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少珩,吓死我了。”下了晚自习,宋缘巴着林少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没做报纸的心酸史。
林少珩背着自己的包,又抱着她的包,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脑袋:“对不起小缘,我那时候不在。”
“呜呜呜没关系。”
“幸亏你不在,少珩,以后宋缘犯这种错误,你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张晴雨毫不客气地说。
林少珩一听,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不行晴雨,我舍不得。”
“哼。”宋缘哼唧了几声。
“……”张晴雨无言了。
林少珩试图说点别的转移宋缘的注意力,就指向了草地里的麻雀:“小缘你看,好胖的鸟。”
宋缘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嗯,真的好胖,都飞不动了。”
张晴雨看了看肥美的鸟儿,忍不住丢出来一句:“这个炸起来应该很好吃哦,少珩喜欢吗?”
“哎呀晴雨!”宋缘鼻音浓浓地打断她,“不要这样跟少珩说话。”
“啊啊不好意思,我错了,”张晴雨移开饥饿的目光,看向前方,“啊卧槽!那家肠粉店又出来卖了!超好吃的啊!”
“晴雨!不要在少珩面前讲脏话!”宋缘气急败坏地冲张晴雨飘逸的后脑勺吼。
她哭了差不多一整天,嗓子又干又哑,这么一吼完咳嗽连连,林少珩听得心都碎了。
“小缘喝点水。”
“啊啊太tm好吃了宋缘你要吃吗?少珩你要吃吗?!”
“谢谢晴雨我不……”
“张晴雨!别讲脏话!咳咳咳!”
“小缘不要喊了不要喊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
因为林少珩情况特殊,所以宋缘陪他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租房子住,其实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陪谁,谁迁就谁。
有时候宋缘戏瘾上来了,在这片小空间里也要上演一出好莱坞年度大戏,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林少珩就得跟着收拾。
有时候宋缘胃口刁了不想吃食堂不想吃路边摊,林少珩就到附近的市场买菜,做她喜欢吃的东西,从广式烧腊到西式甜品。
有时候宋缘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林少珩就趴在她床边陪她说话,给她唱歌,唱的都是她最近喜欢的歌。林少珩的声音很好,烟嗓,带点软软的糯意,但是他有一点五音不全,学一首歌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常常会出现他好不容易学会了她却不喜欢了的情况。
这些对林少珩来说都不算什么,他最怕的就是宋缘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声不吭坐着发呆的模样,她平时不开心都会抱着他哭,把鼻涕眼泪全蹭他衣服上,非常非常不开心的时候就连他也不理了。
洗好澡出来,宋缘又进入了耷拉着脑袋的呆滞状态,坐了一会儿就想往下躺。
林少珩及时拉住她:“小缘等一下,头发还没有擦干。”
林少珩用干毛巾抱住她的脑袋,轻轻揉搓:“这样会头晕吗?”
“不会。”宋缘闷闷地说着,开始犯困。
林少珩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力道。
窗帘被拉开了,三月份的夜空还是灰暗迷蒙的,没有什么星星,月亮看起来也是黏糊糊的一团,毫无美感可言。
“小缘,你还是很难过吗?”林少珩轻声问她。
宋缘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满脑子想着“月是故乡明”这一类酸溜溜的古诗词,又困又不开心,声音还是闷闷的:“嗯。”
“跟我说说好不好?没事的。”
“嗯……”
“小缘?”林少珩又喊了她一声,却发现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脑袋沉沉地往他怀里靠了过来。
竟然睡着了。
月牙状的眼睛闭起来还是弯弯的,永远都是微笑的模样,只是整日奔波又情绪不佳,小脸有些苍白。
林少珩小心地捋开她含进嘴里的发丝,慢慢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
宋缘蔫了个三五天,终于在第一个星期五到来的时候找回了些精气神。
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把校服换掉了,准备放学出去遛一圈儿,比如齐淮。
不过说实话,他身上那件黑白格纹衬衣,还不如校服好看。
不过再说句实话,她还没看过他把什么衣服穿得很好看。
宋缘同情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视线默默转移,看向左前方,那里坐着能把校服穿成品牌时装的,她心目中标准的大美女田悠悠,桃花眼,水滴鼻,樱桃嘴,黑长直,怎么看怎么好看,完全无死角,哎呀,她又撩头发了,不行不行,要窒息了。
宋缘深呼吸一口,跑到前排找林少珩:“少珩!你觉得我们班里谁最漂亮?”
林少珩正在削铅笔,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被她来势汹汹的提问噎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
宋缘一看急了,连忙给他拍背顺气:“怎么啦怎么啦,不着急慢慢来。”
林少珩又断断续续地咳了几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不假思索地答:“班里小缘最漂亮。”
“哎呀,我哪里漂亮?”宋缘这么说着,脸却红了一下。
“你漂亮!”
“好好好我漂亮,那除了我以外谁最漂亮?”
这个问题真是难倒了林少珩,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蹙了蹙隽挺的眉毛,为难地说:“她们的脸我记不住。”
“……”宋缘哭笑不得,“你现在回头看看,快快快!”
林少珩“哦”了一声,乖乖地回头看了起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转啊转,努力地找宋缘所说的漂亮的女孩子。
碰巧田悠悠的视线落在他们这个方向,就弯了弯樱桃小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啊她对我笑了,”宋缘一手捂住心脏,一手,掐住林少珩的胳膊,“少珩你看,她好美她好美,我要窒息了呜呜呜。”
林少珩被她掐得很疼,却找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在说谁:“小、小缘,她是谁?”
“她啊!那边!”
“……哪边?”
“那里那里,郭小米的同桌!”
“……郭、郭小米是谁?”
“就是那个穿校服的!”
“……小缘,好多人穿校服。”
“……”啊啊啊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那个人明明那么明显地摆在眼前身边的人却怎么都看不到,好想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他啊啊啊。
宋缘要和林少珩分享美女的热情都熄灭了,只好把他的脑袋扳回来:“算啦算啦,不看了,诶,你削这么多铅笔干什么?”
“帮徐宁削的。”林少珩指了指旁边空空的位子。
“哦,你对他真好。”
林少珩的同桌徐宁是一个很胆小的男生,相貌普通,刘海很长,总是驼着背,眼神躲闪,也很少跟别人说话。
“小缘,”林少珩轻声说,“他很可怜的,我想多帮他一些。”
看到他那双精灵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受伤,宋缘微怔,急忙摆摆手:“我我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哦少珩。”
这时候徐宁回来了,还是驼着背低着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打开自己的书。
“徐宁,”林少珩开口喊他,柔柔的小烟嗓听得宋缘的心都酥了一下,“我把你的铅笔削好了。”
徐宁愣愣地看了那只削得又尖又细的铅笔好久都没有去拿。
林少珩便把铅笔放在他课本上:“以后你要用转笔刀的话可以跟我借的。”
徐宁畏畏缩缩地伸手摸了摸那根铅笔,说了谢谢,声音很小很小,带着微微的嘶哑。
“不用谢。”林少珩弯眸笑了笑。
宋缘摸着他耳朵旁边柔软顺滑的头发,都说头发软的人肯定心软,果然没有错。
“少珩。”
“嗯,小缘。”
“你真是个小天使。”宋缘由衷地感叹。
徐宁的性格,宋缘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全班同学也都知道,大家一开始也是尝试着要接近他的,但是他总是低着头,问十句才会回复一两个字,而且因为他刘海实在太长了,有些同学甚至连他的长相都搞不清楚,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大想搭理他。
真的不是别人冷漠,有些人就是喜欢有自己的小世界,不喜欢别人来打扰。
可林少珩就是不忍心看他总是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总是对他很好,虽然得不到什么回应,可是他一直那样坚持着。
—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脸蛋又圆又白像个鸡蛋的地理老师推了推眼睛,淡淡地说:“讲完这道题再下课。”
“老师~~~~”全班人扭肩膀的扭肩膀,拍桌的拍桌,跺脚的跺脚,集体撒娇。
人人都知道,地理老师高贵冷艳,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却唯独招架不住学生撒娇,只要学生们起哄撒娇,不过分的要求他全都会答应。
果然,老师默默地摸了把光溜溜的脑门:“行,下课吧。”
宋缘收着书包,看了看林少珩,嗯,她家少珩已经在拉书包链,马上就要来找她了,于是又看了看张晴雨。
唉,晴雨又在训斥她可怜的同桌张昭旭了。
“啊,不要碰到三八线!”张晴雨怒吼。
“我要收东西嘛。”张昭旭很无辜地说。
“动作小一点!”
“可是我的空间太少啦,我上课想趴着睡觉都不行。”
张晴雨竖起眉毛:“你上课睡觉还有理啦啊?”
“……”张昭旭那个心酸,重点难道不是他的空间太少了吗?
宋缘默默围观了一阵,叹了口气:“晴雨也太过分了,都快把昭旭挤到过道上啦。”
这丫头在桌子上划了线不说,还在他们的桌子和后面桌子中间贴了一根胶带做“国境线”,后桌如果挪了下桌子也会被她骂。
“……”
“不过,打是亲骂是爱,晴雨肯定对昭旭有那么一点儿意思,是吧?”
宋缘等了半天没等到林少珩搭腔,才发现他并没有走过来,她身边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兴高采烈地收东西,连齐淮都没理她,所以刚才听到她说话的人大概只有表情木然的冰山美男顾其远。
顾美男仿若神圣的寒冰使者,坐在宋缘的身边一动不动地释放着超强寒冰技能。
世界静默三秒,直到顾其远冷冷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好的,世界不静默了,干脆结冰了。
“哦,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宋缘干笑两声,打了个寒战,连忙低头迅速地把笔啊本啊一股脑全往包里扔。
什么鬼啊她居然跟顾其远碎碎念,还说出了“打是亲骂是爱”这种蠢话。
她的脸没了,没了,没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惨死了,没有田悠悠那样的大美女做同桌让她欣赏,也没有张昭旭那样好脾气的软柿子给她捏,哪怕是徐宁那种能激发她母性的同桌也好啊。
偏偏她的同桌是顾其远,冷得像冰,不会融化不会动弹的顾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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