找你。”
随着话音,丁齐闪身出现。叶宗清吃了一惊,赶紧挥手关上院门道:“您怎么来了?难道已经动手了吗?”
丁齐答道:“叶谷主不必紧张,芦居子今日已经离开了五心谷,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趁机进来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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