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传来一声炸裂的巨响。
“那冬。”我扑到悬崖边。
空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爆炸过后的烟雾隔绝了我的视线。直到烟雾散去,我才看清。
悬崖高得令人眩晕,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面,却再也不见那冬的踪影。
大家都站在崖边,老杨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他手里拿着枪,看样子,刚才那一枪就是出自老杨之手。
耿云龙的那几个同伙见耿云龙已死,都群龙无首一般地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江枫单膝跪在悬崖边,流血的手撑着膝盖,眼睛望着崖底,有震惊,也有心痛。
警官劝江枫赶紧去医院把断指接起来,他执意不肯,非要和他们一起去下面找人。
我跟着他们一起下山,来到崖底的礁石边,
海边风很大,海浪拍打着礁石,带着潮湿咸味儿的海风里仿佛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可以散见一些烧焦的衣物碎片,甚至还看到了一只断掉的手臂,那是耿云龙的手。
大家到处寻遍,唯独没有看到那冬的身影。
这会儿的江枫已经缓过了那股痛劲儿来,此刻站一一块礁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海面,望着一群警察,包括老杨在海里摸索。
突然,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海里。
“江枫!”我惊呼一声。
他手上还有伤,而且还是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受得住?
可他很快潜进了水里。
此时海浪很急,我焦急地望着海面,很多警察都一无所获地回来了,唯独江枫还没有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海面上终于冒出了他的头。
他朝着岸边游来,没力气了一般地坐在岸边,望着海面。
很平静,特别平静,越痛越平静!
他就是在这种压抑的疼痛中,平静的愧疚中晕了过去。
他断了指,伤口没有得到处理,接着又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那么久,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发起了高烧。
我一直守着他,见他烧得迷迷糊糊,时不时身体抽搐,呓语。断掉小指的那只手还不时地抖动,应该是痛极了。
以往他风趣幽默,时而有点儿小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的一面,瞧着他在晕迷状态下不时抽搐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怜。
其实他又何尝不可怜,我与他完全是同病相怜。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着空洞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愧疚地说,“对不起,这一次怪我……”
江枫面色苍白地看向我,轻轻摇了摇头。
“是我对不起她!”
他抬起手时,看到厚厚的纱布,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是好一会儿才忆起自己已经断指的事。
“你的手,对不起!”
此刻,我除了说对不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缓缓放下手,轻笑一声。
“十根手指,少了一根而已,不影响什么,更何况,终于除了耿云龙,也值得。”
可同时还付出了那冬的生命。
虽然死不见尸,但是警方搜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我们心里很清楚,那冬肯定已经不在了。
因为对那冬和江枫的愧疚,让我面对薛度云已经去世的这件事,也在悲伤中理智了下来。
不能改变的事情,唯有接受!
江枫出院的几天后,一个陌生的男人登门,自称是云天国际的律师。
他说薛度云早在一年前,就对他手上所持有的云天国际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作了安排,其中百分之二十一给我,另百分之二十给薛离,还有百分之十给许亚非。
最近薛度云去世的消息让云天国际内部动荡,一个大集团公司,现在呈现群龙无首的状态。他们准备召开董事会,选举新的总裁。我手上持股比重大,对选举结果起着重大的影响,希望我能参加董事会。
董事会当天,我特意从衣柜时在翻出了一套职业装换上,盘了头发,化了妆,让我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云天国际是薛度云的创立的,人虽不在了,基业不能倒。如果我一直不能振作起来,就辜负了他的信任和托付了。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如一个导师一般地在引导我,鼓励我,希望我变成一个坚强的人。
因为他未雨绸缪,知道风雨有一天或许会来,所以希望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已经具备了抵抗风雨的能力。
换好衣服,我开着车直奔云天国际。
虽然说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踏进云天国际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难免波动。
以往每一次来,都是来找他的,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他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跟我打招呼,帮我按电梯。
我径直走上顶层,他们的高层会议室在顶层。
会议室大门紧闭,董事会正在召开,我站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大声的争论。
我提了口气,推开门。
所有人停止谈论,齐齐看向我,我在他们的注视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薛离坐在以前薛度云坐的位置上,但很显然,下面这些大股东对他掌权整个云天国际很是不服,所以刚才才会出现争论。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拉开薛离旁边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其他人对我的出现表示质疑,律师立刻起来解释。
“沈瑜女士持有云天国际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所以她绝对有参加这场董事会的权力。”
接下来那些大股东开始各自地发表意见,大多都是批判薛离没有能力,没有作为,不能把云天国际交给他等等的言论,并有意想推举他们心目中的人选来担任新总裁。
薛离一改往日轻狂不羁的一面,此刻竟是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的讨伐。
我明白他此时那种无助的心情。毕竟,凭他一张嘴,怎么有能力说服那么多持着反对意见的人,而且,他毕竟年轻,在云天国际的时间短,确实没为云天国际干出什么实事,平时在旁人看来又十分地缺乏事业心,这些大股东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默默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我淡定起身说,“我决定把我手上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转让给薛离。”
薛离猛然抬头,有些震惊地盯着我。
“我的百分之十也转让给薛离!”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现场再次安静,许亚非正从门口走进来。
律师宣布,薛离持有云天国际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拥有云天国际的绝对主控权。
其他股东今天应该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准备扳倒薛离。我和许亚非一致支持薛离应该是他们没想到的。
有人表示反对,还说要退股。
我淡淡一笑,“可以,大家有多少我都接下,云天国际有瑜庄支持,撑得起。”
似乎有一些人现在才认出来我是瑜庄的总裁,这下子都不说话。
散会后,薛离一直还坐在原处,对于这场胜利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喜悦。
我说,“薛离,你和度云始终都姓一个薛字,创业容易守业难,我把云天国际交给你,希望你好好经营,不要让他失望。”
薛离抬头时,眼睛有些发红,咬着唇,半天才说道,“谢谢你,嫂子,谢谢你,亚非哥。”
我心中升起一丝欣慰,“薛离,这是你第一次这么真诚地叫我嫂子。”
薛离面有愧色,“嫂子,以前的我是不懂事,做了很多混帐的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淡淡一笑,“我要是跟你计较,今天就不会支持你了。”
薛离点头,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和许亚非一起离开,走出会议室,走向电梯时,我望着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有些失神。
“薛总。”
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猛然一震。
就这一声“薛总”,顿时让我血流加速。
我回过头,却见到薛离从我身后走来。
我怎的忘了,以前的小薛总成了如今的薛总。
大概我的激动与失望都写在脸上,所以他走到面前,对我说,“嫂子,节哀!”
我总归还是抱着一点儿幻想,万一他某一天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呢?
走出云天国际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许亚非对我说,“沈瑜,坚强一点!”
我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坚强的。”
是的,我会坚强的,可是我也真的会触景伤情,会特别想他,会永远也无法忘记他。
眼看着又是一年就要过去了,记得那一年的除夕,他说,以后每年都陪我一起跨年。
他失信了!
终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学着习惯孤独。
下大雪的小年夜,我一时兴起,独自来到酒吧,坐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酒。
没有他的日子,到了热闹的节庆,只能羡慕别人的团圆,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所以我到这里来,淹没在摇滚乐中,我独自品酒,看众人摇摆舞姿,说说笑笑,或许可以消减我的寂寞吧。
在喝得有了浅浅的醉意时,我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给我来一杯,和她一样的。”
女人的手指着我手中的酒杯。
这声音,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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