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塔倒塌后的瓦片砖块散落一地,乱得让人无处下脚。
却也能看到一具烧得乌漆麻黑的尸体趴伏在碎瓦片中。
围观百姓面上又惧怕又好奇。
有胆大的上前清理着覆盖在尸体上的碎瓦碎砖。
“原以为是贪玩的小孩钻入了瓦塔,没成想是个肩宽腿长的壮汉。”
“他这么大个人,如何能钻入这座小瓦塔中?”
“对啊,怎么钻进去的?”
“除非砌瓦塔时,就把他砌在里头。”
“是啊,这座瓦塔那么矮小,下方留来烧柴火的洞口也就两三岁孩童能钻进去。”
“搭瓦塔的时候人来人往,若里头坐了个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肯定是神罚!”
“对,只有神仙才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瓦塔里去。”
“那他生前定然亵渎了神灵,才遭到了报应。”
“神仙哪里会害人,定是他得罪了哪路小鬼遭报应了。”
“对对对,神仙怎会做坏事。”
陈鸢听着旁人的议论,习惯性率先看向清理碎砖瓦的“热心百姓”和热烈讨论的众人。
在她打量时,也有百姓认出了她身上所穿的衙役衣袍。
因她梳着马尾,一副男子打扮,夜色中不细看倒是男女莫辨。
只听有人喊道,“衙役老爷来了。”
以为来了一群衙役的百姓纷纷退让开来,结果一扭头只看到一个瘦弱纤细的矮小身影,纷纷露出怀疑眼神。
没见过这么矮小又脸嫩的衙役,身上也无常见衙役那副凶神恶煞的气势,莫不是谁家孩子偷穿了家中大人的衣袍?
陈鸢早已习惯这般打量,掏出仵作腰牌,压着嗓子大喊,“衙门办案,无关人员速速避让。”
百姓大多不识字,见她掏出黄铜腰牌和从前见过的衙役款式一样,哪敢讨要上手细细分辨,都避让一侧让她通过。
陈鸢避着砖瓦,走到尸体跟前。
因着热心群众的“好心”,现场已经破坏得七零八落。
脚印乱七八糟。
为了将被砖瓦埋住的人挖出来,大家捡起砖瓦就往外边扔,看得陈鸢头疼。要想还原现场,得费大劲儿了。
陈鸢掏出纸笔,抓紧时间将现在现场的模样画了个大概。
围观百姓只见她刷刷几笔,就勾勒出了周围场景以及跪趴在地尸体的模样,啧啧称奇。
“衙差老爷,您将死人画下来也不怕晦气!”
“还别说,衙差老爷这画着实画得好。”
“以死人入画,您就不怕他半夜去您家闹得家宅不宁?”
没有同事帮忙封锁现场,凶案现场搞得跟闹市似的。
陈鸢知道自己解释了将现场画下来的用意百姓也不一定能理解,反之还会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她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一一解释。
想着这两起案子的怪异处,她点了点板子上的纸,“来了更好,他来了我就能问清楚他是如何钻进的瓦塔的了。”
“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闻言,问话之人脸色怪异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陈鸢牵连了般,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不再好奇得凑在她跟前看她做事。
陈鸢不在意的收好纸笔,维护着现场。
没多久,水笙就带着四个衙差跑了过来。
水笙早已习惯了陈鸢的办案手法,询问陈鸢意见后,带头轻拿轻放的将尸体周围的砖石搬到不远处空地码好。
有他带头,四个衙差虽不知其用意,却也没粗暴的扔砖石,只心中暗怪新来的仵作要求多,但也不敢明面上反对。
差头给他们打过招呼,这个仵作是府衙蔡工书带过来的。
即便她只是个和死人打交道的仵作,也是府衙的仵作,他们几个县衙上的衙役哪里敢多说什么。
如此这般,现场倒是有条不紊地按照陈鸢的要求清理了出来。
尸体周围没了砖瓦,陈鸢从水笙带来的工具箱里掏出石灰粉,沿着尸体撒了一圈。
随即,陈鸢分了一副手套给将要配合自己搬尸体的衙役。
围观百姓等了老半天,终于看到衙差将那死人搬出来。
翻了个面,尸体的正面显现,吓得围观百姓连连惊呼。
经过烈火的灼烧,脸部已经毁得面目全非,无法靠面部识别死者身份。
哪怕想通过他的衣着材质来判断身份,也成难事,因为衣服也已烧成灰。
“啪嗒”
一枚沾满黑灰的东西从尸身上摔落,陈鸢弯腰拾起。
呈长方形,有陈鸢半个手掌大小。
用白娟擦去一角灰烬,露出通透水润的碧色。
是一块翡翠牌子。
陈鸢对翡翠材质了解不多,这个东西应该对尸身身份的辨认有帮助。
将之装进证物布袋,放进证物箱里。
陈鸢还没来得及细细查看一番尸体的情况,元杰又匆匆赶来。
“陈仵作,请随我来。”
见他面上焦急,陈鸢放下手里活计,跟他走到一侧,“发生何事了?”
元杰谨慎地看了下左右,确定无人在侧,才小声道。
“蔡工书出事了。”
陈鸢心下一惊。
她对蔡工书的印象还不错,那是个务实的人,要做出玻璃有了他的帮忙必定如虎添翼,能早日完成她上京的愿望。
若是出了旁的事,元杰也不必来找她这个仵作说,找上她必然和命案有关。
“蔡工书他……还好吧?”
元杰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哎呀,都怪我没说清楚,蔡工书还活着,但他……和他同屋的马老板死了,那屋里就他们俩人,这事儿麻烦的很,你赶紧过去看看,替蔡工书洗清嫌疑方是要紧事。”
“行,待我交代几句话,马上跟你走。”
“好。”元杰也没催,安静地在一旁看陈鸢安排好衙役守好现场后,带着她和水笙就走。
案发地在马老板家里。
这是个三进的大院子,装修风格别具一格,处处都有瓷器的影子。
院墙用瓷片贴片,院中石桌石凳以及好几处石柱皆做成了瓷瓶的模样。
连挂着的灯笼也用纸做成了样式多样的瓷器模样。
陈鸢匆匆扫了一眼院子,就被元杰引进已被衙役守着的院落。
院外气氛十分紧张,除了衙役外,还有人数多余衙役的护院,皆拿着棍子与衙役对峙着。
除此之外,院外还站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小孩,穿金戴银,满身绫罗。
应该是马老板的家眷。
对于陈鸢的到来,这后院女子小孩都没有太大反应,兀自哭泣着。
“这就是你带来的仵作?”
护院中领头模样的男人对陈鸢扬了下下巴,面色不渝地向元杰发问。
从他不屑又充满怒意的眼神,就看得出他对年纪轻轻的陈鸢非常不满意。
元杰上前一步,挡在陈鸢身前,“马护院,别看陈仵作年龄小,她的成就在整个岭南的仵作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若非如此,知府大人也不会大费周章将她从威宇县调到知府衙门来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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