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珩身体恢复得很慢,精神总是很差。宋缘洗澡之前说了让他等她洗完,两个人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没想到她兴冲冲地跑出浴室的时候,他已经侧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他已经选择了让心脏负担最轻的体位,却还是呼吸得很费力,可以听见胸腔里隐约的嘶鸣声。
宋缘趴在床边,替他揉了一会儿胸口,然后轻轻捋开他凌乱地垂在脸上的黑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病容明显的脸。
还是很好看啊,怎么看都看不够,最近她像着了魔似的,总是想看他想抱他,觉得睡觉是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尤其是梦不到他的时候。
现在看着他这样安静无害的样子,她更是觉得自己身体里狼血沸腾,一阵一阵地涌上了头顶,然后就冒出了“趁他睡着,亲他一口”这样的念头。
于是她脑海里冒出了两个争执不下的小人。
小人A: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小人B:这样会不会太猥琐了?
小人A:人生哪有几次猥琐的机会?!
小人B:可是少珩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下口?
小人A:我是要亲他,又不是要咬他!
小人B:有道理,那就亲!
小人AB:亲!!!
两个小人最终达成统一,而正主宋缘早已饥渴难耐,她用力吞了几次口水,刚刷过牙还带着草莓香味的嘴唇就撅了起来,朝林少珩慢慢靠了过去,却在半路戛然止住。
小人B:等等等等一下!话说,亲哪里比较好?!
小人A:哇靠你好烦啊!当然是亲嘴啦!
小人B:天哪(捂脸)好害羞啊,亲亲脸就好了吧?
小人A:你个2B,去死吧!
小人B被小人A扔出去了,于是宋缘义无反顾地凑上了林少珩淡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地“啾”了一口。
那一刹那,宋缘觉得林少珩冰凉却莫名甘甜的嘴唇上传来了细微的电流,丝丝缕缕地在她脸上蔓延开来,整张脸都麻麻的痒痒的,心脏跳得飞快,血液好像也流得飞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身体振臂高呼欢呼雀跃。
她紧张激动得两手发抖,却是头脑一发热,就得寸进尺,用牙齿轻轻地轻轻地,啃了一下林少珩的唇瓣。
这个轻轻地,只是她自己以为的“轻轻地”。
她还没啃够,他就瑟缩了一下,睫毛轻轻颤着,似乎是要醒了。
宋缘吓得心脏差点就蹦出来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热得还像火烧似的,却已经避无可避地对上了林少珩努力睁着的,茫然而湿润的眼睛。
他有些费力地翻动身体,反复揉着眼睛,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明明只是所有醒来的人都会做的动作,林少珩做起来,却让宋缘恨不得扑过去抱着他亲个够!
揉眼睛什么的好萌啊!!!
还有舔嘴唇,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张白净可爱的脸做这样的动作是犯规的吗?
…好吧,他不知道。
“小缘…”没断奶的小金毛,睡不醒的声音软绵绵的,“怎么…坐地上?”
“找…找东西。”宋缘磕磕巴巴地说。
“哦…”小金毛使劲地揉着眼睛,但还是困得睁不开,只是皱着眉头嘤嘤呜呜地说,“刚才,好像有,湿的东西…”
“……”宋缘窘迫得要死,抓耳挠腮半天,抬头看到大开的窗户,马上胡扯道,“刚刚…下雨了,下雨了!我这就把窗关了!!”
“唔…”小金毛又闭上了眼,昏昏欲睡。
宋缘关好窗,回头看见林少珩像是又睡过去了,方才紧张兴奋的情绪已经过去,她站在窗前发着呆,开始觉得有些失落。
刚才那样对她没有防备的他,好像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了。
于是一整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以前唇红齿白笑容温暖的模样,又是难受得睡不着觉的节奏。
—
不论失眠再怎么严重,在上课的时候也一定能睡着,大概是学生时代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宋缘困得都来不及趴在桌子上,坐着耷拉着脑袋就这么睡着了,身体摇来晃去,最终倒在了顾其远身上。
顾其远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讲台上的地理老师一声怒吼:“宋缘!!”
地理老师出了名的惯学生,如此气愤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这样还是无法叫醒宋缘。
全班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聚集过来,顾其远皱着眉头低声喊了几次宋缘,可她哼哼唧唧了半天就是不肯醒。
地理老师即将爆炸:“宋缘!你!”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训人,全班就一片哗然之声——顾其远竟直接把宋缘打横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老师,她不舒服,昏过去了。”
“……”愤怒得冒火的地理老师被稀里哗啦地浇了一桶凉水,有点懵。
“我送她去医务室。”
“啊…去吧…”地理老师还是有点懵。
顾其远“嗯”了一声,抱着宋缘走出了教室。
宋缘这时候很不凑巧地醒了过来,结果一看到自己被顾其远抱着,差点真的晕过去:“顾、顾其远,你干嘛?”
“闭上眼。”
“…干嘛啊?”
“……”顾其远一句话都不再和她说,只是紧抿嘴唇,微红着脸颊,加快脚步抱着她离开了班里人的视野范围。
—
知道了事情原委,宋缘羞愧得捂住脸,说了声谢谢以后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居然在如此可爱的地理老师的课上睡得如此之死…她是猪吗?
“你…”
“不要为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宋缘打断他,一阵哀嚎,“天啊好丢人啊!!”
她大力揉了几把脸,忽然抬头,一脸真诚地看着顾其远:“但是你真的很聪明,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帮我,谢谢你!”
她的脸忽然凑近,青黑的眼底在顾其远看来格外明显,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啊?”
“总是那么累,”他顿了顿,低声道,“也瘦了。”
宋缘眸光一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瘦了吗?……没有吧。最近,你知道的,少珩动了手术,身体不太好,我都…”她打了个哈欠,“我都在陪他呢。”
顾其远认真地听着,也没评价什么,沉默半晌才道:“待会你把我的笔记都带回去看吧。”
宋缘愣住:“不用了,都快期末考了,你也要复习…”
顾其远声音微凛:“你也知道快期末考了。”
“……”宋缘被噎住,怔怔地眨了几下眼。
可是因为困,她所有的思维都变得简单直接,所以没有经过什么谨慎的思考,她再次开口,竟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就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她吓了一跳,倏地站了起来:“我…我回去上课了。”
他在后面,僵硬着脊背坐在原地,久久都没站起来。
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他感觉有人走到他面前,脚步声听起来不太协调。
他抬起头,就看到他苍白汗湿的脸上挂着有些吃力的笑容。
“顾同学。”六月份的炎夏,林少珩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针织外套,额头上虽然汗迹斑斑,却不像是热出来的。
顾其远站了起来:“你怎么…?”
“小缘忘记带课本和资料了,”林少珩把一个袋子递给他,“顾同学帮我带给她,可以吗?”
顾其远接过来看了看,里面都是数学相关的,可是今天早上并没有数学课。
他看着林少珩毫无血色精神憔悴的脸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见他又递过来一个袋子:“这里还有蛋糕,我…我过来的时候买的,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吃什么…顾同学你也吃一点。”
他声音低微气息凌乱,顾其远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
“谢谢你。”
林少珩对他笑了笑,甚至微微鞠了一躬,然后默然转过了身。
顾其远沉吟半晌,叫住了他:“你刚才都看到了?”
“……嗯,”顾其远听到他轻轻的笑声,“小缘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的。”
“……”顾其远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跟对方交流,便直接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作为哥哥,你没有照顾好她。”
“我…知道。”他低低应着,却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顾其远再说话,就跛着右腿慢慢地往前走。
他的心胸没有那么宽广。
一直面对着小缘喜欢的人,真的…做不到。
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
—
最近的天气一直是阴阴沉沉的,林少珩的腿就总是疼,他走走停停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已经是大汗淋漓,咸涩的汗珠落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他决定走小路,这样可以快一点到家,休息一下,还能把午饭做出来。
他已经好得差不多,应该帮她做一点事情了。
“哎哎哎,上去上去。”
“吗的你推一下老子啊!”
“靠,重死了!!”
前面隐隐约约地传来对话声,林少珩循声望去,看到几个男生正聚集在围墙下面,一个一个地往上爬。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翻墙,在墙上装了铁丝网和玻璃片,可他们还是试图翻出去。
如果被玻璃扎到…会流很多血,很疼的。
林少珩咬紧牙关,扶着墙尽量迅速地朝他们走过去,急促地开口:“同学,不要…”
一个男生听到声音,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来:“谁啊,闭嘴!”
他称得上凶神恶煞的一张脸让林少珩的脚步踉跄止住。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却又很快被焦灼取代,接着试图阻止他们:“不要、不要爬了,很危险的!”
“靠,叫你闭嘴,你聋吗?”
“飞哥,这人神经病吧?我们爬我们的,不管他!”
“就是,神经病!想把校警招来是不是?”
“不是…我…”林少珩苍白着唇,神情焦灼语无伦次,“那些玻璃扎到很疼的,你们…”
“滚蛋!”叫飞哥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攀在墙上腾出一只脚来恶狠狠地朝林少珩踢过去。
林少珩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只是他腿不方便,趔趄了一下,反而被不偏不倚地踢中了太阳穴。
尖锐的疼痛在整个颅腔内炸开,林少珩重重地跌倒在地,眼前昏黑金星乱冒,剧痛,昏眩,窒息,恶心,如此多痛苦的感觉夹杂在一起,换作是谁,恐怕都会崩溃地惨叫出声。
可是林少珩没有,他只是捂着被踢到的地方,剧烈地咳嗽,拼命地喘息,脸色灰白身体抽搐,像一只在烈日下搁浅垂死的鱼,却是没有一声的痛叫。
因为这样的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以前也有过的…可能比这还要更痛。
忍一忍就好了,会过去的,叫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来管他。
只是,被玻璃扎到真的很痛的,血会一直流,怎么也不停下。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因为他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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